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烬在长州藩受到了热烈的款待,毕竟乱世之中,医生最受欢迎,而在权贵眼里,这份欢迎还要再多三分。
活着就有荣华富贵,娇妻美眷,那自然是不愿死的。
归烬见到了包括长州藩藩主毛利氏在内的许多大人物,也从他们手中得到了不少赠礼。在此期间,长州藩表现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十分礼贤下士,一点也没有因为归烬的白身而轻看他。
而在长州藩的领地之内,百姓的生活也相对平稳,归烬甚至看到了公家开办的学堂,其中受教育的不仅有士族家的儿童,也有平民家的孩子,这让他十分惊讶。
“很少见吧?”一名谦逊儒雅的武士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吊儿郎当的家伙。见到归烬看过来,儒雅武士微笑说道:“这都是家师的功劳,正是他一力主张教育平等,才有了眼前这般景象。”
归烬点了点头,不论何时,重视教育的人总能得到最丰厚的回报,也难怪长州藩这两年会逐渐成为维新派的中坚力量了。他好奇问道:“不知贵师名讳?”
谦逊武士道:“失礼了,家师正是吉田松阴。”
归烬微微吃惊:“提出一君万民论的吉田松阴先生?”
“正是!”谦逊武士有些开心,问道:“莫非您也听过家师的名号?”
“我虽然这几年长住会津,但吉田先生的大名也如雷贯耳。他的一君万民论主张‘皇帝之下人人平等’,在我看来,是非常新颖且具有重要意义的理念,令人敬佩。”
“哼,那又如何!”那名吊儿郎当的男子突然开口道:“再伟大的人,还不是一样被幕府砍了脑袋。所以说啊,在如今这个世道,光挥洒笔墨是没用的,只有掌握力量,才能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不,我认为单纯的力量只会带来破坏和毁灭,必须要有指引思想和精神的纲要,我们才能走出一条最正确的道路!”
“切,你就是婆婆妈妈!”吊儿郎当的男子哼了一声,看向归烬道:“喂,你呢,你同意我和他的哪种观点?”
“我?”归烬想了想说道:“力量是一切的基石,没有力量就没有一切。真要说的话,我同意你的观点!”
“哈哈哈,不错,我开始喜欢你了。”吊儿郎当男哈哈大笑。
儒雅男子却微微皱眉:“我以为您会更加同意我的观点,毕竟身为医生,会更加悲天悯人一些吧。”
“医生是悲天悯人,但面对腐败和脓疮也要毫不留情,若是心软到将刀丢掉,连割去腐肉能力都不具备,那也只会害了病人。”
儒雅男子若有所思,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好像明白您的意思了。恕我失礼,在下桂小五郎,这位是高杉晋作,乃是我的好友。”
“在下天夏泰平。”归烬看了高杉晋作腰间的烟袋一眼:“你就是我要治疗的患者吧,你肺有问题,这烟从今日起就不要再抽了!”
“什么?”高杉晋作脸上一惊,捂住烟袋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肺有问题?我好着呢!”
归烬却摇摇头道:“你皮肤呈锈色,又毫无光泽,且面容憔悴,神情恍惚,这都是患有肺病的表现。须知肺有通畅之能,你肺不好,毒素在体内无法排出,长久下来沉积在皮肤上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而且我猜你还有便秘,因为肺肠通过经脉的相互络属,构成脏腑表里关系,肺气积结,肠气自然也会积结,看你脸色还属早期,我估计你现在应该是三天才排便一次,出恭时往往痛苦不堪,奇臭无比,但便量却又不多,天天有腹胀之感,我说的可对?”
桂小五郎都听傻了,连连点头:“对对,他出恭是臭的厉害,我们都不敢与他同往!天夏君这医术真是神了!”
高杉晋作也是震惊:“你看我的脸就能知道我有便秘?”说完他自己确实老脸一红:“呸,这话说的,就跟我的脸是屁股一样。”
归烬差点被这货逗的乐出声来,而那边的桂小五郎已经是背过身去肩膀抖个不停了。
“望闻问切。”归烬忍住笑说道:“这本就是医术基础,算不了什么。”
高杉晋作兴趣来了,张开双臂说道:“你再看看,我还有什么毛病。”
归烬看了一眼,见他指尖有淡淡的薄茧,便点点头说道:“你应该还擅长弹奏乐器吧,我猜应该是三味线!”
“这你都能看的出来?”高杉晋作惊了。
桂小五郎也连忙说道:“对对对,他没事就爱弹些小曲,用的就是三味线!”
“医术还能看到一个人的喜好?”高杉晋作皱眉道:“你该不会是让人暗中调查我了吧!”
归烬摇了摇头:“医术当然看不出一个人的喜好,但一些病症却能影响患者的心情,从而让我做出一些推断。须知病症在肺,便会干扰肺内的气血运行,使得肺脏不能正常舒畅胸中的闷气,被压抑时间长了,人就逐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而病患不知此理,只会觉得心情郁闷,自然会找些娱乐排解忧愁。我看高杉君指尖生有薄茧,像是三味线所留,故而有了猜测,能够猜中纯属侥幸!”
“这可不是侥幸,这是真本事啊!”桂小五郎高兴的说道:“高杉,天夏君医术高超,你的病这次一定能好!”
高杉晋作也是欣喜,他的确患有肺病,夜间咳嗽不止,扰乱他精神肉体,让他痛苦不堪。如今归烬只是看了一眼就有这么多发现,他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期待,希望能够药到病除,获得痊愈。
“如此,便拜托天夏君了!”高杉晋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医者仁心,我既然来了,必然会尽心尽力。”归烬说着话音一转又道:“但我也将丑话说在前面,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一朝而愈那是不可能的,在此期间,我会为你制定详细的治疗方案,是睡是醒,是走是卧,皆由我一言而决,你若是不去遵守,那我也无可奈何。”
高杉晋作还想在说什么,却被桂小五郎拦住了,他向归烬承诺道:“请放心,我会监督这家伙的。还请天夏君为他诊治,若要使用什么名贵药材尽管提出,我们长州藩必定会准备妥当!”
归烬点了点头,与两人一同回到住处,开始为高杉晋作细细诊断。他先是切脉,然后又拿着听诊器在高杉晋作胸口倾听,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把高杉晋作弄的紧张不已。而桂小五郎看到了归烬那个金属制成的大药箱则是一阵咋舌,上去提了一下,只觉沉重无比,不由感慨道:“做医生也不容易啊,要背着这么重的箱子四处奔走,天夏君可真是厉害。”
此时归烬摘下听诊器,向两人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桂小五郎说先听坏消息,却被高杉晋作制止了。
“桂,这世界已经如此无趣,干嘛还要去先听坏消息,此时此刻,当然是先听听好消息来振奋精神啊!”
桂小五郎无奈,只能遵从。
归烬说道:“好消息是,你这病我能治。”
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一阵兴奋,都是开心,然后又问:“那坏消息呢?”
归烬摊手说道:“坏消息是,你这病我能治,但治不好,乃是绝症,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