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土改队
张老爷子心下微怒,心说哪个不知趣的蠢货,大清早鸡还没叫就来敲门?
怕不是又是上门讨饭的穷亲戚吧!张老爷子叹了口气,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搞得全郡上下人人自危,不少穷苦百姓家破人亡。老汉心肠软,这些天每当有上门讨饭的人,不管是不是沾亲带故,都要多少塞给一点吃的。然而张老汉家的干粮其实在前天已经吃光了,昨天也已经饿了整整一天了,实在是没有余粮再分给别人了。
张老汉是西张集庄内的一名普通的老人,在战争中失去了左手的半只手掌。今年刚刚五十五岁的他,由于劳作的艰辛,身体早早地干瘪了下来,身体萎缩佝偻着,面相倒是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张老汉无儿无女,只有半亩薄田勉强维持生活。
张老汉却是西张集人人都尊敬的老人。他曾经是追随先帝征战四方的老人,从先帝入蜀时,他便征战在后来的永昌亭侯,镇东将军赵云的麾下,侍卫先帝左右。后来在夷陵一战,先帝十万大军被陆逊一把山火烧的溃灭,张老汉从乱军之中丢了半只手掌,勉强捡了一条命。从此便在此垦荒种地,再不敢问天下世事。
张老汉人很好,很受西张集乡亲们的爱戴。虽然战争的创伤让他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但他始终都有一颗善良的心,乡里乡亲们没少受过他的恩惠。
张老汉拉下门闩,晃晃荡荡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被扰了清梦的张老汉紧紧皱着眉毛向门外看去。
门口却是一群不认识的面孔,十几个青年男女站在门口,一个个全都脸色红润,显然有着充足的营养补充,看起来就不像灾民。
眼见着这群人便是长途跋涉而来,他们人人手里一只木拐棍,虽然衣服洗的发白,但看起来都很干净,只是有的小伙子身上的衣服有新剐蹭出来的破口儿,一看就是刚刚连夜走了夜路。
那位一看就是领头人的男青年退后一步,摊开双手,以示没有敌意:“老大爷,您好。我叫陈二昌,从汉复县过来的,连夜赶路累极了,能不能借您一口水喝?”
张老汉皱皱眉毛,他早听说,汉复县如同天灾中的世外桃源。西张集的很多受灾的乡亲都逃往汉复县求生讨饭去了。其实张老汉本也想去,奈何实在舍不得这半亩田地和他积攒了好久的几块好木板——那是他留作棺材板的。
只是现在人人都在往汉复县逃难,从来没听说过汉复县的人往外跑的,眼前这十来个男女莫不是官府的逃犯?
张老汉心下一动,瞬间便紧张起来。
陈二昌心思伶俐,瞬间便发现了眼前这位老人的警惕,于是又退后了一步,“老大爷,我们不是坏人,您听说过生产建设兵团吗?我们都是兵团战士。来敲您老的门只想借口水喝,您如果缺乏粮食,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干粮跟您换。”
说话间,陈二昌身后的另一位青年解开了手中的包裹,捧出了两块硬邦邦的干饼疙瘩。
这年头,粮食可是救命的东西,眼见了那两块其貌不扬的面疙瘩,张老汉瞬间把警惕性抛到了九霄云外。况且他一个孤寡老人,家徒四壁,纵然这帮青年是恶人,自己也损失不了什么。
况且这帮年轻人看起来非常友善,一点儿不像坏蛋……张老汉心想。
“外面露水重,寒气大,诸位后生且跟我进来吧。”张老汉说罢,便打开了门,请众位青年鱼贯而入。
张老汉拿出水缸里的破瓢,满满地舀上了一瓢凉水,递给众人,“不够缸里还有,若是累了,便在我这草芦里歇息歇息吧。”
条件简陋,众人也顾不得遵守兵团的要求:喝水只喝白开水了,陈二昌接过凉水,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大口,递给旁边的人。
陈二昌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歇息一番吧。”话音刚落,几名女青年当场便瘫坐在地上,显然疲惫极了。张老汉看在眼里,心下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老大爷,不知怎么称呼?”
“老朽姓张,叫老朽老张即可。”
“那可不行,那也太不知尊敬前辈了,”陈二昌疲惫地笑道,“还是叫您张大爷吧。”
张老汉狠狠咬了一口青年人递来的干粮,干粮进入嘴里的一瞬间,顿时觉得眼前这群人顺眼了许多。
“你们这群后生,不呆在有吃有喝的汉复县,好端端来西张集做什么?”张老汉好奇地问:“莫非汉复县丰衣足食是谣传?”
另一名青年放下水瓢,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角,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说道:“张大爷您好!汉复县倒是没有传言中丰衣足食那么夸张,勉强的温饱倒是还可以做到。我是兵团宣传部的干事,赵卫,叫我小赵就好!”
“兵团?什么兵团?江东人打过来了?”张老汉有些畏惧地问。
“不是江东吴人,是咱们涪陵人自己的兵团。兵团是我们人民的队伍。就是帮助劳苦大众们团结在一起,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的组织。”赵卫耐心地解释道。
“劳苦大众?我等穷苦百姓能说得上什么话。后生莫要与我老汉说笑了。”张老汉自嘲地笑了。
赵卫却认真起来:“张大爷,您说的不对。我是穷苦出身,这位陈二昌是穷苦出身,这些同志们都是穷苦出身,您也同样是穷苦出身。我们单单拿出某一个穷苦百姓,在这乱世中都如同卑贱的野草。但如果我们团结起来,那就能战无不胜!”
“对!我们解放党的党主席,兵团长同志都说了:劳动者万岁!”众青年七嘴八舌地说道。
张老汉更加困惑了,一时间不清楚这群青年人在说什么,“那你们到底为什么跑来西张集呢?”
陈二昌严肃起来了:“张大爷,我们汉复县的穷苦百姓站起来了,可是汉复县外面的穷苦大众都还跪着,被骑在我们头上的老爷们逼迫,压榨,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每每想到还有阶级同胞像我从前一样,被地主恶霸们用鞭子狠抽着,逼迫着我们干重活儿,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一样痛啊!”陈二昌真情流露道。
“对!所以我们解放党要从汉复县走出去,把我们的思想传播出去!让更多的贫苦人不跪着,站起来!过上像在汉复县一样美好的生活!”赵卫温和却异常坚定地说。
张老汉听懂了这群年轻人在说什么了,他麻木的心也被这群青年人的激情轻微地触动了。可是他还是觉得这群年轻人在说梦话:穷苦百姓什么时候能团结到一起啊?在老爷们的血腥镇压下,又哪能有机会团结在一起啊!
赵卫沉静地笑了,“张大爷,如果没有亲眼见过,那我们这样和您说下去的话,无论如何您都不会相信的。您要好好等着我们,我们会把这个美好的新世界建设起来的。”
陈二昌轻轻拉了一把赵卫:“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
赵卫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上前一步,打开了张老汉的米缸,眼见着空荡荡的,刮得干干净净的米缸,不由得心痛地抽了抽嘴角。
“同志们,每人把干粮分出来一点,给张大爷留下。”赵卫命令式地说道。
其实用不着他下命令,同志们早就自发地把包裹解开了。
“好后生,好后生,这可使不得……”张老汉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赵卫转过头来,紧紧地握住张老汉的手,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我们来晚了,让您受苦了……李主席说:有人民在受苦受难就是我们解放党员的失职……您先吃着这些干粮,吃光了还会有人给您送来的,若是您愿意的话,随时欢迎来到我们的根据地。不用担心丢东西,我们迟早会送您再回来的。”
眼见着赵卫动了真情,陈二昌和众位同志眼圈都有些红了。陈二昌上前一步,按住赵卫的肩膀,欲要安慰,却不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了。
众同志们纷纷上前,安慰地把手放在赵卫肩膀上。
陈二昌把赵卫从地上拉起来,转过头面向了张老汉:“张大爷,我们还要赶路,就先走了。如果在附近看到可疑的人,就暗自记下来告诉我们……您如果要喝水的话,一定要把水烧开了再喝,不然容易生病……”
张老汉紧紧握住了陈二昌和赵卫的手,“你们都是好后生,都是好后生……”
陈二昌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了自己包裹里的一张小布片儿,把它塞在了张老汉的手里。
“张大爷,如果您有什么需要事情帮助的话,就拿着这块布头儿,向东走五里,那里大柳树下有一个小稻草摊儿,把这块儿布料展示给那里的人看,他们会给你需要的帮助的。”
张老汉流下泪来,一瘸一拐地将众人送至门外,倚在门口目送了好久……他低下头,展开了手里那团皱巴巴的布头儿,上面是一针一针地,由红布料缝出来的五角星……
“人民的队伍……”张老汉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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