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东西都与乾坤袋般，附有一张小纸条说明书。
秦大小姐用心神在袋内检视一遍，就能“看”到说纸条上的说明，一时间心绪复杂，不知从何说。
想到这大半年来，顾恪在工坊和加工坊里忙忙碌碌，原来是为她准备这些东西，不禁心潮起伏。
另一边，顾恪却没怎么在意。
送出去的东西里，比较难得的也就子母乾坤袋。
但就玉龙山谷这点地方，有柏素清和两小在，搬运东西根本不愁，给个子袋出去也没甚影响。
冥冥中他还知道，秦大小姐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不是对他，而是对大武。
从系统那里看过武祖赵光天留下“遗言”的“小视频”后，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秦大小姐是因为赵光天的设计，被其子孙赵恒送进来血祭的。
然后一同而来的某个小内侍，让顾恪完成了重生。
秦大小姐又出手逼出他体内寒气，再给稀粥吊命。
又是她先击杀诡物，收获来的诡晶，让他得意开启系统，激活仙田和系统建筑。
最后血祭阵法成了洞府之基，可持续吸纳外界魂源。
赵光天留下的妖诡之躯成了供能核心，维持洞府运转。
如此一算，从顾恪到这里来，到拥有洞府，都与秦大小姐息息相关。
此刻签到出个乾坤袋，还恰好是“子母”类型，或许子袋本就是给她。
当然，天意是一回事。
最重要是他说过，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可惜时间有限，若是秦大小姐真能耐下性子，在谷内再待十年……嗯，估计就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那时梅兰竹菊都可能成就武尊，天资绝顶的大小姐更是不知武圣，或者是赵光天口中的武神？
无论如何，都足以横扫天下若等闲。
顾恪轻笑摇头，不再做这些无谓的假想。
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想走那条“正确”的路。
事实上，人类社会的进步就是不愿沿“正确”的路的人们，一步步开拓出来的。
顾恪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但很清楚——人各有志。
像修仙系统被其它穿越者得到了，可能只把它当个菜地，也可能拿来争霸天下，又或练武到最强，称宗作祖。
系统也没让他去干大事，爱干嘛干嘛。
秦大小姐也没求他这“仙人”出山，帮忙报仇。
朋友相处，最忌讳地就是越俎代庖，还说是“为你好”。
爹妈这样做了，都有大把人不乐意。
真干这种事，莫不是自比人家爹妈？
……
接下来的日子，山谷似乎和以往差不多。
秦大小姐对梅兰竹菊和春夏秋冬的练武更上心，还花时间给每人都单独做了修炼时辰表。
幸亏他说过两小自愿留下，她才没给两小也弄一份。
呼儿拂几霜刃挥，红肌花落白雪霏。
忙忙碌碌一转眼，大武五一零年的十二月到来。
顾恪将春夏秋冬叫来，告诉了她们可以离开玉龙山谷的消息。
春夏秋冬表现相差仿佛，惊喜与惶恐，期待又不舍。
玉龙山谷的玄妙，她们都清楚，能待在这里是天大的造化。
但尘世繁华，亲友牵绊，也难以割舍。
之前没得选，可以抛在脑后不去想。
如今可以离开，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亏得顾恪早有预料，此刻才告知，不然她们练武必然三心二意，难以静心。
到这最后一个月，想离开的就该整理自己的物品，等待二十九那天，肯定不会闲着。
几日后，春夏秋冬都决定，跟着秦大小姐离开，实属意料之中。
她们不像乡野小村中的两小，皆于城镇繁华中成长，心思复杂得多。
让她们默默无闻，在只有十多人的极西山谷中了此一生，想想都不甘心。
即将分别，除了敞开仓库，任由她们挑选所需之物以外，顾恪还给她们另外一份惊喜，以全相识相处这些年的情谊。
不过这事得柏素清和两小来“出钱买单”。
两小用她们的工钱，从系统处购买了农学、工书、文典、战册四门技能，还有黑煞掌、推山掌、天罗手、水上漂、铁身靠这五门系统武学，赠与春夏秋冬四女。
柏素清则是给秦大小姐她们五人购买的这全套系统技能、武学。
说到天符通宝，她们可比欠了工钱的顾恪“富裕”。
给她们灌顶，自然为了特性。
或许是玩家的缘故，顾恪获取系统技能、武学的熟练度效率，是其他人的数倍不止。
但只说几门外炼的系统武学，天资上佳的众女练个一两年，也能升到30级。
再往后提升难度会指数性增加，但十年内到50级还是有可能。
系统技能、武学超过50级，特性就会出现质变。
如植物亲和+5升级为自然亲和+1，坚韧+5升级为百炼+1，巨力+5变成了虎牛之力+1，升级后的特性更强大神奇。
即便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这五门武学练到30级，便可匹敌二轮五六转的武夫。
练到50级，足以对战武宗。
而且血气会损耗，而特性却是系统恒定的。
饥饿、重伤、昏迷、中毒等等，也不会影响其效果。
真打起来，八成是武夫顶不住血气消耗，先一步跑路。
对于即将离开的众女，这些特性无疑是一张强力的保命底牌。
随着这些技能、武学一起给众女的，还有每人一份的友人契约。
顾恪倒不是在防备她们。
玉龙山谷升级成洞府后，已隐匿于虚空之中，九转武圣来了照样不得其门而入。
即便显露，无形屏障也能将其拒之门外。
如今的友人契约，不光能在顾恪与友人两方间确定互不侵犯原则，友人之间也同样如此。
签下友人契约，众女不会相互背刺，是天然的盟友。
以秦大小姐的人品和高傲，自是不屑于背刺春夏秋冬，所以还是怕春夏秋冬意志不坚。
毕竟秦大小姐要寻仇的是大武皇室和烈阳宗的叛徒。
要说春夏秋冬对至高皇权和曾经的大武第一宗门没有畏惧之心，未免不切实际。
人心难测，顾恪不想她们有朝一日死在秦大小姐手上。
有了友人契约，她们与秦大小姐就是一路人。
一个武尊，八个武宗，想掀翻中庭神都或许做不到，但在其它任何地方都可来去自如，安全无忧。
友人契约和系统技能、武学的双重惊喜，让众女惊喜不已。
春夏秋冬抱着两小又哭又笑，欢喜又伤心的模样就不提了。
秦大小姐对柏素清“买单送大礼”这事，感觉也很复杂。
两人都是顾恪的救命恩人，品性上佳。
但烈阳宗灭了碧海门，修习的武学相冲，性格天然不合拍，最后一人走一人留。
林林种种，仿佛两条相似又截然不同的轨迹。
临走前又是柏素清送了秦大小姐一份大礼，其中滋味难以言表，只能按在心头。
倒是梅兰竹菊自然得多，惊喜之下，很是感谢了柏素清一番。
礼是柏素清和两小用“工钱”买的，但她们并不会灌顶这种仙家手段。
大礼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但顾恪没提这事，她们也识趣地不问。
总之，大武五一零年的最后一个月，山谷里的众人心情复杂忐忑，却又忙碌充实。
有了乾坤袋，并不意味着秦大小姐她们能空手上路。
搬过家的人都知道，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会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存在。
偏偏很多东西不能扔，或舍不得忍。
众女实力超强，这一点却与常人无异。
起码顾恪就听梅兰竹菊说过，要将那巨大的冰心浴缸带走。
冰心+5特性实在太香，秦大小姐更是离不开它。
想弄走这大家伙，只能用乾坤袋。
如此一来，不少东西又得从乾坤袋的“装箱”名单中划掉。
还好顾恪做了两辆竹车，可以放下不少物品。
刮风下雨或露宿野外，人也能上去休息。
车底部的竹竿由众女亲自敲上战印，车就具备某些“武兵”的特性。
她们可动用血气，驱使其行动。
竹车的木头轮子还可以拆卸下来，作为竹雪橇使用。
反正秦大小姐寻仇前也要查明情况，争取一击即走，而不是径直冲进中庭神都大打出手。
那就得先找地方落脚，隐藏踪迹，再打探消息。
竹车和车上的东西自会带过去，不用丢弃，多带点也无妨。
……
大武五百一十年，十二月二十九，大年夜。
天色尚黑，玉龙峰上便有了动静。
众人皆早早起床，连只会发呆不语的萨兰珠也坐在小茅屋角落，呆呆注视着大家忙碌。
昨日下午顾恪几人已为众女举行了送别宴，她们都大醉一场。
该说的话已说尽，不该说的只能留在心底。
今早简单吃过早饭，一起下山。
两辆竹车已停在山下，梅竹坐上去，血气涌出，车就朝东而去。
短短的二十多里路上无人交谈，只有脚与竹竿划破积雪的簌簌声。
很快到了东边那条入口隧道，点起火把继续前进片刻，那扇大石门出现在眼前。
顾恪上前，扭头扫视众女，依旧无人出声。
他转回头，将双手放到石门上，微微用力推去。
低沉的轰隆隆声响起，石门打开，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吹入山洞中。
他侧身而立：“好了，可以出去了。”
安静片刻，秦大小姐终于迈步，不疾不徐地走了出去，站在门边。
两辆竹车与梅兰竹菊、春夏秋冬陆续出了石门。
站在石门内外，两边人对视无语。
顾恪笑着抬手一揖：“此去山高路远，风高浪急，诸位务必保重自身。”
他对面丈外，秦大小姐同样抬手，却是躬身一礼：“顾兄神仙中人，有朝一日，乘风踏云，逍遥天地时，可来一聚？”
顾恪闻言点头：“自当如此。”
秦大小姐又看向柏素清：“你那人情我还记着，想要了，便来找我？”
柏素清笑而不语，只微一颔首，算是应了。
三人说完，其他人才纷纷开口，依依惜别。
梅兰竹菊对顾恪最为亲近，与他私交破深的菊琴更是眼眶微红，让他有机会一定要来看她们。
与柏素清礼貌性地道别后，梅竹才与小满这开心果细声交代，好好练武，不要松懈云云。
最后才是春夏秋冬对着顾恪深揖为礼，说着“谢先生再造之恩，此生不敢有忘”之类的话。
又与柏素清和两小一一道别，石门前又安静了下来。
秦大小姐不喜这低落的气氛，一挥衣袖，转身开口：“好了，动身吧。”
随着她的话语声，众女上竹车，朝东而去，时不时再回头看上一眼那个生活了好些年的世外桃源。
石门内顾恪与柏素清只是安静站立，两小不断挥手，送她们远行。
这时，顾恪只觉耳边风声骤停，一层微热血气将他与三女隔开。
秦大小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吾名为曦，字东君。”
顾恪一怔，旋即轻轻嗯了一声。
血气散去，风声再次回荡耳边，仿佛刚才那一句话从未传来过。
他身后的柏素清却是嘴角微撇，但终究没有出声。
低沉的轰隆声中，青黑色石门缓缓滑动，开始关闭。
东边天际中，隐隐露出一抹朝阳的光辉。
正在前行中的秦大小姐脑中却突然响起顾恪的声音：“十载匆匆，望君珍重。”
她身体一顿，扭头看去，却只见石门已经关闭。
回头看向前路，正是未收夜色千山黑，渐发晨光万里红。
秦大小姐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十年吗？嗯，那倒也不是太长。
……
隧道内，小满和小萍儿抱在一起，难过地呜呜呜。
秦大小姐和梅兰竹菊传武授艺，与她们有半师之谊。
与春夏秋冬平日一起闲聊做饭织布，有朋友之情。
一觉十年，实际年龄已是二十多的两小，心性还是十来岁的样子，自是伤感外露，难以自抑。
顾恪和柏素清则神色淡淡，仅是略有感怀而已。
上前将两个丫头拎起，抛在双肩上坐着，他笑到：“秦姐她们是去了结心愿，又不是永不再见，你们哭个甚。”
“走了，回去还要做年夜饭呢。嗯，你们不是因为没人帮忙，要自己做很多菜，才如此伤心的吧？”
两小本还在伤感，突然被转到想偷懒这个思路上，顿时被卡了一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