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鸣惊人?
云初柔大为光火,听到他提起云易更是气极,挑了挑眉冷笑道:“是啊,我们不过是区区凡胎肉体,真是不知好歹妄想一鸣惊人。依您所见,我们就应当被他们莫名其妙地看不起,本本分分地接受着他们带有敌意的折辱,然后低着头在所有人的冷眼中偷生四年是吗?”
容筵皱了皱眉,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他们能够专注修炼,不要被琐事烦心:“心中有执念才会过分关注。你们一心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些俗事理他们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放宽心,莫要执着于那些人的偏见。”
这安慰可真是高高在上啊,云初柔无语。
“太子殿下”,这下是连名字也不愿意叫了,云初柔压着火气继续说道:“您知道什么样的兵器最伤人吗?”
容筵不解,望着云初柔请她解惑。
“您自出生便高高在上,在神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仙界的老师们对你也礼遇有加。您恐怕从未尝过被人莫名仇视的感觉吧。”云初柔却不回答,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一边站起身来想要离去:“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太子殿下想在我们面前做好人,恐怕还是找错了地方。有这发善心的功夫,不如用来自己多修炼吧。”
说罢转身离去,但走到院门口又想起了浣灵川的事儿,被他这么一通教训,差点忘了。没办法,只好折返回去站在桌边十分冷硬地说道:“一码归一码,先前也要多谢太子殿下来的路上特意绕开了浣灵川,十分感激。”
看容筵转头想要开口,为了不让他开口,一股脑地继续说下去:“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太子殿下好心帮过那便是帮过,是该道谢。我知晓您的好心,更是为大局着想”,说道“大局”,她声音低了些,将重音赋予这两个字。
她叹了口气,这番话说出来,自己已经不大生气了:“但并不是所有的好心和关注都是适合别人的。人活着,并不都只是为了大局。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也有喜怒哀乐。初柔自认为身份卑微,也经不起堂堂神界太子殿下的关心,殿下若闲来无事,不如换个别的兴趣爱好吧。”
容筵一时无话,他自然也知道最近这二人的遭遇,可天上地下,无论何处都有这捧高踩低的现象,哪怕是自诩为得到令夙真传的灵族也不例外。他只是不想让二人一直苦恼于这些杂事,还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轻视做出出格的举动。毕竟二人身份不一般,若有损伤,于大局十分不利。
想到之前然光所言,他沉默着。自小他便一直听从父君的教诲,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难道不对吗?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或许是该反思了。
他默然站起来,依旧风度翩翩:“抱歉。”
这下倒轮到云初柔无言了,他刚刚说了什么?
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容筵吃瘪的司壑一口茶呛在了嗓子眼儿,旁若无人地大声咳起来,脸被呛得通红,还不忘一只手指着容筵,蓝色的眸子被水晕满了,似有千言万语,但都被咳嗽声打断了。
好不容易换过气来,抚桌大笑:“哈哈哈哈,你竟然也有今日......”
“抱歉,或许是我的方法不对,但我并没有坏心。”容筵盯着司壑,言辞中依旧语带春风。
“不过忠言逆耳,你也提到了大局,为了你自己的大局,也希望你能多考虑得长远些。”
云初柔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为了我自己的大局?他想表达什么?
云初柔一向以为自己心中那浓浓的恨意和复仇念头被掩藏地很好。她很清楚,这些自诩正道沧桑的灵族若是知晓自己修习这一身本事是为了四年后复仇,恐怕是不会再收留她。
她有些心虚,这位太子殿下究竟知道什么?
容筵轻轻颔首,转身离开:“多饮这些茶水有益于修为恢复,你多饮些吧,我先回房间了。”
云初柔突然觉得自己很恶毒,但有很憋火。
这个容筵,他怎么如此奇怪!前一刻还在义正言辞的批评自己,后一刻便利落地道了歉。他到底想做什么?而且态度转变之丝滑,甚至语气都是那么的温柔,一派云淡风轻。一番争论下来倒让她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
她重重坐在石凳上,恶狠狠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不喝白不喝!
浅口的茶杯中盛着的茶水已经凉透了,此刻咽下去,顺着喉咙一路滑到底,冰冰凉,些许浇灭了她的怒火。
转头看见司壑咬着茶杯笑眯眯地望着她,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可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容筵给人道歉。”
“我也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云初柔十分恼人地摇摇头,好似想要将恼人的事情甩开一般。望着司壑没好气地换了个话题:你与他很熟?怎么在他面前倒是没垮起你的冰块脸?”
司壑放下茶杯,给自己和云初柔都斟满:“我和容筵不熟,但你也看得出,他对谁都一样谦谦有礼,也不是那种只关注血脉门第的肤浅之人。”
司壑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况且,他一眼就能看穿我的伪装,我又何必再在他面签费力气?”
“他不会拆穿你吗?”
“你也听到了,”司壑朝着容筵院子的房子努了努嘴:“一与他所谓的大局无关,二他也不喜那些灵族踩地捧高,因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与他无关。”
大局吗?......那自己回人界想要复仇这件事,可与他的大局有关?云初柔也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水。
“他倒是充满了正义感呵。”想了半天,云初柔语气微讽地感慨。
司壑笑着摇了摇头:“容筵啊,你对他的看法倒是不错。他可以说是三界中最公正最温和的人,但同样也是最冷静最理智的人。他所作所为、所行之事的一切源头只有一个。”
司壑比了一个一的手势:“那就是:天下苍生。”
云初柔无奈:“这话说起来未免也太大了些。”
“对别人或许是空话,可这天地间所有的灵族眼见着他一一践行,无一例外。无论兽族、人族亦或者灵族,他都待其陈恳,哪怕是我爹那张不饶人的利嘴,都没说过容筵一句坏话。
他自小起,便能做到克己奉公,从不偏私。若要选一个这三界中最公正的典范,那我想所有人心中的首选一定是他。”
云初柔却不能苟同。容筵看似对万物有礼,但却最是无情。
天下苍生?她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心生嘲讽。
若一人对自己都可随意割舍,心中连自己都没有,如何心怀天下苍生?徒增笑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