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拱手起身,“夫人,怎么能凭借一块玉的得失来判断陆先生和郦老先生通敌,这似乎于理不和。也可能是守关的将士携玉而逃。”
吕雉早就猜到张良会这么说,“子房先生有所不知,昨日在咸阳城下,子婴亲口问的沛公‘为什么入关的时间提前了’,这难道还不能证明营中有细作吗?”
张良呆立原地,这种事子婴绝对不可能知道!
刘邦抵达蓝田关,任谁都会以为刘邦急不可耐的想攻入,今日破关,子婴应该认为是正常才对。
难道真的有细作?
而近日也就只有陆贾和郦食其与外人会过面。
“不可能,郦老先生是在陈留慕沛公之名而来,陆先生更是久居沛公帐下。他们没有理由在马上到咸阳时通敌,岂不是自毁前程?况且六国都是恨秦的,他们为什么要勾结子婴?”张良抬头看着吕雉的眼睛,希望从中看到一丝的迟疑。
可惜,没有。
“子房先生不必为我二人解释了。”郦食其仰着脑袋,白发垂下苍老的脸庞,略显苍凉,“沛公从心底就是瞧不起儒生,如今蓝田关已过,我二人已经没有价值,这或许就是夫人怀疑的理由吧。”
陆贾低头扼腕,没有说服杨虎,他回营之后甘愿受罚,想不到等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还在狡辩!”吕雉怒道,“我可从来没说二位只勾结子婴,你们还勾结了项羽!”
张良无奈的闭上眼睛,吕雉能猜忌至此,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他能挽回的了。
“项羽巨鹿虽然胜了,但河北一带却仍未平定,项羽不顾河北连夜而来,若不是有人传信,他为何如此仓促?”吕雉“分析”道,“沛公只是亭长,手中人马不过两万,项羽却是豪门,掌控四十万人马。此时又赶上巨鹿大捷,你们二人后悔了吧?”
在吕雉心里,郦食其二人先是对子婴出卖刘邦,致使入关受阻。然后通风报信给项羽,促使项羽先一步入关。获得项羽的赏识才是最终目的。
“老夫后悔了!”郦食其感叹,“老夫就应该留在陈留读书终老,何必一路跋涉而来惨遭猜忌。”
“若是沛公想杀了在下,在下领了。”陆贾伏地道。
郦食其脸色不屑,“老夫素来行事端正,可被人说成狂生,不可被人污蔑为细作,若想以此杀老夫,绝不可能!”
萧何也看不下去了,“夫人,这没有确实的证据,就要妄杀功臣恐怕不妥。”
“萧丞督如何解释项羽连夜入关。”吕雉质问道。
“项羽想尽快称王,所以连夜而来。”萧何回道。
“那子婴又是如何知道我军提早入关?!”吕雉步步紧逼,雍齿的事也吓坏了她,这次绝不轻饶叛逆。
“子婴...子婴以为我军入关很晚...”萧何也实在想不通子婴这一块,“就是子婴的一句话,何故至此啊。”
刘邦营中的儒生很少,大多数只是都是杂业出身,郦食其和陆贾算是其中的异类,即使有功在身一直和其他人心有隔阂。
“唉,真是可怜,满营的人只有子房先生和萧丞督为吾二人说情,这种大营不来也罢!”郦食其起身走向营门。
樊哙飞身堵在门口,“郦老头,现在才想起跑是不是来不及了?”
“郦老先生这是要去咸阳还是灞上?”夏侯婴冷笑道,“我的鬼头刀好久没有杀过囚犯了,想不到今日郦先生能帮我重拾旧业。”
“哈哈哈,老夫突然忘了夏侯统领早年间为了糊口还做过刽子手呢。”郦食其哂笑,“想杀老夫的头最起码也得是君王贵族,你们这群土鸡瓦狗还不配!”
“那在下今日便要试试!”
夏侯婴和樊哙二人抓住郦食其的胳膊就要往外架。
“住手!”陆贾喊道。
满大营的人齐齐看向陆贾。
“夫人说的对,在下就是那个细作,一切都是在下做的,和郦老先生无关。”陆贾摇摇晃晃站起。
“陆贾你终于承认了!”吕雉咬牙切齿。
“陆贾!大丈夫死则死矣,何须为了老夫背此污名!”郦食其喝道。
满营的将士皆是怒视陆贾,仿佛亲眼看到过陆贾如何出卖刘邦一般。刘邦身体上下起伏喘着粗气,内凹的嘴唇显得阴狠。
“郦食其先关起来,陆贾拖出去砍了!”吕雉怒喝。
周勃曹参叉起陆贾直往外走,张良萧何无可奈何。
“刘季!老夫第一次见你时,观你有帝王之相,你如今牙齿崩断,面相已变,别说称帝了,称王都不可能了!”郦食其狂笑道。
“叉出去,快!”
郦食其的声音渐行渐远,陆贾临走时略带深意看了张良与萧何一眼,“二位保重。”
喧闹的大营归于平静,吕雉回到刘邦身边,权当没有事情发生过。
张良无奈的看着营中的将领,各个面露喜色,不知是因为铲除奸细而高兴,还是因为铲除异类而喜悦。
这种喜悦坚持不了多久的,猜忌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毒药。
“昨日攻关辛苦了,诸位就此散去吧。”吕雉说道。
众将士依次走出大营。
张良忍不住开口,“沛公,这种事情怎么不和在下商议后再做决定?”
“沛公知道子房先生心地善良,肯定不忍杀了他们,这才未告知。”吕雉说道。
刘邦无法说话,全由吕雉开口,张良也不想再说什么。无广告网am~w~w.
“在下也告退了。”
“子房先生慢走。”
张良走后,帐外守卫慌忙跑进,“项羽请沛公前去灞上赴宴,还要...还要见陆贾和郦食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