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起,薄雾蔓散。
玉阳顶被淡淡的白纱般薄雾笼罩其中,静谧而祥和。
道宗总教习无初的心情此刻很不祥和。
一大早他就被小师弟堵在了武宗堂。
小家伙一开口,风轻云淡的无初就不淡定了,直接蛋疼。
“你看师兄,我有听你的话。
你说练功到了瓶颈,一味地死练没毛用。
我觉得非常对。
你说功夫在诗外。
让我出去走一走,找人搭手过过招。
找找同龄朋友玩一玩。
简直对的没谁了。
师兄啊,我现在都不崇拜师父,就崇拜你。
真的,我是你的铁粉。”
无初脑门子起鸡皮疙瘩了:
铁粉是干什么吃的?
另外这话让师父听见,你个小鬼头没事,我该有事了。
“师兄,我琢磨着咱师父他老人家不太靠谱。
成天见不到人影。
我整天憋在家里,就好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鹰崽子。
你不让它飞出去锻炼,那铁定变成不会飞的呆头鸡。
呆头鸡留着有毛用,还不如炖了吃肉。
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将来被人炖了吧!”
无初嘴角一个劲儿的抽搐:
也就你个小鬼头敢说师尊老人家不靠谱。
这么大的秘密,我们几个都憋了好些年也没敢说出来。
再说,你是鹰崽子吗?
你是妖之崽子好吧。
你这个小妖孽!
咳咳!怎么每次看见这小子我就沉不住气。
“师兄你看,你说的这些,以我的年龄,外门外院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外院里有辣么多陪我学习、练功、玩耍、成长的资源。
咱不用那就是严重的资源浪费。
咱能当这种败家子吗?
不能,坚决不能。
所以请师兄帮个小忙。
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让我到七舍三斋做个插班生。
这插班生吧,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种。
嘿嘿!真的师兄,我老崇拜你了。
也就你愿意帮我。”
无初牙疼了。
他觉得那天他就多余说话,挖坑埋自己。
这小子真的只有六岁?
这脸皮咋就这么厚。
他真想像小师妹一样捏捏小脸蛋,测一测厚度。
指名道姓的去七舍三斋插班。
你这是定点生插知道不?
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就直说不想让人管着你不就完事了。
无初无语的捂着腮帮子,直勾勾的看着邱小兵。
总教习的形象荡然无存。
在一个关爱自己的如父如兄的宗师面前。
邱小兵再卖萌也不好意思的用手挠着脑瓜皮。
嘿嘿笑个不停。
这事对无初来说根本不叫事。
当初五师弟六师弟就曾在内院和内门历练过。
可这个小师弟太小了,他就是放不下心。
出了事,怎么跟师尊交待。
无初最终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小妖孽的脸蛋。
果然手感非常棒。
便多捏了几下。
于是心情大好,爽笑起来。
他不知道,就捏了这一下,他就成了扶弟魔。
这天,刚过午饭时间。
七舍三斋来了个新生。
还是个六岁的插班生。
七舍舍长叫高天舒。
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
外院一个舍是十斋,一斋三十人。
高天舒的七舍相当于外院二年级。
三百人俱都是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
在三斋住宿地,有学子围了上来。
“叫你们斋长过来。”
身材高壮的高天舒有一种赳赳教习的派头。
“回高教习,斋长林辰不在。”
答话的叫陆峰,是斋谕,就是副班长。
“那就你了,他叫吴兵,你安排他居宿。
另外告诉其他人,吴兵年小,别欺负他。
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
高天舒交待完,转身就走。
他不喜欢三斋的林辰。
他管理的七舍十个斋,就属三斋最乱。
他曾管教过林辰几次。
狠狠地处罚过斋里几个跟林辰一起惹事的弟子。
但孙宾护犊子,回头给他小鞋穿。
任何朝代,职场中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邱小兵背着小包裹,对陆峰道:
“我叫吴兵,请多关照。”
不卑不亢,就像来邻家串门一样自然。
对于邱小兵的淡定,陆峰很不喜欢。
在三斋,除了林辰,就是他。
陆峰家住西原,祖上是农民。
是全村人集钱送他来了道宗。
入了道宗,他才知道,这里属他最穷。
他怕别人看不起他,便凭着聪慧的头脑傍上了林辰。
现在他特别享受斋里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
邱小兵的淡然被陆峰视为了轻视。
这让陆峰心生一丝怨毒。
他蹙着眉头看了一眼邱小兵,也不答话。
转身向斋舍走去。
邱小兵自是跟着。
外院的每一斋都是独立的大房舍,里面四个大房间。
三间住人。
另一间是洗漱恭房,也就是卫生间。
每个房间住十人。
来到一个大房间,陆峰没有给大家介绍。
指着屋里五张大板床对邱小兵说道:
“每张床睡两人。
你身子小,去和他们商量挤一挤。
所用物资自己去外门勤务司领取。
无论你有什么事,自己解决。”
说完转身离去,超冷漠。
午饭刚过,一屋子人都在。
邱小兵初来乍到,自是态度端正:
“各位,我叫吴兵,请多关照。”
屋里的十个人刚刚看到了陆峰的态度。
大家不怀好意的相视一笑。
这些人的小动作邱小兵都看在眼里,心里腹诽:
妈蛋,还真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假神。
林辰这个王八蛋,把这些小子都带歪楼了。
“小弟弟,欢迎你。
来咱们这儿,可得守规矩,不然不好说话。”
屋里空间很大,但靠近窗台,摆放了一张单人床。
说话的就是坐在床上的陈雷。
“哦,有啥规矩,跟我讲一讲呗。”
邱小兵人畜无害的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眯眯的说道。
“小弟弟很上道,那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陈雷说完,其他人都嘿嘿笑了起来。
“这其一,是听话。
在斋里听斋长的话。
在这屋里听我的话。
这其二,作为新来的小学苗,要孝敬大家伙儿一番。
看你细皮嫩肉的,别惹哥哥们生气。
咱们三斋的人有个习惯,一生气就揍人。
七舍十个斋,没人敢不服。”
配合着陈雷,屋里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端膀挺胸亮拳头,倒是个个都比邱小兵高壮。
就是画面有点像进了土匪窝。
本想做个低调哥。
但这种环境不清理清理,住着也开心不起来。
“那就说说怎么个孝敬法。”
众人见这小子没有丝毫害怕,不禁相视一笑:
这小子像个有钱的小肥羊。
学子中敢用这种态度说话的,都是不差钱的。
“孝敬嘛,就是你有钱大家花。
让哥哥们高兴高兴,乐一乐。”
陈雷说完,众人嘿嘿怪笑不止。
“哦,可惜各位,我家里贼穷,我还贼能吃。
家里人把我送来,是指望我在这能吃饱饭。
各位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也不能看着我挨饿是不?”
邱小兵一本正经的装穷。
众人脸色不善起来。
肥羊没宰成,他们还得喂羊。
这小子人小鬼大很滑头。
“小子,收起小把戏。
把你的包裹打开,别等哥哥们动手。”
此人叫宋宝强。
是这屋里最壮实的,凶巴巴瞪着邱小兵。
只是左眼有眨巴眼的毛病,就像眼角痉挛,一会儿一眨,破坏了凶相。
邱小兵神色自然的朝他走去。
打开包裹,里面就几件换洗衣服。
众人见真没啥油水,不禁恼火。
陈雷打个圆场:
“既然小弟弟是穷人家的孩子,肯定早当家了。
那就多干点活吧。
也算是孝敬哥哥们了。”
说着从床下拽出来两件脏衣服扔在邱小兵脚下。
其他人见了,坏笑着从床边床下找出脏衣服一起扔了过来。
“小弟弟,提醒你,洗的不干净是要受罚的。
所以你用点力气洗。”
“哦,怎么个罚法?”
“就是全斋的马桶刷整月。
那活计很有味道。
哈哈哈。”
宋宝强解气的大声说道。
“也对啊,这回二斋的那帮货不会再去告状。
说我们欺负他们替我们刷马桶。
这回咱们自己有人刷了。”
“这回他们斋长不用见我们苦哈哈了。”
一屋子半大小子明火执仗的调侃着。
根本未将邱小兵视为同斋的同窗。
邱小兵乐了。
这会儿工夫,他竟然想起他带新兵连时,收拾那帮在家都是小祖宗级的新兵蛋子的往事。
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各位,我有一个建议。
你们现在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
我一次性处理,你们觉得如何?”
一屋子幸灾乐祸闲侃的众人静了下来。
目光聚焦到邱小兵身上。
大家伙儿发觉不对劲了。
一群二货。
就这智商级数,道宗的子弟苗子不咋地。
邱小兵也不想想,十岁的少年智商能高哪去。
转身走到门前,把房门关上。
将横杠放下,门锁上了。
邱小兵拍拍手,嘴角一翘:
介尼玛关门打狗,表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