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咸阳后宫。
虚怜媞披散头发,素手帮床边的子婴按着肩膀,其上还印着着她的牙痕。
“王上,大臣们已经在后宫外跪了一夜了。”虚怜媞轻声说道。
“陆丞相,荀典客,韩郎中令,李大统领...”子婴深深皱眉,“他们管的太宽了。”
自从子婴回到咸阳,为了虚怜媞把翟地割让之事便传开了,大臣纷纷绝食请愿,逼着子婴处死虚怜媞。
子婴怕韩谈忠心过头暗下杀手,头一次在虚怜媞房中过夜。
“王上还是出去见见吧。”虚怜媞抱住子婴肩膀,“当年父上成了单于,有些事也要听从部落大臣的。”
“听他们的?”子婴哭笑,“夫人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吗?”
虚怜媞默默点头,“昨日王上能救臣妾,臣妾早已死而无憾,为了大秦君臣和睦,臣妾甘愿赴死。”
“他们没有记恨寡人,也不怨夫人。”子婴摇头,“秦民想杀夫人,是因为他们不懂当时的行势,李信他们岂会不知?割地本就不光彩,他们无非是想让夫人帮寡人,背负骂名赴死罢了。”
莫名间,子婴想到了千年后的马嵬坡。
一道白色的身影急冲冲跑到门外。
“王上,外面已经有大臣昏倒了。”薄夫人花容失色急道。
“真是麻烦!”子婴暗暗骂道,这群古人是可以死谏的。若是真死了,想留虚怜媞更是难上加难。
子婴穿好衣裳,转出宫门。
以陆贾为首的文武百官一脸的肃穆,即使饿的面色惨白,仍旧跪的挺直。
见子婴前来,韩谈连忙跪步上前。
韩谈眼眶通红,似是哭过,“臣有罪,王上请下令杀了臣吧!”
“韩爱卿忠心事主,哪来的过错?”子婴谨慎问道,不知他们在外想出什么歪主意。
“回王上,让匈奴女子侍寝之事是臣安排的,如今铸成大错,臣罪该万死。”韩谈哭丧道。
“寡人的确因此事埋怨过韩爱卿,不过寡人如今对胡夫人很满意。”子婴笑道,“寡人今日便重赏韩爱卿。”
“王上,臣不要赏赐,只求能处死胡夫人。”韩谈猛地磕头,再抬头时,额头已红肿一片,渗出鲜血。
“求王上处死胡夫人!”
韩谈话音未落,众大臣齐齐附和大喊,声音响彻后宫外。
昔日在身边恭恭敬敬的大臣,齐齐反目,子婴真有些发怵。
“放肆!”子婴大声喝道,“诸位是想处死胡夫人,还是王嗣?!不知道夫人已经有了身孕?”
陆贾急忙挺身上前,阴沉着脸,“王上万万不可姑息那女子,当日王上在栎阳,她便仗着身有王嗣大闹后宫,若是他日诞子,以胡夫人的脾气定会祸乱后宫!”
“女子十月怀胎,当有脾气古怪之时,陆丞相岂能以此污蔑德行?”子婴驳斥道。
陆贾寸步不让,“大闹后宫王上可以置之不理。但定阳城下哭求王上割地救命,不顾国之根本,忍心让王上背负骂名。这就不是孕期脾气古怪能搪塞的了吧。”
“正是如此!”一旁的李信虎目圆瞪,直挺挺起身站在子婴面前。
子婴下意识退后一步。
李信胸口起伏,怒道,“臣本按照尉缭先生的嘱托,收复了许多翟地。董翳带兵围城,臣正欲死战,董翳却说是王统领翟地割去,还拿出凭据,臣只能作罢撤军。”
众大臣纷纷摇头叹气,大好翟地得而复失,他们没法接受。无广告网am~w~w.
“臣当时以为王上定是换取了更大的益处,回到咸阳才知居然是为了...一个匈奴女子!”李信眼含热泪,“两郡之地,只为换一宫人,战死沙场的将士九泉之下不安啊!”
“董翳投靠了匈奴,那块地拿下反倒是祸害。”子婴急道,“李信统领岂会不知?”
“臣知晓,可那又如何?臣可是听说,王上本欲死战,是那宫人求饶才改变的注意!”李信大声道。
“死战?”子婴一惊,“寡人的兵马不到一千,对抗十万敌军,李统领是盼着寡人去送死?!”
“王上只身赴楚营而无惧,项羽那时可不止二十万!”李信顶撞道,“那个宫人让王上变得如此怯弱,罪当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都不足以平秦人之愤!”
“当诛九族,抛尸弃市!”
文武百官齐齐大喊,子婴心慌意乱,好不容易才救回的人,到了宫中还要面对他们。
荀晋拱手上前,“胡夫人本就是匈奴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请王上...”
“闭嘴!”子婴怒气上头,“寡人才封你食邑几日,就敢对寡人指手画脚的?!”
“回王上,臣是典客。典客自当处理异族之事,就算是胡夫人,臣也有过问之权。”荀晋面不改色,一副忠臣死士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