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半夜就停了。
可是天上的雨神似乎还没玩过瘾。
又掬了一捧水洒向人间。
于是清晨,又飘起了蒙蒙细雨。
让这一天的开始,变得丝丝连连,绵绵切切。
不禁令人愁绪上身。
看着被大雨冲刷的路面。
坑洼里面都是水,路面泥泞不堪。
邱小兵蹙眉不语。
车夫在一旁,愁眉苦脸。
这种天的路面,最不适合跑马车。
可他又不敢多言。
等给这小老人家送到地方,他可得找个地方上几炷香,去去晦气。
邱小兵此时脑海中全是那张清雅淡丽的娇容。
她的恬静,蕙质如兰,柔情似水,让他着迷一般。
前世当兵时,就喜爱大家闺秀类型的。
可惜前世那些大家闺秀都在丈母娘肚子里没生出来。
此世,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前世的梦中原型。
令他欣喜若狂,难舍难忘。
这是小地主的标配,谁也抢不走。
“达咩,达咩。
不能再等了。
妈蛋的,下刀子也得赶路。”
邱小兵瞪了一眼装可怜的车夫,跳上马车,回头便喊:
“GO,GO。
快点。
开路伊马斯。”
淅淅沥沥的晨雨中,马车一斜一歪,一瘸一拐艰难的走着。
速度慢的像蜗牛。
驿道上一个人也木有。
因为大家都没淋雨,脑子都没进水。
巍峨的庆州城墙在雨中矗立。
不管下雨还是下雪,到点四处城门便轰然打开。
通往上京城方向的官道上,只有一辆马车踽踽上路。
那态度倔强得令门卫士兵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上午九十点钟,阳光终于从乌云中挤出一条缝儿来。
洒落人间江山时,雨停风歇。
陆陆续续,官道上开始有人气了。
在离庆州十里地的古亭旁,有两辆马车交错缓缓擦肩而过。
车厢里的邱小兵不知道,他正如饥似渴思念的佳人刚刚与他失之交臂。
进了庆州城,找到了大安街三居坊。
邱小兵跳下马车,急急往里走。
车夫嗫嚅几下,终没敢吱声。
垂头丧气的赶着马车掉头往回走。
这时,又见小老人家急急跑了回来。
递给他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车夫被惊喜雷晕了。
“干什么生意,都要讲诚信,讲良心。
这一次你庆幸遇到了我。
下一次你可能就暴尸荒野了。
好自为之,不送。”
说完,又急急跑进居坊里寻宅子去了。
车夫攥着银票,思虑良久,默默地赶着马车走了。
一个灯笼,两个灯笼。
数着灯笼个数,来到老祖告诉他的那处私宅前。
邱小兵难抑心中的激动,上前拍门。
一拍,没人理。
二拍,没人声。
再拍,再拍,终于把邻居拍出来了。
一老妪看着邱小兵道:
“少年人,别拍了,一会儿门拍烂了。
吵得人不得安生。
这家的女子今晨一早就走了。
宅子里没人了。”
邱小兵立时见汗了。
肿么了?
紧赶慢赶也没迟到呀。
“大娘,您老知道她们去什么地方吗?”
“那我哪知道,人家也不会跟我老太婆说。
不过倒是大包小裹的装了不少东西。”
“谢谢您老。”
得了,别问了。
邱小兵一脸黑线。
这妮子肿么不听话呢。
师尊没告诉你我要来么?
卧槽!绝壁是老家伙故意的。
清姐根本不知道我要来。
妈蛋的。
这大包小裹的,铁定是往回走了。
赶紧跑到居坊大门口,哪里还有车夫的影子。
庆州这么大,藏哪儿他也找不到。
老家伙,你说你都一百七十多岁的人了,咋还这么顽皮呢?
我的小心脏早晚得让你给气废了。
你等着,你等我回去的,我一定到你老窝好好溜达溜达。
嗯,到时带条大麻袋去。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找路人问明白了马市在哪儿后,邱小兵一路小跑。
嗯,对,是跑,不是飞。
这里是庆州城,拿巡逻的城卫当瞎子咋滴。
费了半天劲,找到马市,又买了一头黑色的马。
牵着就走,城里禁止纵马。
他进城时已是中午了,这么来回一折腾,已是午后三四点了。
那点早饭,一早就被马车颠吧没了。
路过一家面馆,进去要了一大碗面,大口吃着连汤都喝了。
问明白去上京城的城门方向,牵着马就走。
到了城门前,都快关门了。
驿道上,行人稀少,一匹黑马被鞭子抽的玩命一样飞奔着。
天黑时,邱小兵又回到了昨夜就宿的驿站。
将马交给伙计,忙问有没有三个女人来过这里。
伙计怪异的看着少年客官,摇摇头。
没办法,天黑了,没法赶路。
因为这一路是坐着马车睡觉来着。
他不认路,暗恨自己没有骑马而来。
吃饭时问伙计,下一个驿站都多远,伙计告诉他四十里地。
这一夜,邱小兵抓耳挠腮,夜不能寐。
无清三女出城后,便一路急赶。
午后阳光充足,道路好走了很多。
天黑后,有经验的车夫便将车赶进了驿站。
今日驿站人满为患,只有一个房间了。
只好委屈车夫在车里过夜。
房间只有一张床。
无清对她俩说:
“晚上你们俩睡床,我练功。”
兰香两人知道无清的脾气,没有推让。
稍事休息后,正要去吃饭。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兰香开门。
车夫在门外道:
“小姐,这驿站我熟悉,小的常跑这条路。
晚饭是去食堂吃,还是让他们送过来?
今天人多。”
无清便让车夫使人送饭在屋里吃。
车夫施礼后就去安排了。
夜里,又下起了小雨。
兰香两人累的早已沉沉睡去。
无清坐在蒲团上打坐。
听到了雨声,起身来到窗前。
轻轻推开窗,黑暗中只听到簌簌的雨声。
一股微凉的空气扑来,吹拂起无清的发丝。
偶尔携来一星半点的小雨滴,落在婉丽的脸上。
无清定定的望着雨夜,嘴角不知何时翘了起来。
那个讨厌的家伙怎么样了?
自他去了仙道院,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他了。
不知为何,这一年多,她会时常不经意的想起他。
有时看看书,书页上就变成了他那张英秀的脸庞。
偏偏对着她痞怠无形的坏笑。
让她恨恨的想扯一扯他总是坏笑的嘴巴。
她刚到道宗那几年,日日夜夜练功。
仇恨占据了她心中的所有空间。
直到那个破孩子鬼头鬼脑的闪现在她的生活中。
赖着上她的床,赖着她讲故事哄他睡觉。
甚至还有几次赖着让她洗澡。
没有了家的她,觉得有这么一个弟弟还真好。
也许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吧。
可随着他渐渐的长大,她觉得他的眼神不对了。
那眼神的痴迷和炽热,让她意识到这不是弟弟对姐姐的眼神。
可她又没有在那双星眸中看到任何欲念,只有欣赏和爱惜。
她想疏远他,不理他。
可每次他都像粘皮糖一样粘在她身边。
让她感到无力又无奈。
渐渐的她还在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一倏而过的成熟和智慧。
甩不掉也推不开,她便想让自己的心房封闭起来。
可那个星空浩瀚的夜晚,他就那么直白的表白了,还那么勇敢霸道的亲了她。
霸气无双的告诉她,盖了他的印章,她就是他的女人。
她那扇心房之门便再也关不上了。
每次去思过崖,看见他刻苦的练功。
那种自律和忍耐,让她感动起来。
虽然他不说,但她知道他在恪守承诺。
五年后他会下山替她报仇。
有人时刻惦记自己,时刻疼惜自己,她感到活得滋润起来,温暖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知道自己好想他快快长大。
长得又高又英俊。
然后天天油嘴滑舌的和她聊天,讲笑话。
看着他阳光的笑脸,她便觉得满足。
觉得这便是一个女人的幸福。
凉风又携来几滴小雨丝,落在脸上。
无清伸出白嫩的小手拂拭了雨珠。
叹息一声:
这便是相思吗?
那个小冤家是不是出来了?
去没去书房,看没看见留给她的信笺?
窗外雨丝淅淅沥沥。
窗内无清的心缠缠绕绕,绵绵切切。
黑暗中,离她五六丈远,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那扇窗。
可恋爱中的女人,哪儿还有什么警觉。
尽管她已是中阶三级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