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正堂。
一张大床被摆放在正中间。
沈浪躺在上面,两个郎中正忙前忙后。
“对,除了裤头,衣服都脱了。
然后把他所有露肉的地方都给我包起来。”
邱小兵翘着二郎腿,很滋润的喝着茶,随口指挥道。
一会儿功夫,沈浪就被包成了粽子,就露出两只眼睛,俩鼻孔和一张嘴。
埃及法老的木乃伊也比不过他。
“小兵,一会儿左琼辉来,我咋说,你倒是教教我呀。”
沈浪被裹的浑身不自在,可是大外甥发话他不敢不听。
“你不用说话,我来对付他。”
“啥?不用我说话?那你把我包这么严实干啥?”
“今天这场戏你是重要的道具,没你不行。”
“那,那啥是道具?”
沈浪被邱小兵这么一说,心里没底儿了。
邱小兵打了个茶嗝,懒洋洋的起身来到沈浪跟前。
“道具就是道具,道具是不能说话滴懂不?
真是的,一点道具的觉悟都没有。”
说着伸手点在他睡穴上。
沈浪眼皮子一翻,呼呼睡去。
邱小兵伸了个懒腰,嘴里嘀咕道:
“真是的,谁家当舅舅的像你一样见面就十万个为什么。
小猪佩奇也没你这么好问。
这回清静多了。”
身边老管家哭笑不得,自家的少爷平时驴的很,也就世子收拾他不敢吭声。
“老管家,其他道具都准备好了?”
“回殿下,道……道具都准备齐了。”
老管家嘴角直抽抽,怜悯的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自家公子,这回他可算知晓什么是道具了。
不知少爷醒了之后一旦知晓道具是咋回事,会不会一蹦三高。
老管家有点可怜起自家少爷了,好好的大活人被当成了物件,真是没谁了。
不久,下人来报,左家来人,说是上门赔罪。
邱小兵回到座位上,一挥手:
“传他进来。
你们都回避,堂里不留人。”
老管家领着下人们走个溜干净。
隔壁后间,沈文祥和几位夫人竖着耳朵听着。
邱小兵不让他们露面,他们不放心,全都偷偷的跑过来偷听。
左琼辉大步走进沈府,一路上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沈府的气氛有点诡异。
不过他并不怕,公开上门赔罪,谅他沈府也不会闹的太过分。
来到正堂前,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下人迎接和指引。
左琼辉心中暗笑,下马威玩的不咋地。
作为地下老大,什么花样他没玩儿过,区区沈府能奈我何。
昂首迈步进入正堂。
然后,然后他就有点不会玩了。
第一眼就看见醒目的大床。
床上一人被包成了粽子,要不是粽子的呼噜声,他都不知道那是个人。
娘个腿,卖惨也不能把活人打扮成这幅模样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打得就剩下一口气了。
皮外伤被包成这个样子,缺不缺德。
抬头正前方,正堂主位上端坐一人,老神在在,就像没看见他进来似的,自顾品茶。
左琼辉眼睛就是一跳。
瞬间知晓自己今天面对的是谁了。
这人年龄不大,十三四岁,却给他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英俊挺拔,颜值令人妒忌的只想骂娘。
浑身好像有一层贵气包裹,散发着浩浩天威。
在他面前,左琼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一点的蚂蚁,连匍匐在地的资格都没有。
他左琼辉的自信在瞬间就被清零了。
不由得他不飙出一身毛毛汗。
什么鬼?
幻觉,一定是幻觉,左琼辉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哼!”
突兀的传来一声冷哼,令他浑身一颤。
心中骤然一紧,好大的气势,在自己老爹身上也没感到如此气势。
这就是那个世子?
沈文祥为何不在?
左琼辉忽然感觉不妙。
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应对手段,可现在所见的一切打乱了他的想法。
沈家人避而不见,世子高坐堂上,立刻让他不会玩了。
他所有的对策都是针对沈文祥和沈浪的。
邱小兵放下茶盏,抬头盯向左琼辉。
那双暗夜星辰般的眸光中,突然精芒爆射,一股似宗师境的威压毫不客气的砸过去。
左琼辉能当地下老大,自然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
中阶三级的内力迅速运行,抵抗射过来的势压。
可一切努力都如螳臂当车,在似宗师级势压面前立刻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左琼辉的冷汗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面色胀的通红,双腿微微颤抖,似已不堪重负。
虽苦不堪言,但心中剧震的伤害更大。
先前他根本不信世子是高段的传说,认为是道宗胡诌八扯。
说道宗有人二十多岁成高段他信,一个十几岁的小毛孩成了高段,那不是胡说八道么。
道宗为了宣传老祖弟子,竟然不顾天理,简直不要脸至极。
可现在他相信了,却已骑虎难下,尴尬的想杀人。
堂堂花豹帮老大,都快要被压得跪地上了。
尤其那双眼睛,刺的他双眼生疼,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在他的世界里,他两眼一瞪,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不敢回视。
现在他体味到啥叫战战兢兢了。
他徒然生出莫敢与之为敌的念头。
就在他的心气底气被打消,没了来时的趾高气扬,忽见世子淡然的端起茶盏。
他感觉身上忽的一轻,仿佛刚才就是一场幻梦。
唯一证明不是幻境的证据就是湿哒哒的衣服。
他低头偷偷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此时他已不知道该如何进退。
邱小兵自顾品茶,理都不理他。
左琼辉头一次被人当成了空气,对方不经意的鄙视让他觉得自己在世子面前连条狗都不如。
这种被人蔑视的感觉令他几欲发狂。
定了定神,想起老爹的吩咐,忍气吞声的躬身作揖施礼道:
“左家左琼辉前来沈府,日前与沈浪有点误会,特来上门致歉。”
说完好半天没有动静。
左琼辉弯着腰撅着屁股,起身也不是,不起身还难受,心中恼怒不已。
这世子看似年纪不大,却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他若总不吭声,我怎么办?
左琼辉不知道,此时他已被带入了节奏。
“下方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忽然,一句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响起,如鬼魅穿竹林,飘忽涌进耳朵里。
左琼辉躬着的身子就是一激灵。
“左家左琼辉前来沈府,日前与沈浪有点误会,特来上门致歉。”
左琼辉机械的重复了一遍,这套词是他在马车上琢磨的,尽量把事情往小了说。
他沈文祥自称是读书人,不会跟他一个晚辈打嘴仗的。
常年玩嘴皮子游戏,他溜的很。
“下方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这回声音竟带着煌煌天威,在耳畔炸响。
显然对方有些怒了。
“左家左琼辉前来沈府,日前与沈浪有点误会……”
突然他躬着的身子猛地往下沉去。
一股大力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他知道自己扛不住这股怒然暴起的威压,其结果就是最后跪在地上。
他心中怒火中烧,知道对方在耍他,可他却无能为力。
但决不能跪下,否则左家的颜面何在。
“……在下日前想逼迫沈浪强做生意,他不同意,在下就找人打了他一顿。
此次特来赔礼道歉。”
话刚说完,身上的压力顿消。
左琼辉直起腰,目光阴冷的瞪着邱小兵。
几十年都没人让他如此受辱,这个仇他记下了。
邱小兵根本没看他,双眼瞅着房梁,似在思索。
“强抢生意,还打人恫吓,这罪名不小啊。
你想如何赔礼道歉,说来听听。”
左琼辉心里就憋屈,自己这么大的身份,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奇耻大辱。
对方要不是世子,他早就原形毕露,跳起来破口大骂了。
“当面向沈浪道歉,并送上一千两银票,包赔医药费。
另送一些礼物给沈伯父压惊赔罪。”
左琼辉挺了挺胸膛,心说快点接收吧,完事我好早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嗯,礼物可以收下,毕竟我外公很生气。
他因儿子被打生气,你送他礼物压惊,这一点双方扯平。
毕竟我外公是读书人,心胸宽广,不会与你计较,你与他之间的帐就过去了。
不过,你与沈浪的帐可不好说。”
邱小兵说完,慢悠悠的继续品茶。
“在下不明白,请殿下明示。”
左琼辉很不高兴,自己都亲自来了,还送了一千两银票,也没打断骨头,就是吓唬一下,能吃多少药。
“这第一,你说要当面道歉,恐怕难以做到。
我小舅伤势严重,目前一直昏迷不醒,你怎么当面道歉?
所以你只能在这里等着他醒过来再道歉,这样能体现你的诚意。”
左琼辉一听,肺子都气炸了。
你这世子简直是不当人子,小小年纪,你怎能学的这么坏,就不能学学好吗?
就他还昏迷不醒?
拿谁当二傻子呢,他那是昏迷吗?
你家昏迷还打呼噜,还咬牙放屁吧的嘴。
你给他喝了多少催眠药让他睡的这么香?
老子吃江湖饭习惯了撒谎不要脸,你竟然比我还不要脸。
你这天赋是天生吃江湖饭的,我左琼辉佩服。
邱小兵就喝茶掩饰尴尬。
他要是知道他小舅睡觉还有这些臭毛病,早就让人拿布头给他上下窟窿眼都堵严实了。
败家的小舅,做个道具人都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