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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将破晓

    令夙图初柔篇第一百一十一章天将破晓“容筵,”云初柔感觉自己用尽了全身力气呼喊他的名字,可当声音在空气中打了个转儿,再次回到耳中时,听起来却是凄冷绝望的虚弱。她不再理会此刻满是泥污的手,拍了拍容筵的面庞。

    面色惨白,几近透明,触手冰凉,容筵快要死了吗?

    想到这点,她心跳加速,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将容筵的衣襟扒开,那鲜红的毒蔓已经在心口位置绕成了一圈,像是红色荆棘编成的花环深深嵌入身体上一般,带着异样的美感,却甚是骇人。她也来不及思考,为何这些毒蔓来势汹汹,却并未侵入心脏,只一个劲儿想着该如何做。

    可她压根不会解毒,该怎么做呢?

    云初柔思索不停,手下未停。先是使上劲道,将容筵周身穴道封住。而后灵光一现,手忙脚乱地从容筵身上翻找着入云徽,紧紧捏在手中,掌中的痛意刺激着自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中有了一瞬清明,她连忙闭上眼睛,捋着纷乱的思绪。

    她曾在书中读到过,崇渊界进出的令牌其上都附带了崇渊界的一部分,就如同那些生于崇渊界的鸟儿一般。因此才会被结界相容,可以短暂进出。只不过那些日常进出的令牌都只可用一次,只要递进去,便会被崇渊界溶于自身结界之内,在可供人短暂通过的同时,也起到了增强结界的作用。

    可入云徽不同。严格来说,它更像是那些粟沙鸟,可以多次出入结界,且不会被结界吞溶。

    想到此处,云初柔睁开眼睛,理清了头绪。

    入云徽既然能与崇渊界结界相容,且外物不可摧之,那么入云徽之上定然也含有崇渊界的结界。崇渊界的结界三界无人能敌,坚不可摧,既如此,这些毒物定然也不在话下。

    如今走投无路,只能勉力一试了。

    她将入云徽按在容筵胸口上,嘴里念念有词:“容筵,我虽是瞎试,不知真的摧出这结界来是否会对你有所损伤,但我如今别无他法。你那么厉害,这点伤痛定然打不倒你!你可要撑住了啊!”

    云初柔催动体内灵力,缓缓凝注于入云徽之上。

    果然,玄色的入云徽周遭开始出现一个球形的光弧,将整个入云徽包裹其中。

    这光弧,让她蓦然想起了阔别四年之久的浑元杖。

    “他可是你主人,你此刻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渡过难关啊!”云初柔明知这是死物,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喃喃。

    或许宝物法器都是有着一些灵力,又或许是云初柔荒诞的祈祷起了作用。这入云徽上的结界并未排斥容筵,而是渐渐沉入容筵身体之中,在心口周围亮了起来,甚至还有一部分散光溜进了云初柔的体内,闪烁跳跃着,消失不见。

    云初柔不敢妄动,仔细盯了许久,确定了那些毒蔓的确没有再进一步,牢牢地被挡在结界之外。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才有时间考虑自己身上的伤。多亏了容筵,她身上除了些许擦伤,和方才混乱争斗中受到的皮外伤之外,并无大碍。方才不知缘何而起的钻心痛楚也好似渐渐缓解了。

    可是灵力与体力消耗太多,此刻她周身乏力,背靠着潮湿的山壁,只觉得那溪流里冰凉的水流流遍了身上的每个关节,全身上下,已分不清哪里是冷汗,哪里是不真实的冰冷。

    意识逐渐不受控地模糊。

    云初柔下狠心咬了咬舌头,口中的腥甜再度刺醒了她。她还不能睡,天还未亮,她不能睡。

    她仰头靠在石壁上,静静等待着天亮。

    一场大战之后,万籁俱寂。或许是方才的动静太大了,惊扰了其他兽类,今夜的山脚下看来暂时不会出现其他危险。

    天色蒙蒙亮,不知不觉间,晨光踩着轻柔的脚步渐渐靠近。天空不再是一片黑暗,取而代之的是分不清界限的柔和的浅紫色。紧接着,种种无法形容的奇妙色彩全都一齐显现了出来。身边的溪水也跳跃起来,银色的水花起起伏伏,溪边的野草原先也是黑森森辨不清颜色,此刻也褪去了乌黑的夜妆,换上了青翠的新衣。

    云初柔这才真正看清眼前这片鏖战了一夜的“战场”全貌。

    不宽的溪流两边,是凹凸不平的草地。可此刻密密麻麻地铺满了一层黑色,那是敌人的尸首。这些尸首的存在,让她无法忽视,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可怖的一夜,不是梦境。

    云初柔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天明之前,危险随时会扑面而来。她强撑着精神,等待着天明。

    只要天亮,她就可以放心地向司壑与温玄发送信号,而不用担心亮光会吸引过来其他兽族。

    只要天亮,一切凶险都会随着黑夜一起重新归匿于另一个世界。

    只要天亮,她就安全了,她和容筵就都安全了。

    她仰起头继续观察着这奇妙的破晓,借机转移注意力,以免自己昏过去。

    虽然天界没有太阳,她也曾无数次在崇渊界看过日升月落,可这也是第一次在天界的地上,迎接黎明。

    天空中五彩斑斓的色彩,她此前从未见过。或许这是地下独有的风景,亦或者是由于天衢山的特殊,可是,很美。

    她嘴角牵起一个虚弱的微笑,如此美景,这些奇妙如幻境般的颜色,她会铭记一生吧。

    白色的天光好似无数片薄纱一般一块块地撕裂开来,不断伸展着。此时的淡紫色逐渐褪去,或被撕开,或被白纱吞噬同化,天彻底大亮了。

    此时的天衢山,又恢复了昨日午后,他们初遇时的模样,充满着奇幻的色彩和翠绿的生机。不再似夜间时如同巨兽的深渊巨口一般令人胆寒的存在。

    云初柔费力地抬起胳膊,朝着天上发起了信号。

    她所倚靠的山壁,在落到地面上时,缓缓向内凹陷进去,是以她无法看到那信号飞了多远,也不知有没有被玄蜂群所阻挡。

    可此刻,她是真的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施法了。

    她望了一眼身旁的容筵,此刻的他面色依旧惨白,但呼吸已经顺畅了许多,似是已从梦魇中逃了出来。

    天亮了,安全了。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云初柔终于如愿闭上了宛若千斤重的眼皮,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