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兵跃下城墙,低头查看地上的足迹。
内力运行双眼,夜视如昼。
从足迹上看,杂而不乱,对方撤退的很从容,一行人井然有序的向东北方向逃去。
那个方向有秀丽的青华山,连绵至惠城附近,也是内地木材的采伐地。
离开了郢州城池,四周一片漆黑,月色今夜很不给力,时隐时现。
邱小兵不慌不忙的寻迹而行,
他觉得自己高段一级快到圆满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磨炼一番,争取突破到二级。
人生啊,总得不停的找对手当磨刀石,满足现下就意味着停滞退步。
而进步的机缘或说契机,往往就在生死搏斗间的顿悟。
冷兵器时代武人的进步就是靠残酷的厮杀。
喵喵的,好怀念前世的特战生活,要是现在手里有一把大狙,兵哥就敢跟太阳肩并肩,把你们这几个蟊贼都爆头。
邱小兵虽然显得没心没肺,但其实身体已经进入实战状态,他可不是新兵蛋子。
战场上任何大意和疏忽都是致命的。
昨天之所以轻松搞定五个高段护卫,是利用了他们大意和不知自己底细的优势。
但不能说那几个护卫水平不行,最后一个护卫,邱小兵特意跟他过了几招。
对方的武功路数明显简明狠辣,一般同级别的很难与之相搏。
只不过邱小兵经过了仙道院那些大仙们的调教,武学修养已是高屋建瓴,突破了高段的桎梏,登堂入室了。
武人最宝贵的是战意和自信,这两样邱小兵都不缺。
刚晋级高段他就敢跟狄林这位宗师生死战,跟块大力猛的山匪大当家生死战,旗帜鲜明的彰显出前世的亮剑精神。
暗淡的月色下,青华山黑黢黢的,像一尊巨兽蹲卧在大地上,又像一条绵延数千里的巨蛇,铺訇大地,凶猛的盯着蝼蚁般的人类。
邱小兵闪身进了山下的树林。
折断的小树枝,塌伏的青草,深陷土里的落叶,断开的枯枝,邱小兵像个猎人一样,神目如电,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从进入山林他就有些亢奋,仿佛回到了前世的丛林特战。
他浑身肌肉很松弛,但若遇到危险,他会第一时间骤然发出骇人的爆发力,瞬间疾风烈火。
地面上痕迹太杂乱,太明显,没有一点专业的掩饰。
渐渐感觉地势在上升,他可以肯定对方不擅长山林作战。
对方显然是奔山头去了,一般在山里行走,走梁不走沟,走纵不走横,山脊树木稀疏,视线开阔。
但山林作战,走山脊无异于将自己暴露给对手。
如果他是被追踪对象,他早就施展浑身解数,就地取材,制作诡箭、陷阱和木质暗器,先杀跟踪者一个措手不及。
前方宿鸟惊飞,林子里一阵飞禽振翅的扑腾声和鸣叫声。
显然有人撞上或碰到了树木。
逃跑还这么不小心,这不是告诉对方我在这里么,真是一群菜鸟。
前方一里地远,傅文宏正揉着脑袋,刚刚他不小心被绊倒了,脑袋在树上撞个大包。
娘个腿的晦气,傅文宏不敢停留,继续跑路。
他有种感觉,这次邱小兵就在后面不远处跟着,因为自进了林子,他的心就跳个不停。
铁卫头目感觉更是强烈,高段二级的感应非比常人。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手就吊在后面二十息的距离。
他有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事实上,他们这队人在青骑十二冲里面,是丙级队,属于最低级别的。
若是甲级编制,领队的必是宗师,队员俱是高段三级。
不过甲级编制都是做重要的任务,像这种护卫的小任务,都由他们这样的低级别队伍来做。
“不要慌,跟上。”
头领低低的说道。
对手诡异的身手,令他压力很大。
刚刚两天的功夫,就折进去七位弟兄,他不得不一再评估对手的实力。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那是没人在后面追你杀你,换成你试试看。
傅文宏此时就是这种心情,恨不得双手都用上,四肢着地快速爬山。
当年他就是邱小兵现在的角色,在后面胸有成竹的跟着,看对方像丧家之犬一样玩命跑路。
尤其是想起邱小兵在几年前就像林中的狐狸,他在林子里就像在自家的花园里一样,应付裕如,如走平地。
他很后悔逃进了树林里,还不如在平地上撒丫子跑来的痛快。
前方已经接近山顶,铁卫头领突然下令折向顺着山脊走。
他意识到上了山顶,几乎没有遮掩的东西了。
现在双方在拼体力,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此时不宜过早拼杀。
他在找机会,找有利的地形或是对己方有利的一切时机。
堂堂大吕青骑十二冲,被一个小青年追着打,很没面子。
但他知道他不能脑袋发热,逞匹夫之勇,他的任务是护卫傅公子的安全。
邱小兵在后面不紧不慢的搜索行进,他没有因为对方是丛林战的菜鸟而放松警惕。
相反,此时他正在全力演绎丛林战的技能。
在两个低矮的灌木旁,他认为可以在此做个诡箭,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在一块树木密集生长的地方,他认为可以做个简易的钉排,对方无处可躲。
在一块腐叶多的地方,他认为可以做个品字形木签陷阱,即令对方防不胜防。
他一边走一边演绎丛林技能,同时警戒力外放四五丈远,保证危险来临时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完美的对应反应。
上清仙诀在体内温和的运行,邱小兵的脑力、体力和内力都在快乐的修习中。
这种实战中的修习机会很可贵,比日常的修习进步更快,因为注意力绝对的高度集中。
太阳出来,太阳斜照,太阳当头,一转眼,双方已经拼到了中午。
邱小兵已是浑身冒汗,除了内力还有盈余,脑袋瓜子开始嗡嗡响了。
一路上用脑过度,有点困乏。
而前方的傅文宏一伙人更是不堪,因为他们是逃命的一方,心惊胆战的更是疲惫不堪。
尤其是傅文宏,体力和内力几乎快枯竭了。
如若再走,他可能就得需要人拖着或者背着了。
正这时前方一个铁卫斥候回来报告,前方三里远,有一条大河。
众人立刻精神起来,这可是天然屏障。
两个铁卫一左一右架起傅文宏的胳膊,一伙人回光返照似的向前猛跑。
两座山峰之间奔流出一条大河,这是松江的上游,恩泽千里,是沿途良田的灌溉水源。
宽四五十丈,两侧是泥泞的河岸。
若在河边纵身飞跃过河,脚吃不上劲儿,只能掉河里。
铁卫们架着傅文宏,急匆匆扑入松江里,奋力玩儿命的游过了河。
反正之前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不在乎再被河水泡一下。
上了岸,没有往林子里钻,而是在泥滩上边的草地上坐下来休息。
这个距离刚刚好,不怕对手过来,他们可以以逸待劳,半渡而击。
傅文宏被呛了水,咳嗽得肺子都要跳出腔子了。
狼狈至极,狼狈至极啊,姓邱的,傅某记住今日之耻,来日必报此仇。
众人体力耗尽,在草地上东倒西歪,但眼睛都盯着对岸。
一会儿功夫,邱小兵溜溜达达的走出林子,出现在河滩边。
由于地势的落差,从山里冲出来的松江上游的河水奔腾咆哮,流速湍急,去势汹涌。
河中浪花翻涌,奔流不休,涛声轰响,很有股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豪迈气概。
双方隔岸相望,一方惊魂未定,一方很闲暇的冲他们招招手,好像旅人之间的相互问候。
娘个腿的,太气人了,太嚣张了。
众人都脸色铁青,唯有铁卫头领眯着眼眺望对岸,似在仔细的观瞧对手的一举一动。
邱小兵回身去树林里找出一大块枯木枝,坐在枯木上,拿起水葫芦喝了几口水。
然后众人就看到他开始吃干粮,大烧饼一口一个月牙,那样子吃的香透去了。
最可气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有卤肉,一口烧饼一口肉,烧饼配卤肉,要啥啥都有。
而且还吃的摇头晃脑,不亦乐乎。
荒山野岭中,简直气死个人。
一众铁卫恨得咬牙切齿,这小子真是欠揍,太无耻太缺德了。
追了他们多半天,把他们累成犊子样,结果他先吃上了,还有没有天理!
当年傅公子咋就没为民除害呢?
他们肚子均发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而且相互传染,响声一片。
他们也想吃干粮。
可是刚刚游水的时候,干粮都泡得稀软,囊肿了,拿出来就像一坨屎一样,看着就没有食欲。
一个个的肚子鼓溜溜的,倒是没少喝江里的水。
傅文宏看着对岸的邱小兵摇头晃脑的大快朵颐,眼里就喷火。
他抓起一个“面团”,往嘴里一丢,恶狠狠地嚼着,就像嚼邱小兵的肉一样解恨。
再难吃也得吃,不然一会儿怎么跑路。
众人皱着眉,纷纷往嘴里丢“面团”。
他们不是不能吃这种苦,只是看着对岸那个缺德的小家伙,心里就不舒服,不平衡,不痛快。
邱小兵吃了三个大烧饼后,喝了几口水,便开始闭目打坐,恢复体力和内力。
一个时辰后,邱小兵睁开了眼睛。
虽然隔着松江河水,但对岸的铁卫们俱都感觉对岸像有只猛兽睁开了凶目。
不好,铁卫头领忽然心生不安。
他们之所以没走,是想等对方游水时半渡而击。
可现在头领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见对方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冲他们友好的挥挥手。
众铁卫齐齐起身,抽刀在手,警惕的盯着对岸。
邱小兵抓起那块枯木,冲他们呲牙一笑。
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竟然令铁卫们感到了森寒的杀意。
看到邱小兵手里的枯木,铁卫头领猛的瞳孔一缩。
他突然大喝: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