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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吃”法宝

    莫真真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始终敌不过她娘一身强大的怨气,终于还是被她娘拉走了。

    类似这种抱怨和含沙射影的辱骂,莫奇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早就习惯了。

    不过对于她说“吃他们的,用他们的”他是不认同的,因为实事求是地说,他只吃了他们的,没怎么用他们的,基本上用的、穿的都是他自己靠撑船挣的。

    唉,罢了罢了,教书先生说过,自恨枝无叶,莫怨太阳偏。

    这时候莫云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脸上有些尴尬的神情,还有些懊恼的情绪。

    莫奇恭敬地低了一下头:“幺叔!”

    莫云摆了摆手:“走,到你那屋里去聊聊。”说完,当先往另一边莫奇的房间走去,莫奇紧随其后。

    莫奇的房间特别简陋,除了床,就是一张桌子,几个独凳,二人靠着桌子相对而坐。

    莫云盯着莫奇,看了好久,似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许久之后叫了一声:“奇儿”,立刻就哽住了。

    莫奇怕自己被带得再次流泪,立刻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幺叔,你不用担心,就像你说的,我只是出去历练历练,很快就会回来的。”

    莫云忍住泪水,干咳了两声,调整了一下声音:“孩子,我知道你成熟得比其他孩子早,可是你从未出过远门啊。天香山,从来都只是一个传闻中的地方,别说你没去过,我也没去过,我们全村人恐怕都没人去过。”

    “你小小年纪,完全不懂外面的人情世故,不知道外面的事态凶险……而且,我三哥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莫云再次哽住。

    “而且,修仙一事,对于我们庄稼人来说,总是那么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我总觉得你莫不是让人骗了?依我看,你就在家里好好撑船,其实挺好的。”

    莫奇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些太冲动了,好多事情都没有认真考虑过。

    同时,他又惊异地发现,自己去修仙的决心竟然是那么坚定,即使重新考虑一遍、十遍、百遍……还是无法动摇。

    因为他觉得,下午遇到的那条龙和凌虚道长,不仅仅让他涨了见闻,也给他打开了另一扇广阔的大门,大门那边是五彩绚烂,是生机盎然,他有什么理由不去看一看?

    莫奇想了很久,缓缓说道:“幺叔,我每天早出晚归,其实累也不累,只是我慢慢地发现,我那个赖以生存的船和那条河,成了束缚我的绳子,我不愿意被限制自由。修仙只是一个契机,我想出去看一看,闯一闯。”

    这一番话语,有豪情壮志,有不可反驳的力量。

    莫云定定地看着莫奇,他忽然惊奇地发现,这孩子真的是长大了。去时终须去,再三留不住。

    然后,他忽地站起来走到窗户那里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又走到桌前,手从袖口里伸出来,里面拽着一大把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这个你拿着,做些盘缠。”

    莫奇吃惊地看着他,在幺婶的强力压迫和层层盘剥下,他居然还能抠出这么多?

    莫奇也从腰间取下钱袋,从里面取出一个一个闪瞎人眼的几大锭金元宝排在桌上,看得莫云眼睛都直了,舌头也直了:“你,你……”

    莫奇笑了笑,很平静地说道:“这是卢员外资助我的,他希望我帮他把女儿带回来,”把元宝往莫云那边推了推:“这些钱给你们,是我孝敬您的,我以后恐怕不常在您身边……我这些年自己也攒了不少钱,我用那些做盘缠就够了。”

    莫云腾的一下就站起来,把自己拿出来的那些钱收起来,一脸严肃地说:“这样,我拿回我的,你拿回你自己的。”

    莫奇笑了笑,知道这叔叔又拿自己没办法了。

    是夜,莫云好好做了几道菜,叔侄二人在月下触膝长谈,对月畅饮,莫云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莫奇是留了一个心眼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喝醉,所以使了一些手段,要么以水充酒,要么把酒偷偷倒掉,让莫云看起来好像莫奇喝得跟他一样多,实际上莫奇基本没怎么喝。

    待莫云喝醉后,莫奇将他扶上床,将一个元宝偷偷塞进他的袖口里,然后收拾起行李,带上自己所有的碎银元宝,趁着夜色就出发了。

    到了河边,莫奇熟练的解开绳索,把撑杆扔掉,直接划动船桨,推动小船往下游的方向行驶。

    以前父亲说过,要去远方,就要先顺着河流去州府,州府四通八达,官道畅通,去哪里都没问题,而且到了州府,那里人多,见多识广,他们可以指引自己去天香山。

    今晚月色清朗,两边河岸线及岸上的树影都清晰可见。

    反正又不赶时间,他便漫不经心地摇动船桨,缓缓前行。

    他原打算到下一个集市码头就停下来,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然而,那黑黝黝长长的河岸线似乎漫无止境,就那么蛮横地延续下去,却始终没看到码头的踪迹。

    摇着摇着,莫奇的上下眼皮不觉打起架来,一颗头也不停捣起蒜来。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莫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猛然睁眼,吓得魂不附体,船尾竟然立着一个黑影。

    那是什么?是怎么上的船?

    轰的一声,莫奇脑袋瞬间像被抽空了一般,一片空白:“鬼……鬼……”

    “不是鬼,你好好划船就行,我不会打扰你的。”那黑影缓缓说道,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莫奇长舒了一口气,轻抚了一下小心脏的位置,似乎只要是能开口的,就不那么可怕了。

    自己根本没靠岸,这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上船了,肯定也是像凌虚一样的人物,自己铁定惹不起,还是老老实实划船吧。

    莫奇就静静的那么一直摇,摇啊摇。果然,那人没有打扰他,就那么一直矗立在船头,始终不吭声。

    莫奇假装东张西望,偶尔偷眼去打量那中年人,月色下,只见那人穿一身黑袍,面容苍白,嘴角似还有一丝血丝,像是刚刚受过伤。

    不知不觉,眼皮又开始打架了,莫奇轻哼了一声:“客官,陪我说说话吧,我实在是太困了,不说话容易睡着。”

    沉默了一阵,那人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你说。”

    “你要去哪里啊,也许我们不顺路呢,客官?”莫奇小心翼翼说道。

    “我要去蛮荒之地。”那黑影淡淡说道。

    “那我们不顺路哦。”莫奇干笑道。他不知道蛮荒之地在哪里,但心想一定很遥远。

    “我们一定顺路的,”夜色中,那中年人脸上竟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不信,你往下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是水?

    莫奇漫不经心往下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根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船下空空如也,偶有黑云飘过,耳边冷风阵阵,再看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河岸、树木、房屋?只有茫茫一片。

    这船分明就是飞到空中了啊,他吓得呆住了,船立马极速往下沉……

    “不想活活摔死的话就继续划船。”那中年人冷冷说道。

    莫奇赶紧重新摇动船桨,船,居然神奇地不再往下掉,而是往前极速行驶。

    莫奇这时候似乎也明白过来,那中年人似乎要带自己去蛮荒之地,他心里那个苦啊,自己是去修仙的,去蛮荒干什么?

    但是面对那中年人所散发出来的威势,他竟然连说一个不字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当时莫云说的“前路不测,凶险万丈”有多么正确,可是这时候后悔也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去蛮荒之地的话,船费很贵的。”莫奇望着那中年人,小声试探着说。

    那人目中露出逼人的神色,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已经很明显了,他只是想坐船,还不想给钱。

    莫奇只能在心里暗暗地骂娘,而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敢懈怠。

    过了一会儿,一阵困顿来袭,莫奇眼睛又开始打架了。

    在某一个眼睛闭合的瞬间,船上又多了一个人影,这次这个人身穿白袍,一身飘逸之姿,看起来比那黑衣人年轻一些,也俊朗一点。

    这次这个人的出现,远没有第一个人来时那么震撼,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甚至在心里隐隐觉得,这船上还不够热闹,还能多载几个人。

    但他下一刻就发现这个人出现后带来的巨大变化,无论他怎么使劲划动船桨,船都一动不动。他又怕船掉下去,于是仍然不停摇动船桨。

    “要不你来给船费吧。”莫奇望着那白袍人说。

    对于挣钱,莫奇从来不放弃任何希望。即使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两个举手之间就可以灭掉自己小命的人,他也不会退缩。

    那两个客人显然是较上劲了,哪有功夫理会他。

    那白袍人手中掐了一个诀,天空中立刻风云变幻,黑云涌动,形成一个巨大漩涡,黑云中,有闪电轰鸣,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蜘蛛网,撕扯变形,犹如白色魔鬼,露出狰狞的面容。

    白袍人一指那黑袍人眉心,黑袍人的眉心立刻惊现一道白色印记,若有若无。

    黑袍人面露惧色,对方这神通实在让他头疼,刚才他就是被这术法所伤。

    普通的雷电之术再怎么强大,自己全力施为,总能应对一二,可这家伙除了全面轰击之外,还有一个定点攻击,那个白色印记所在的地方,就是雷电必然轰击的一点。

    无论你怎么躲避,这一点总是逃不掉;无论你施展何种神通术法去阻挡,那一点总能毫不讲理地钻进来,给你来个一击重创。

    “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黑袍人语声响亮,可那语气怎么听都有求饶的味道。

    “很简单,你只要把那地箭交出来就行。”白袍人停下手中施展神通术法的动作,漠然地说道,仿佛,你越求饶,我就越吃定你。

    不提这地箭还好,一听地箭二字,黑袍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宝贝他也是刚从别人那里抢来,放在自己手里还没捂热呢,白袍人就追上来了。

    他是左试右试,不知道怎么用,所以发挥不出这法宝的威力来。不是说这东西毁天灭地吗?怎么到了自己手里就这么菜。

    “你要你拿去。”黑袍人怒极,把手一扬,手中一道白光直逼白袍人面门而去。

    白袍人大惊失色,尽管那黑袍人无可奈何之下,把那地箭当飞镖一样扔出来,毕竟是天材地宝,现世必然自带雷霆万钧之势。

    白袍人立刻就感觉到除箭尖所带来的灵力之外,方圆几丈的范围内都挟带着风雷之声,似有摧枯拉朽之力冲击而来。

    白袍人感觉不能硬抗,立刻掐一个诀,施展瞬移之法,逃了开去。

    那地箭就那么呼啸而过,打在——莫奇的身上,并扎进了他体内。

    不用说,莫奇立刻就是一个爆体而亡的结局,黑袍人摇了摇头,似乎为自己误伤他人表示遗憾,长叹一声,破空而去。

    莫奇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从万丈高空飘然下落。

    白袍人也摇了摇头,他也知道莫奇已经没救了,他在考虑,要不要给他留个全尸,就这么任由他掉落的话,必然摔成一摊烂泥。

    忽然之间,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那地箭怎么会没入他身体消失了呢?正常情况下不应该穿体而过吗?

    而且,即使不摔得粉身碎骨,他也不会有全尸啊,他不应该是爆体而亡吗?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那家伙在半空中还在撕心裂肺地嚎叫呢,那哀嚎声随下落的身形划破夜空,绵绵不绝,那凄厉哀绝,覆盖了几万里的天空,让普天下的人都不觉胆战心惊,可他不应该死得透透的了吗?

    带着这些疑问,白袍人施展身形,一掠之间已来到莫奇身前,把手一伸,抓住他衣袍,像抓小鸡一般,把他提在手里,缓缓落地之后,把他放在地上。

    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等着,等他死透,他再想办法把那地箭弄出来。

    然而,莫奇始终哀嚎着,在地上满地打滚,可却就是没有要落气的意思。

    白袍人皱了皱眉头,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送他一程?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只要把他体内的法宝逼出来,或许他还能活,即使是死,也不会死得这么痛苦吧。

    想到这里,白袍人上前抓住莫奇的一个肩膀,让他无法动弹,只是不停抖动而已,另一只手点在他的眉心,注入神识……

    神识在莫奇体内一圈一圈的搜索,可他怎么也找不到地箭的影子了。

    就这么消化了?饿得有那么厉害吗?

    吃什么不好,连法宝都吃。

    可转念一想,莫非这是他的一场造化?

    罢了罢了,就帮他完成这场造化吧,也许,只要注入自己的灵力,压制住他体内残存的法宝灵力,他就能活下去。

    于是,下一刻,雾气与光气流转中,那白袍人输出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入莫奇体内,他体内那股原本横冲直撞无情肆掠的力量渐渐平息下来。

    没有了身体上的痛苦,莫奇反而渐渐陷入了昏迷。

    模糊中,他嗅到淡淡的清香,还有一只柔若无骨却又充满力量的手抵在自己胸口上,一股暖流涌入身体,融进骨子里,融进灵魂中。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那白袍人挺得比一般人高的胸,让他产生了一个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清晨的微风拂面而过,有一丝凉意入体,莫奇不觉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猛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船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昨晚做了一个好长好奇怪的梦,船都飞到了空中,还有一个白袍人,一个黑袍人,而且自己还被什么东西射伤了。

    那撕心裂肺、刮骨剜心的痛苦,梦得跟真的一样,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幸亏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定是自己太累了,才会做这样滑稽的梦。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莫哥,你怎么到河边了呀,你不是说到我家来叫我吗?你是不是不想带我一起去啊?”

    随着那声音由远而近,金蛋挎着行李包袱,一路小跑到了河岸边上。

    他庆幸自己没有一直在家等,一大早就主动出击,去了莫奇家,结果发现莫奇居然走了,这才火急火燎地追到河边来。

    莫奇看了看四周,这才惊奇地发现,船这时候在河上随水漂流,而此刻竟然恰好就漂到自己平常摆渡的地方。

    自己划了大半夜的船,竟然还在原地转圈。不可能啊,这河流又不是圆的。

    他有一些恍惚,感觉昨夜发生的一切,似乎又不是做梦。

    来不及去想其中蹊跷,莫奇干咳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不想带你去嘛?如果不带你去,我昨晚连夜就走了,还用等到现在?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我们在哪里碰头嘛,我记得我好像说的是在船上等你来的。”

    幸好此时船正好漂到岸边了,不然恐怕再怎么圆,都没法圆回来了。

    这一系列张口就来的胡话,金蛋居然信了,很认真地纠正他:“不是,你说的是你到我家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