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财顺着小道拼命的奔跑。
一人多高的玉米苗能够很好的遮挡住他不算高大的身躯,也可以让他清楚的察觉到背后那些追逐者的动静。
两个人,还是三个人?
他不确定。他只确定追自己的人一定比他猜想的更多。
因为刚刚他才冒着枪林弹雨,从一道防线中穿插出来。如果不是侥幸的话,现在的他未必能钻进这片玉米地,而是该躺在泥巴里,被一群人用枪口怼着脑袋。
可即便说他有着不错的运气,他也不认为自己真的能从这里面逃掉。
他们有人,有枪,有车。而自己有什么,一双快要断掉的腿和一个快要爆掉的肺?
作为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阿财明显的缺乏韧性。在这种不断挑战他极限的境况里,他不止一次的想到了放弃。
但一想到邦普是冒着怎么样的风险和痛苦来为他争取到这样的一条活路,他就勉强自己再一次的拖动起了他那仿佛是被灌了铅的大腿。
精神和肉体做着艰难的较量。而胜利的天平明显开始倒向后者。毕竟现实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但或许是幻觉,阿财总是感觉自己背后的动静在不断的减小。
从之前还能听到那些人的喝骂还有鸣枪示警的声音,到现在顶多只能听到嗦嗦的穿梭声,甚至这声音都还有可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怎么,这群人追丢了吗?
不会吧,难道这些香江的警察就这么的菜?我在丛林里追野猪也没有这么菜过啊。
阿财心里编排着,腿上倒是额外的多了几分动力。然而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背后的他,却是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道沟壑。
虽然落差不算高,但三五米的高度最少也能让他摔断一条腿。可就在他马上要失足掉落下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却是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就像是提一个小鸡仔一样的一把就把他给拎了上去。
“小心点,小兄弟。你这么莽莽撞撞,没头没脑的可是很容易出事的。”
谁?什么时候?
好歹也是一个常年在深山老林里参与狩猎的猎手,阿财还真是没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摸到自己的身后。
明明之前那些警察也没能,怎么会?
愕然之下的回头一个张望,他却是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宽肩窄腰,相貌英挺。唯独就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下意识的一边上扬,配合他那有些桀骜和阴鸷的眼神,直接就给人一种鹰视狼顾的感觉,看起来就不怎么像是个好人。
当然,仅仅只是相貌还不足以让阿财有这么直观的感受。他会觉得这家伙不是个好人的更大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装扮。
西装革履,头上抹着发蜡,胸口上则是繁复的宫廷式领巾。看起来像是个应该出入在豪门宴会里的名流,而不是在这种穷乡僻野里临时搭救了陌生人一把的好心人。
作为标准的山野村夫,阿财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心人。
在他看来,能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模样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人,详情可以参考那些种植园的地主。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们可都是靠着从那些农民、奴隶身上吸血,才使自己过得那样的体面。所以对于这种会把他们当奴隶使唤的家伙,阿财可不敢有什么好感。
当然,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要稍微遮掩上那么一下。
“谢谢,谢谢。真是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恐怕就...”
嘴上这么敷衍式的回答着,他同时还在谨慎的环顾着左右。因为这个时候他并不确定会不会突然就从边上跳出来个警察,对着他大喊把手举起来之类的话。
这模样落在英挺男人的眼中,只让他嘴角的邪笑越发的明显。
“你在担心那些警察找到你?放心,他们再也没法找到你了!”
这话意思很明显,也很让阿财感到震惊。
难怪从刚刚开始,那些警察们就突然没有了动静。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训练有素,并且拿着重火力的政治部精英啊。
这种光鲜亮丽的体面家伙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些警察?总不能说他在路上撒了一地的金条吧?
“这位先生,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不知道什么警察,我是被...被一群恶狗追到这里的。”
“警察,人类政权所饲养的恶犬。而刚刚追你的那些家伙来自政治部,他们的确算是这些恶犬里比较狡猾的那一类。这个比喻很形象,不是吗?”
虽然你把警察比作恶犬让你显得似乎和他们是敌对面一样,但这种话说的是不是太客气,太不伦不类了一些?这反而会让人奇怪好吧。
阿财作为村寨在外的联络人之一,自然接触过许多外界的事物。而在他看来,真正像是他们这种游走于黑暗边缘的人往往不会有这么好的教养。
恶犬?骂一句狗娘养的难道不比这个痛快?
这话给人的感觉就很别扭,有一种王公贵族学着人家啐一口唾沫就以为自己学坏了的诡异感觉。
总之,让他感觉他们不是一路人。
“很形象...但我真的不知道先生你在说什么,真的!”
“哼,你们这些人,说话做事永远都是那么口不对心,虚伪到了极点。”
男人冷笑一声,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去做那种温文尔雅的伪装,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打算。
一见阿财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身份,他干脆就是对着不远处的玉米地一个伸手。
然后就只见好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拖拽着一样,一个挣扎的人影一下子就飞了出来,笔直的就落入到了他的手掌中。
“刚刚就是这些人在追你吧。现在,你相信了吗?”
咔嚓一声扭断了手中不断挣扎的家伙的脖子,随手一扯扯出了他的大半个喉管。任由鲜血在自己手上流淌的男人丝毫不在意显露出自己手段的残忍,只是狞笑着对着阿财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而看到这模样,阿财眼睛都直了,哪还敢再有什么疑心?他只能拼命的点头。
“信了,信了。我信了,先生,你...能把我放下来了吗?”
和一个尸体一起被拎在手里面,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太瘆人了一些。他本能的寻求不一样的待遇,而听到这,男人顺手就把他给丢在了地上。
“我问,你答。不然这就是你的下场,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完全不用!”
阿财毫不犹豫的摇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回答他的问题。而他刚一回复,男人立马就眯起了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缅甸人...”
“老实点,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男人骤然伸手抓住了阿财的脖子,手上尖锐的指甲就像是剃刀一样轻易探入到了皮肉里。
脖颈上的刺痛和鲜血流淌的感觉让阿财一点也不怀疑这个男人会像是对付刚刚那个家伙那样,一把扯断自己的喉咙。所以他立马就大喊道。
“我没说谎,我真的是缅甸人。我们是从缅泰边境过来的!”
“具体一点!”
“我们来自缅北的大山,是一支稀少的部族。据说祖上是明末的藩镇土司,因为造反失败,才有祖上这一支带着我们逃到大山里,在那里定居下来的!这是真的,我只知道这么多。”
“你们的能力?”
“我们有祖传的蛊术,可以喂养一些稀有的毒虫。厉害点的,我们可以把它炼成百毒神蛊。我没有这个能耐,我们中间也就只有邦普叔才有...”
“你是说这个小东西?”
一个怪腔怪调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阿财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当即就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妖娆的白种女人。
这个天气里,她居然只穿了一件好像肚皮舞娘一样的舞服。
虽然这种满是金色挂坠,短小到只能遮挡住她身上少数几个部位的衣服让她看起来格外的撩人,尽显出了她身体的修长和肤色的白皙。但到底还是太离谱了一些。
她就不知道冷吗?
还有,她手上捏着的那个东西。
泛着金属光泽的细长蜈蚣,背后有两对支棱着的鳞翅,屁股后面有一对钳尾。这分明就是他们族中记载的百毒蛊虫之一,飞天蜈蚣。
可这东西,号称剧毒无比,连铁甲都能咬穿的,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女人这样的捏在手里?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阿财震惊且复杂的看着这个女人。尽管这个高大的女人长得妖娆艳丽,衣着也很是暴露,非常能满足男人在那方面的幻想。但阿财看着她,却只感觉仿佛像是看到了隐匿于老林中的孟加拉虎。
那可是一瞬间就能置人于死地的狠角色,而这个女人,分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小家伙。怎么,看傻眼了吗?”
“不...不敢...”
阿财嚅嗫着,连忙低下了头。对于这种危险的狠角色,他不敢有丝毫的冒犯。
不过女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眼光,她只是把那疯狂扭动并且还张牙舞爪着的虫子递到了阿财的面前。
“没关系,你可以随便看。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这个小东西,就是你说的百毒神蛊?说真的,它还真可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