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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金国名将入场券——完颜宗望

    寒风呼啸之中,元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离开了,没有在燕京这种兵伐之地产生任何的反响。

    郭药师很有先见之明,他知道大宋的德行,尤其是经历了第一次燕京之战,他被刘延庆的儿子刘光世差点活活的坑死。

    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本都督就说,这大宋靠不住,你看看现在这后勤补给已经断了,粮秣兵甲也没有了,若非是当初本都督留下了辽国的不少收藏。

    再加上让那蔡靖等人提前调拨过来足够的粮秣辎重,现在你我都要饿着肚子去打仗了。”

    此时那燕京郭药师的府邸之中,正在吃着羊腿的郭药师满脸笑意的和一旁的心腹甄五臣说这话。

    而郭药师身边的甄五臣此时也是哈哈一笑,直接一口干了面前的清水。

    “若非是将军不让在军中饮酒,今日无论如何,某家也要和将军共饮一碗,佩服!”

    甄五臣乃是郭药师身边心腹之人,虽然平素里也是有些阿谀之事,但这一次他是真的佩服。

    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不断的索要粮秣辎重,甚至都不惜和宋将翻脸,不惜扣押蔡靖和吕颐浩等大宋文士。

    甚至不惜对张珏不管不问等等。

    当初不知道多少人觉得郭药师这是心怀不轨,谁知道现在证明郭药师是真的有先见之明。

    便是一旁静坐的吕颐浩都难得的沉默了。

    “老夫当初确实是有些错怪都督,这一点老夫承认。”在甄五臣的注视和异样眼光之中,吕颐浩并没有咬紧牙关,反倒是十分自然的说起来了往事。

    “当初刘延庆做下大错之后,未曾告知老夫实情,反倒是告诉老夫是都督心怀不轨这才导致了接连的失败之事。

    他将这燕京之战说成都督畏战撤退,不等友军到来。

    也将那一场大火说成都督趁乱而为之,所以老夫当初直接上禀陛....先帝,想要治罪于都督。”

    吕颐浩说道这里的时候,那郭药师到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一旁的甄五臣却是已经拍案而去。

    “奸贼,你怎敢如此!”

    此时的甄五臣若非是有人拉着恐怕就已经冲到了吕颐浩的面前将这家伙暴打一顿了。

    一旁的秦桧甚至都已经握住了桌案的腿部,想着一会儿打起来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闭嘴,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了本都督哪里受了什么委屈,用你在这里咋咋乎乎的不成体统?”

    郭药师的怒骂让刚刚蹦起来的甄五臣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

    而吕颐浩此时则是叹息了一声,朝着郭药师告了一声罪然后继续说了起来。

    “老夫对都督印象不好除了那刘延庆之外,还有就是先帝之事,先帝对都督太过于恩重了一些,这让老夫总感觉....这话就有些不敬了。

    不过都督之后借着先帝的恩宠肆意妄为,大肆收拢燕云之地的粮秣辎重,兵甲器械。

    将所有能够搜刮到的东西全部要走,这种吃相着实是有些难看了,西军不少将校乃至那失去的叛将张令徽都上疏过,弹劾都督。

    正是因为如此,老夫才对都督频繁的为难,这一点老夫承认。

    不过这话要说回来,若是让老夫现在重新选择一次,老夫还是会为难将军!”

    刚刚还以为吕颐浩已经怂软下来了的甄五臣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就直接被他这句话给活活的噎死了。

    “你这老货,哈哈哈哈.....”而郭药师在听到了他这句话之后非但没有发怒反倒是大笑了起来,“为何会如此选择?”

    “不管是先帝还是陛下,他们对老夫的任命都是监军参谋,人在其位必谋其政,这理所应当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听到这话之后,甄五臣立刻就想要嘲讽两句,但是看着吕颐浩那张平静到没有任何悲喜之色的脸,他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来了一声冷哼。

    反倒是郭药师毫无生气的感觉,直接朝着吕颐浩敬了一杯,虽然是清水,却也做出了豪杰的味道。

    在吕颐浩之后,包括再次归来的使者秦桧,以及蔡靖还有王安中都是微微一敬,给足了他们面子。

    这场宴会到最后甄五臣都没有吃出啦什么味道,只知道自己吃得很饱。

    打着饱嗝将吕颐浩蔡靖等人都送了回去,再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家都督正在擦拭手中的长枪枪尖儿。

    对郭药师十分了解的甄五臣知道,每次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都代表着这个时候他很紧张。

    压力很大。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都督可是在担心战事?”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么?”

    看到郭药师的反问,甄五臣也是忍不住憨厚一笑,赶紧将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一般。

    “那完颜宗翰虽然也有颇大的本事,但相比较于都督那还不能有所及的,当年便是张珏都差点让他折戟在燕云之地。

    更不要说都督了,张珏见了都督不也得老老实实的龟缩起来么?”

    甄五臣这比较也是让那郭药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摇头叹息一声。

    “你这家伙,端的疲懒,那张珏比较也就是你能够想得出来了。”郭药师啐了他一口之后却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完颜宗翰这个家伙在战阵之上确实是本事一般,虽然也算是名将,但说到底他也不过刚刚扒到了名将的边缘罢了。

    说的不好听点,若非是他运气太好,这些年总是跟在完颜阿骨打,完颜娄室,完颜杲等老人身边弄出来不少功绩,加上受了不少的教导。

    现在这家伙也就是个二流罢了。

    不过这家伙就是运气好啊,粘罕那厮是真的能打,如今除了老一代的完颜娄室还能算是压他一头之外再无他人可对其说些什么。

    便是第一代的统帅完颜杲如今都心甘情愿的当他粘罕的副将。

    可完颜宗望不一样,这家伙自己的本事算不上多好,但是这家伙所学太杂,什么鬼魅手段他都用的出来不说,这身边还有不少和他狼狈为奸之人。

    这些家伙聚集在一起,那真的是颇为麻烦的。”

    “都督是担心他们用处什么下作的手段?”

    “行军打仗,一国重事,哪里有什么下作与否?”郭药师直接一声训斥让甄五臣再次低下了头。

    “是末将唐突妄言了。”

    “粘罕领兵大开大合,有王者之风也有鬼魅手段,这完颜宗望有阿骨打的权谋兵法,有完颜娄室的心机算计,还有完颜杲的绝命打法。

    这家伙就是个大杂烩,不过这个时候我等偏偏就害怕的就是他这种家伙,他若是在我等的身份上下手那可就真的难了。”

    和完颜宗望一样,郭药师也看出来了自己的漏洞,甚至他看到的更加的清楚。

    “今日宴请吕颐浩就是为了和他试探一番,这个老家伙也同样有所担心,所以今日将一些误会说的开了也为日后做打算。

    本都督虽然知道这宋人的兵马着实有些不着调。

    但那是因为他们常年不知兵戈,这一战只要不将他们彻底的覆灭,那么换来的就是宋人的拼死反扑。

    反观金人,这天下还未平定,内部就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一旦现在的金人皇帝也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么这麻烦可就真的打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珏在明知道辽国已经决定投降金人的时候,仍然埋伏了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这群辽国精锐。

    那是真的做好了要彻底加入大宋的准备,只不过当初的那个皇帝实在是没有破例,这留守燕云之地的将领也都是一群真正的废物。

    靠着他们打赢,那当真是痴人说梦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那郭药师甚至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的杀气,这是真的有了仇,而这个仇更多的是他心中的那种心酸。

    “为何本都督一直在担心,就是因为张珏之事,这种事情实在是让本都督忍不住不多想几分。

    当年张珏和本都督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辽国孤将,不得已而投降,只不过他投降的是金国,而本都督直接投降了大宋。

    但是即便如此,张珏在平州那也是为大宋立下了无双之大功。

    一举埋伏斩杀了投降金人的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私人,这虞仲文更是号称天下神童,脑子里藏着辽国的所有东西。

    这等人物若是进入了金国,那么这燕云之地哪里还有我等的立足之地?

    就是这么一个立下泼天大功的人,在平州连败金人,本就本事颇大,在此期间多次请求大宋援助被拒绝了也就罢了。

    在兵败之后不幸逃亡进入燕京之中,这可是大宋之地,竟然还没有能够保住性命。

    金人前来要人,这王安中就真的给了?

    本都督能够理解他的担心,他担心这先帝怪罪,担心宋金一旦开战,宋人战事不利已经是必然之事,他担心失败之后会成为大宋朝廷退出去的挡箭牌。

    但是他不能这般做啊!

    大庭广众之下,虽然他努力过了,但是他不能将张珏当众推出来,将他的脑袋亲手送给金人。

    这他不敢动手,他不敢动兵,那金人就敢么,他金人就撕破脸面么!”

    这一刻郭药师直接样长枪不断的敲打地面,脸色涨红,浑身颤抖。

    而甄五车在途中就已经命令所有人都必须退下,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地方去发泄。

    甄五臣平素里都是一个莽撞的模样,甚至于在吕颐浩秦桧等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粗人。

    这当然不算错,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个甄五臣当初第一次诈开了那燕京城的大门,就是这个甄五臣在燕京大败的时候,为郭药师死死的守住了城门。

    他们也不知道甄五臣自小就是这燕云之地的一个乞丐,是郭药师行军途中突发善心将他捡了回去,养到了现在。

    这是一个从小被郭药师养在了膝下,犹如儿子的人,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死在自家都督或者说自家养父的前面。

    他对郭药师的一切都是了若指掌,他也知道这个时候郭药师真正惧怕的是什么。

    从心底之中,他害怕他会和张珏一样。

    在某一个夜里,被岳飞,被吕颐浩,被秦桧又或者被大宋朝廷的某个使者,五花大绑的捆起来。

    然后送到两军阵前,送到那金人的完颜宗望的面前。

    将他斩首示众,平息两军战事!

    这种事情大宋做的轻车驾熟,实在是让郭药师不能不多想,今日他宴请众人就是想要一个实话。

    吕颐浩看出来了,也给了他实话,可是他仍然很是紧张。

    “都督,若是不可我等就将那些家伙全都杀了,将这燕京献了出去,我等可不是那孤身逃难到此的张珏可比的。

    五万常胜军,二十万乡勇唯都督之命是从。

    只要都督一声令下,我等甘愿赴死!”

    “糊涂!"虽然听到这些话郭药师感觉很暖心也很欣慰,但是他仍然毫不犹豫的一声怒骂。

    “你也不想想,若是能够投降,我等何必跟着大宋?

    都已经跟着辽人厮混了那么就了,被人戳脊梁骨的时间少了不成,难不成某家还会害怕什么脸面?

    是金人那里没有活路啊!

    现在金人模样做的是很足,样子摆的也很干净,什么但有投降之人,无论文武必将重用,什么均要以礼相待,绝无二话。

    这些都是放屁的话语,这是因为大宋未曾败亡!

    一旦大宋败亡了,哪怕再有复起之势,只要投降之人,最终还是会被清理掉的。

    这金国不善治理而善于征战,我等这种二投乃至三投之人,如何能够带兵打仗。

    若是像那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等辽国的官员能够帮助他们治理地方,稳定天下。

    这还是会有出路的,我等投入了进去,最后运气好能够剩下一个罢官免职,狼狈孤苦。

    若是运气不好,那就是一杯毒酒将我等送走罢了!

    日后这种糊涂话千万不可再说了,说得多了,你也.....难免会被人听到。”

    郭药师严厉的训斥也让甄五臣连连点头,同时也知道了自家都督现在的情况是真的已经到了这种要人命的地步了。

    而偏偏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他军中还出现了丑闻。

    有军中将校士卒在这燕京城中做些奸杀女子的恶行,被人将冤屈高到了吕颐浩的面前,信誓旦旦的将那郭药师军中的将校给指了出来。

    还有数十人为其作证,让那小校百口莫辩,只能不断的看着一旁的郭药师,不断的磕头,请他给自己一个清白。

    但是如今民怨如此,这燕京如今就算是百姓不多,可这般的折腾下去,终归是让他郭药师脸上无光,让宋军在这里的名声更臭。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他摆不脱干系,时间紧迫也不能让他们慢慢查访。

    不过此时最让郭药师感觉到了欣慰的是,作为这件事情的判决之人,这燕云都督府的吕颐浩并没有将他一棍子打死。

    反倒是详细的问询了每个证人,但是这件事情乃是金国的汉军都统刘彦宗亲自指挥。

    作为这一次攻打大宋的总策划,又是完颜宗望的军师。

    刘彦宗可不会让吕颐浩这么容易的就抓到把柄将他布置好的局面翻转过来。

    “这件事情....”吕颐浩将目光放在了郭药师的身上,他想要看看郭药师还有什么办法,但是看着郭药师那铁青的脸,以及那青筋毕露的手。

    他知道这家伙很明显是没有办法的。

    “将这人先拿下,查明之后,若真是他所为,定斩不饶。”最后一个拖字诀想要先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再说的吕颐浩也没有成功。

    他的话刚刚说完,在百姓之中就已经开始喧哗吵闹起来。

    这些百姓是这段时间刚刚回到城中重新生活的,他们在这燕京势力的确是不算多大,但是这些人却代表着整个燕云之地。

    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或者干脆粗暴处理,吕颐浩和郭药师都知道,这大宋这辈子都别想再夺回燕云之地了。

    当然,大宋自己将燕云之地屠杀一空,或许也是一个好办法....

    可这样,包括河北东路,河北西路,河东路,山东之地,江南之地等内忧外患之地....也全都失去了再次抚平的可能。

    若是不能抚平这里,那么大宋将会陷入无民可用,无粮可收,无兵可征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朝中的官员或许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但是士卒....不说别的,就这郭药师麾下的常胜军之中,又有多少出身燕云之地?

    将这里屠了,第一个反了的就是常胜军。

    这才是最为要命的地方,这才是完颜宗望的手段,第一步谋其本!

    而与此同时,这岳飞麾下也出现了屠杀村落的丑闻,可是这一次他的处境和郭药师恰恰相反。

    这屠杀的丑闻看上去就是这么的不靠谱,随意一查就将事情定到了金人的手段,甚至幸存之人也在出面作证。

    可同样听到了燕京城中变故的岳飞,脸色比郭药师的还要难看。

    “这才是诛心之事,看上去是我等无事,可若是这件事情定下来之后,那常胜军会如何看待我等,会如何看待我等会下的士卒?

    又会如何看待吕公等人的公正!”

    “可这就是事实....”

    “都到了这个时候,事实还重要么!”岳飞的脸色阴沉,同时手中长枪紧握,“告诉张宪,若是燕京城的局势控制不住,那就直接引动战争,强行转变郭药师等人的压力。

    让他们先将事情转到战场上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计策好坏,战死沙场也比坏了民心,彻底失去未来要强!”

    “诺!”

    而此时这燕京城外五里之处,也再次走来了一名朝廷的使臣。

    “这地方,真难走,日后定要让皇兄好生修修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