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骑卫的速报摆在邱云松的案头。
邱云松扫了几眼,嘴角一咧:
“左家找虐,活该。”
左晓书的所作所为邱云松都知晓,君臣之间就要个平衡。
平衡期间万事如意,好些事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臣子权重时,君王就要打压一下,要是臣子尾大不掉,君王就要动一些手段了。
这是帝王术的惯例。
高小竹提醒道:
“皇上,刚刚报来,左尚书没有回府,正往这里来。”
邱云松不屑道:
“他倒是会给朕出难题,想的美。
一会儿你给朕拦下他,朕懒得见他。
这个左琼辉在城里也欢腾了不少年了吧。
朕没当太子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大名,很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你不是说老百姓们都传,朕是明面的皇上,他左琼辉是地下的皇上么。
看来左家所图甚大,胃口不小啊。
不过左家做大,这个左琼辉功不可没。
左晓书当初不过是小小的县衙典吏,随着芷妃入京,不到三十年,竟成了上京城的高门大户。
速度有点快,这左琼辉应该是左晓书安排的一个棋子。
只是这个棋子太狂了些,招惹谁不好,偏招惹妖孽,朕只好看热闹了。”
高小竹心领神会,躬身退出去见左晓书。
他知道皇上这是要借世子的手,给左晓书上一课,顺便给他减减肥,他的权柄有些过大了。
高小竹心里暗叹:
皇上还是赶不上先皇,魄力不够啊。
这要是邱行海在位,仅凭左晓书这几年频频在太后面前露脸,早抡刀杀人了。
君无势则臣欺之。
有些人的势是天生的,世子殿下就是先天得势的人,可惜他不是皇上。
不过世子今日这出戏是要干什么呢?
高小竹站在门外凝视鹅卵石甬道,陷入沉思。
他现在已经把邱小兵提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时时琢磨他的一些举动,越琢磨对邱小兵越感兴趣。
左晓书此时急刺火燎,匆匆往御书房赶。
他做梦也没想到大儿子会把事情办砸了。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刚冒出头的世子。
东苑诗会后,芷妃曾酸唧唧的对他说:
“这个世子倒是找了个好靠山,道宗的身份就是一张免死金牌。
不过道宗历来不参与皇家之事,这个世子倒是破了规矩。
他只能选择一头,要么入世回归天家,要么老死道宗。
他若是想两头得便宜,我就去皇后和太后那里说一说。”
因为有了芷妃的话,左晓书就没拿邱小兵当回事。
家人报信时说,疑似道宗高手出手镇住了家里的护院。
听了这话他便知自己回家也讨不了好,道宗的人不会给他面子,他只能找皇上解决此事了。
前些日皇上要整改礼吏户刑四部,减政裁臃,加强兵部和工部,以应对前线的战争。
此事遭群臣反对,他是反对派的领头人。
左晓书边走边思考与皇上的对弈,这次所求无非就是些利益资源交换。
先把这一关过去,容他时间,他将把这一局扳回来。
他抬头看见御书房门前站着的高公公,连忙急走几步上前拱手道:
“高公公,请帮在下请示陛下,臣有要事见陛下。”
“左大人,皇上今日谁也不见,请回。”
左晓书愣在当场。
“高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高小竹眯起眼睛看着左晓书:
“左大人,慎言。”
“噢,高公公,莫怪罪,左某心急,莫怪罪。”
左晓书知道刚刚犯了忌讳,打听皇上的私事是大忌。
倒霉的时候,直接就杀头。
左晓书往高小竹手里塞了一张银票,对这个三朝老太监他可是敬畏的很。
羽骑十二翎握在他手里,文武百官的一举一动人家清清楚楚。
他可不敢在高小竹面前放肆,哪怕一点点。
“高公公,左某因事心急,还请高公公给在下指点一二。”
高小竹用手捻着银票看了一眼票面,很自然的揣入袖袋里。
他倒是不差这点钱,但规矩惯例不能破。
从额度上看左晓书很急,很上火。
“咱家就是伺候皇上的,能有什么见识指点左大人。
不过这天下事,总有个理儿,有因就有果。
既然左大人有事,那这事咱家看无非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左大人,你还是请回吧。”
左晓书作揖道:
“谢过高公公,左某告辞。”
看着左晓书的背影,高小竹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左晓书这回边走边擦汗。
高公公传递的信号就是皇上不会插手此事。
但显然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不插手意味着皇上对左家不满了。
就是说这个世子现在就是皇上手里的枪。
这杆枪刺向左家,可轻可重,选择权却在世子手里。
但世子显然还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这枪就不是刺的轻重问题了,而是死与活的问题。
左晓书一时有点焦头烂额,没理出头绪来。
因为他实在是摸不清世子是早就盯上了左家,还是因为昨天那起偶然的事件丢了面子要报复。
心里把大儿子和二皇子统统骂了十八遍,硬着头皮往家赶。
左府门前。
抬头看看天色,喝了一口新沏的茶,邱小兵懒洋洋的放下茶杯。
此时左琼辉已经羞的快自尽了。
他开始羡慕“昏过去”的沈浪。
希望有人给他也喝点催眠药,昏过去或睡过去都行,就是别清醒。
这么长时间老爹没出面,看来今日之事非常棘手。
若连老爹都感到棘手,那这事八成是输了。
左琼辉的心拔凉拔凉的。
他此时干脆闭紧了嘴,根本不敢出声惹世子生气了。
“姓左的,江湖人常说,买卖不成仁义在。
昨天沈浪拒绝了你,你就派人打他。
左家好霸道,莫非觉得这上京城的天是你左家的么?
连礼部尚书的孩子你们都不放在眼里,你左家这是要飞天揽月呀。
总得有人管管你们这些天家的恶奴。
你左家是不是以为天家给你们个笑脸给俩包子,你们就阳光灿烂了,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了?
沈浪是谁?他是我小舅,你不知道吗?
打了他就等于打了我面子,本世子的面子比天大,你特么兜得住吗?”
说着伸手从水盆里捞出九节蛇鞭,一抖腕,“啪”的一声鞭哨声。
围观百姓立刻肃静,都知道等待多时的大戏开始了。
左琼辉浑身就是一哆嗦。
这玩意他常用,不过都是打别人,看别人被抽的满身皮开肉绽是种享受。
可这玩意落自己身上,他还真有点害怕,这蛇鞭可比老爹的铁戒尺凶悍多了。
毕竟老爹不是下死手真打,可世子不会跟他玩虚的。
那可是高段高手,连银针那小玩意都玩的那么溜,这么长的鞭子还不得玩出花样么。
完了,我的这身皮囊算是废了。
所谓皮鞭沾水,越抽越狠。
“噗”,九节蛇鞭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狠狠地抽着左琼辉的前胸上。
贯注内力的鞭尾粗暴的撕开左琼辉的衣服,扯了一大块皮肉下来。
“啊——”
满大街都听到了一声不是人动静的惨叫。
老百姓一看是真打,立刻雀跃欢呼。
“记得我告诫你什么了么,出言不逊,账都给你记着。
你也别怕,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加一起九九八十一鞭,来,跟着兵哥的节奏叫,康木昂贝贝。”
“噗,噗”,一鞭又一鞭,邱小兵控制力道,鞭鞭下去撕块肉下来。
“啊—啊—”
左琼辉喊的嗓子都哑了,一鞭子下来疼得他使劲大喊,仿佛只有大喊才能减轻身上的疼痛。
邱小兵抽几鞭子就去盆里涮一涮,盆里已满是猩红的颜色。
围观的百姓亲眼见证恶棍被惩罚,俱都对世子殿下心怀感激和敬重。
大邱的天还是蓝的,百姓的冤还是能有人给做主。
“住手,快住手。”
一个人冲进人群边闯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