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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门双星

    东晋隐士江南又逢春第二百一十一章一门双星阳光淡淡。

    “你婚后没几日,便去了那绿荫村,之后又跟着他去了吴兴,再去钱塘,娘都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阮容拉着女儿左看右看,细细打量着,嘴里还在一直抱怨,“我就跟你爹说了,让他去看看你,那老东西又不肯去,说什么公务繁忙,我还不知道他?摆明了就是想端着架子,臭毛病一年比一年多。”

    谢道韫笑着回答:“娘,你且放心吧,我和他很好,对我很上心,人也时刻守着我,从无别的心思。”

    “那臭小子这么好?”阮容挑挑眉,“你不会是刻意隐瞒吧?我当初就跟郗璿讲的清楚,她那儿子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要他好看!”

    谢道韫想了想,嘴角露出个笑容,缓缓说道:

    “他总算是真诚的,虽然懒惰,又爱搞些恶作剧,小孩儿似的,但之前咱们就都知道,总算不像那些姐妹们说的,什么男人成亲前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我很满意。”

    “照这么看来,那时候他天天跑咱们家里来,还真像你说的,是互相了解?”阮容眼里若有所思,“看来以后几个闺女都……”

    “娘,您可别瞎拿主意,妹妹们未必与我相同,她们未来的夫君,自然也各有不同,哪儿能一概而论呢。”谢道韫牵着阮容的手。

    不过片刻,谢道韫就皱了皱眉,“娘,您刚才所说的,可是真的?”

    阮容点点头,“自然是真的,王凝之年底宣城一事,便算是入了这天下人的眼,如今又加上钱塘问道,跟桓温和张道御都掰了手腕子,还能进退自如的人,你觉得宫里那位,会放任自流吗?尤其是他娶了你,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集于一身,哪儿有那般容易?”

    “以前啊,大家都觉得,王凝之不过是个纨绔公子,娶了你,一者有那催妆诗,显得是真心爱重,二者,就是王谢两家,联姻成功,未来会更加密切些罢了。”

    “毕竟王家是他大哥王玄之继承的,王羲之如此手段来培养他,给儿子铺路,这一点是个人都看得出,而谢家有你几位叔叔,足可以等到谢渊年岁再大些,如今你三叔,便已经将他带在身边,时刻教导了。”

    “你和王凝之的联姻,那就是寻常士族之间的联姻而已,并不会让人多想,可如今不同了,王凝之如此出挑,别说官运亨通,便是一日千里,那也未可知,你二人的联姻,如今看来,不见得是好事。”

    谢道韫眉头紧锁,“您是说?”

    “我们家还好说,你毕竟是嫁人的,最多不过,王凝之要是成器,我们便多了条路子,不成器,我们就帮扶着些,让你们顺遂即可。”

    “可对于王家,琅琊王氏,那就不算好事儿了,王玄之如今脚踏实地,颇有才干,但要我看,论起这些随机应变的本事,不如叔平,我能看见的,其他人自然都可以看见。”

    “我知道他们兄弟感情很好,王家也是个和睦之家,但那是以前的王家,换句话说,一切都是王逸少控制中的王家,如今就难说了,保不准这个时候,已经有多少人在王玄之耳朵边上递话。”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上头的意思,若是你们去了建康,王凝之真被委以重任,那你说,天下人想要和琅琊王氏有合作,有敌对的,是按照王玄之的意思来,还是按照王凝之的意思来呢?”

    “外来的危险,永远比不上家里的危险大,若是再过些年,琅琊王氏里,人们比起家主王玄之,更愿意追随王凝之,该当如何,如今你看王逸少虽然不居高位,却能平衡控制,那是因为,即便是王彪之那样的,也都是王逸少安排的位置,所以才会这么服帖,可王玄之,控制得了你夫君吗?”

    “更别提,如今你大嫂何仪,家里虽有何充大人在,但何氏已然不比之前,何家对王玄之的帮助,远远比不上谢家对王凝之的帮助。”

    “琅琊王氏,一门双星,难说是好还是坏。”

    ……

    “当然是好事啦!这怎么会难说呢!”

    谢道韫的小院儿里,王凝之一边说着,一边不顾旁边谢道韫的脸色,笑得开心。

    从她回来,王凝之就感觉到气氛不对,询问之后,才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疼!夫人!我错了!认错还不行吗?”

    王凝之呼着冷气,捂着自己的胳膊,眼里都有了泪,幽怨地看着谢道韫。

    这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

    “我都快愁死了,你还在那儿笑,还有,我哪儿有那么用力,装,你再装?”

    谢道韫一瞪眼,王凝之急忙把手放好,换上笑容:“夫人,有什么可愁的,听为夫给你慢慢道来。”

    “你娘担心的,就是咱们俩人水涨船高,一来会引起上头注意,导致我爹的安排跟不上,二来是家里也会有些别的声音。”

    “其实这些东西,说白了都是不确定的,就算是我们一辈子待在绿荫村里不出来,也难免会有这些情况,避是避不开的。”

    “要说打乱了我爹的计划,那是肯定的,不过计划这种东西,本身就不确定,只是有个大概方向而已。”

    “至于我大哥那里,更加不用担心,咱们不说人品这种靠不住的东西,只说我们自己,琅琊王氏那么多事儿,那么多人,谁乐意去管,实在不行,咱夫妻二人,未来带上几个孩子,潇潇洒洒游历山水,这不好吗?”

    “如果我大哥都找不到咱们,谁能来我们耳边絮叨?而且,我们不沾手琅琊王氏,只过自己的日子,大哥大嫂自然就明白我们的心意了。”

    “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我大哥,是老爹选出来的继承者,那未来,难道不能是我们选出来的家主吗?”

    王凝之说到这里,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大哥听见我这话,说不得又要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打了,哈哈哈哈,想想就很有趣儿!”

    谢道韫没好气地锤了一下,“哪儿有那么简单,怕就怕你不愿意,有人推着你去。”

    “那都是尾大不掉才会有的后果,你想想,咱们俩手底下,最多就是徐婉的铺子,最少就是个徐有福和绿枝,能有什么问题?”

    “那以后呢?要真的进了建康,谁晓得还会有什么?”

    “对啊,你都不晓得,还想他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王凝之握住谢道韫的手,正经了些,说道:

    “令姜,不要担心这些,我自小跟着大哥读书长大,还算是很明白他,大哥这个人,看似谦谦君子,很好说话,可心里主意极正,根本不会听那些妄言,再加上大嫂也是个明白事理之人,不会跟我们过不去的。”

    “再说了,”王凝之淡淡开口:“与其在自己家里争权夺利,还不如兄弟齐心,去抢别人的,这才爽快。”

    谢道韫瞥了一眼,“这才是你打算用来避免麻烦的理由吧,给大哥塑造无数的敌人,让他根本没空搭理你?”

    “夫人蕙质兰心,果然一眼就看透了,”王凝之乐呵呵地,又突然严肃起来:

    “对了,有个事儿,我需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儿?”谢道韫愣了一下。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啊!我真的很疼!”王凝之又一次揉着胳膊,“虽然说,我个人是很崇尚武力解决问题的,毕竟,弱者才需要讲道理,强者根本用不着,但你必须明白,我是你的夫君啊,你不能用武力来解决我,这很不合理!”

    “那,”谢道韫笑了笑,帮他揉着胳膊,微微用力:“我是不是能理解成,夫君你现在跟我讲这些道理,是自己承认了是个弱者?”

    ……

    感受到胳膊上那若有若无的力气,王凝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可不是那些只会拿家里妻子出气,充大丈夫的蠢货,我王凝之在外是一条好汉,回了家,面对夫人,就是绝对的弱者,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可以。”

    谢道韫眯了眯眼,瞧瞧左右无人,把脑袋搁在王凝之肩膀上,吐气如兰:“夫君,怎么今儿嘴这么甜?又想打什么坏主意?我可警告你,阮氏与旁的地方不同,你别出去搞那些恶作剧,到时候被人抓起来,我可救不了你。”

    王凝之一愣,“他们还要抓我?”

    “你果然在想些有的没的,说说看,想做什么?”

    王凝之深刻地感受到旁边的危险,可是实在不愿意把身边这柔软的身子推开,强笑两声,“没啥,就是想着,他们都住得那么好,我夫人住的这么差,这可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谢道韫笑了起来,“这是我以前自己赢下来的地方,别说一个非阮氏人,就算是今儿你见到那几个表兄弟,也没有自己的院子。”

    “那也不至于这么简陋啊,你看那床铺,都不硌得慌?”

    “又不在这里睡,我们要去娘的院子里睡觉,主屋旁边好几间厢房呢。”

    “这样啊,那这里?”

    “这里最大的意义,就是告诉旁人,我有多厉害。”谢道韫笑得像一只小狐狸,“而且平日里读书写字,累了休息会儿,也是好的,族中长辈们也是觉得,我有这么一间院子,能刺激那些孩子们努力用功,否则阮氏子弟还比不上一个外姓人,岂不是丢脸?”

    “原来是这样,”王凝之点点头,“那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儿的地盘再扩大一些,毕竟狡兔还有三窟,我们也不能差了。”

    “想做狡兔,你去,我才没兴趣,你瞎得罪人,也别想我去救你,别说我了,我娘在这儿,也算是小辈,没几分面子的。”

    谢道韫站了起来,拽着王凝之,“过来收拾屋子。”

    “这还要我们自己收拾的?”王凝之傻眼了。

    “阮氏崇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倒是不用自己弄,以前都是绿枝在收拾,不过今儿你来了,也该表现一下,说不得还能让路过的人觉得你人不错,吃苦耐劳。”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这些表面文章?我愿以真实的自我,来面对这个纷乱的世界!”

    话一说完,趁着谢道韫眯眼瞧了起来,王凝之迅速一抽袖子,扭头就撤,“我先出去逛逛,晚点儿再回来。”

    努力地假装自己没听到背后谢道韫吐槽‘你就懒吧,迟早懒成猪,到时候我就直接把你卖了’之类的话,王凝之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入镇子里。

    但是,有一说一,没过多久,王凝之就觉得有些腻了,这镇子不小,可惜里头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街上那些小玩意,感觉都不是近几年新出的,买了几个手工编的小老虎枕头,再加上几个精致的小茶壶便扭头进了间小小的酒肆。

    说是酒肆,放在外头,也不过是个小摊子,加上间小楼罢了,二楼也就几个小桌子,别提什么雅间包厢之类的。

    一口粗糙的酒下肚,王凝之深深地对阮氏一族涌起了尊敬。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能过得这么苦,大概是全天下最惨的士族了。

    怪不得搞那么多古怪的规矩说法,肯定是怕年轻人出去走一圈儿,就再也不想回来受苦了。

    “公子,要不咱回去?”徐有福一口酒下去,顿时就皱了皱眉,“我记得今儿你们去阮容夫人院子里的时候,我有瞄到她那里有个小库房,估计有些好酒好菜的。毕竟她常年在外住,肯定受不了这些。”

    王凝之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到楼下声音响起:

    “堂兄,你们今儿去接谢家姐姐,有没有见到王凝之那小子?人怎么样?”

    “见到了,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丰神俊朗,谈吐有度。”

    “堂兄惯会讲些好听的话,明珑妹子,你说呢?”

    “嗯,是个怪人。我看他和旁边那人聊得开心,还以为也是王家哪位哥哥,后来问绿枝姐姐,才知道就是他身边的书童而已。”

    “不分尊卑,不像话。”

    “瞎说什么!我王二哥那叫平易近人,以为都跟你们似的,一板一眼得要死。”

    “哼,谢玄你还小,懂什么,士族子弟之高贵,从心而发,由外而止,以小见大,琅琊王氏不过如此,令姜嫁的看来……”

    “慎言!”

    楼上,瞧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徐有福,王凝之笑了笑,拿起酒杯来,往外探了探,反手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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