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老从那间看起来非常普通,其实一点也不普通的木屋出来之后,直接赶到了清远镇的大通元庄。
鬼柒选中的人,别人都可以不管,都可以放弃,但是他不行。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是鬼柒的守护者,也会因此受到牵连,更重要的是,他跟大多数鬼氏家族的人不一样,他体内流淌的血还是热的。
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将鬼柒当做自己的至亲。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那位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少女的梦想。
鬼氏家族的窥命者,看似地位甚高,实际上她们就像家族中的一条狗,永远被家族那些人用一根隐形的绳索牢牢栓住。
而且她们还是一条不得不一直奔行的狗。
只不过真正的狗用的是得天独厚的嗅觉,而她们这些窥命者所用的却是与生俱来可以看穿万般生灵命格的能力。
然而,她们与狗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是在用自己的天赋帮助自己的主人寻找他们想要东西。
通常情况下,她们这些窥命者一辈子的命运只是为了替家族寻找那些对家族有用的绝顶天才,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当然,事无绝对。
她们这些窥命者也有翻身的机会。
那就是她们能够寻找到一位能够真正左右整个神州大陆局势的绝顶天才,特别是在大劫难即将来临的时候,如果她们所寻找到的那位绝顶天才正好能够帮助家族安然度过劫难的话,那么她们不但可以一飞冲天,获得真正高贵的身份,而且还能拥有真正属于她们的自由。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们这些窥命者之所以能够获得翻身的机会,并非因为她们对家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是因为她们所寻找到的那个人。
一般情况下,任何一位被窥命者看中的绝顶天才,与窥命者的关系都是最好的,毕竟这些绝顶天才首先接触的就是窥命者。
而鬼氏家族碍于窥命者所寻找到的绝对天才的强悍实力,也不会再对相应的窥命者太过苛刻,特别是当这位绝顶天才可以左右整个神州大陆的局势的时候,窥命者的地位自然也就会水涨船高。
或许是因为三清门的弟子正在全城搜捕萧寒,令得整个咸阳城附近的修炼者都很少走动,今日的大通元庄显得格外冷清。
不过大通元庄的掌柜陶渊此刻却没有闲着,他早早就等候在大通元庄门口。
似乎他早就知道有重要的人物要来。
然而鬼老并没有理会已经等候在门口的陶渊,而是低垂着头,一脸阴沉,自顾扎进了大通元庄里面。
……
同一时间,咸阳城门口那位三清门执法堂的黑袍长老的面色骤然一沉。
这时候他似乎想起了点什么。
“不好!”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完全没有了一位上位者该有的沉着与冷静。
而他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失态,完全是因为,执法堂最高的那一位下过死命令,绝对不能让那少年活着离开咸阳城。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那少年很可能已经出城了,而且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的。
如果上面怪罪下来,他作为这个城门口的负责人,定然首当其冲。
“怎么啦,尊老?”
几位黑袍法使见状,全部都围了上来,一脸愕然的看着这位黑袍长老。
黑袍长老眉头挑起。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发出一阵自嘲般微讽道 : “我们这些人都是瞎子,那小子很可能已经离开了咸阳城,我们却还在这里做无用功。”
“不可能吧!”
其中一位黑袍法使立马瞪大了眼睛,道 : “每一位走出咸阳城的人我们都仔细核查过,应该不会有遗漏才对啊!”
这位黑袍法使的话音刚落,又一位黑袍法使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接
他接着这位黑袍法使的话说道 : “是啊,这怎么可能!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那小子怎么可能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
黑袍长老深吸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黑袍法使,淡淡的说道 : “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前面离开的那对 ‘夜香’ 车队有问题?”
“夜香车队?”
几位黑袍法使同时怔住了。
他们更加愕然的看着眼前的黑袍长老,因为当时那 “夜香” 车队可是着重检查了好几遍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黑袍长老冷淡的看着三位黑袍法使,两只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冷漠的继续说道 : “十四辆马车,脚夫却有十五人,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藏在他黑色袖袍中的两只拳头被猛然握紧,发出一阵清脆的咔嚓声。
可见他正在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听到黑袍长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围在他身边的三位黑袍法使不约而同的吞了一把口水,全都脸色发白。
修炼者比普通人更加博闻强识。
所以他们稍稍回忆了一下便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正如黑袍长老所说,当时走出咸阳城的脚夫确实有十五人,而运送 “夜香” 的马车也确实只有十四辆。
只是当时已经详细检查了多遍,所以他们都没有留心这个细节。
“你们还愣着干嘛!”
就在三位黑袍法使还在沉思的时候,近乎暴走的黑袍长老突然咆哮的怒吼道 : “赶紧召集城内的人手去城外搜寻,万一那小子出了大秦王朝的领地,麻烦就更大了,到时候,不仅仅是我,你们也会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诺。”
三位黑袍法使浑身一震,立马带着几位弟子急匆匆的进了城内。
看着淹没在人潮中的那三位黑袍法使,这位黑袍长老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解自己过分激动的情绪,旋即,他的身影也骤然在城门口消失。
这时候,偌大的咸阳城门口,除了那些大秦王朝的黑衣甲士之外,三清门的人只剩下了不到十位。
不过仅仅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批大批身穿青衣的弟子开始接连不断的涌出咸阳城大门。
……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一名身穿深色粗布衣裳的少年正在一条通往清远镇的僻静小道上疾步赶路,他的身形有些消瘦,看起来略显淡薄,但是行走的双脚却是铿锵有力,就像一对正在不停摆动的百炼钢一样。
然而就在他刚刚掠过一个山头,准备穿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僵硬了起来,他本能的停下脚步,右手用力一握,一柄银色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劝你最好不要反抗。”
随着这一声冷漠的声音响起,几道身影陆续从树林一侧的薄雾中缓缓穿出。
“反抗只会让你死的更加难堪,也更加痛苦。”
其中一位穿着黑袍的中年男子加大了步伐,径直朝他走了过来,补充道 : “三清门要除掉的人,从来没有逃脱的先例,更何况你只是一个金丹境初期巅峰的弟子辈而已。”
这位身形消瘦,穿着深色粗布衣裳的少年正是一个时辰前从咸阳城逃出,准备前往清远镇大通元庄的萧寒。
他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但是他完全能够猜出此人的身份。
因为在三清门中,一般只有两类人会穿这种黑色长袍,一类是掌管宗门下面的黑袍法使,一类是掌控宗门上层的黑袍长老。
他们都是执法堂权利的象征。
十六位黑袍长老他都亲眼见过,此人并不在其中,所以眼前的黑袍中年只是下面的一位黑袍法使而已。
更何况从此人的气势也可以看出,他并非一位大能境强者。
他是从入门处一路走到上面的,曾经更是有幸亲身接触过这种黑袍法使,所以他很清楚这种黑袍法使的实力。
这种黑袍法使的境界一般都是金丹境后期或者后期巅峰,不过他们的实力基本上都可以媲美普通的金丹境大圆满,所凭借他现在的实力,如果正面面对,肯定没有机会。
更何况,这位黑袍法使的身后还有七八位玄门弟子,他们每一个应该都是金丹境中后期的存在。
不过面对这群足够将他碾压的存在,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反而出奇平静的扫视了一圈这位黑袍法使身后的那些玄门弟子,淡淡的说道 : “这是我与宗门的恩怨,与你们并无太大的关系,你们大可不必为此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此话一出,那些玄门弟子当即就笑了。
其中一位情绪略显激动的弟子,更是忍不住森然的说道 : “你这话也太可笑了,什么叫关系不大?你是宗门的罪人就是我等的敌人!”
“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这位弟子的话音刚落,又一位弟子微讽的冷笑 : “没错,你确实是上面的天才弟子,但是就算你天赋再高,境界终究还是你的硬伤,所以你哪来的自信大言不惭的说这种大话。”
“……”
几位玄门弟子相继发声,然而站在萧寒面前的这位黑袍法使却始终一言不发,他只是带着迷之般的微笑,像看戏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萧寒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骤然一沉,寒声道 :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等什么?”
刚说的他已经说了,接下来即便动起手来,他也没必要有任何的顾忌,毕竟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既然作出了选择,那么就应该承受应有的代价。
就像当初他选择继续留在三清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