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莫尚农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他的心也不受控制的紧张了起来,看着侯万方,问道 : “你们都不认识他,如何知道他是一位大人物?”
侯万方道 : “他挂了腰牌,腰牌上只有 ‘三清’ 两个字!”
在三清宗门,有规定 : 所有门人弟子都必须悬挂白玉腰牌,一是为了辩明身份,二是为了彰显身份。
不过这个规定只限制于大能境之下,换句话说,三清门人一旦突破大能境之后,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继续悬挂白玉腰牌。
不过绝大多数大能境之上的三清门人都不会悬挂白玉腰牌。
因为大能强者已经不需要辩明身份,也不需要彰显身份了,再说,不挂腰牌本身就像一种特殊身份的象征。
当然,比起不挂腰牌,有一种腰牌却是更高身份的象征,因为那种腰牌只有大能境大圆满的大人物才有资格拥有,也就是侯万方口中所说的,那种只镌刻了 “三清” 两个字的简单腰牌。
“他体貌如何?” 莫尚农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追问道。
“体貌?”
侯万方愣了一愣。
稍稍回想了一下,侯万方说道 : “他披着一头长发,看起来好像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有些普通,没有什么凸出的特点…”
莫尚农一听,脸色又难看了一些,继续问道 : “他的两鬓是不是有明显的斑白?”
侯万方点了点头,道 : “是的,他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唯独两鬓斑白,就像特地染了颜色一般。”
莫尚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 “那就错不了了,他就是陈长生!”
一旁的周元逸听到莫尚农这句话,他的身体猛然哆嗦了一下,本就难看的脸色骤然一阵雪白。
微微沉吟,莫尚农问道 : “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侯万方答道 : “应该还在雁雀楼顶上。”
……
雁雀楼位于玉虚峰顶西侧,共七层,是这处权利中心的最高建筑。
下临万丈悬崖,前无任何遮挡,视野极为开阔,立于雁雀楼顶的平台之上,几乎可以将整个东岭的全貌尽收眼底。
所以,雁雀楼又名登鹳雀楼,乃是登高望远的绝佳之处。
雁雀楼通体灰黑色调,造型别具一格,它的下六层是严谨的塔楼构造,而最顶一层却建有一开阔的平台,平台向左右两边延伸,远远眺望,整座雁雀楼就像一只刚刚展翅,正欲从悬崖峭壁边起飞的雁雀一般。
雁雀楼也因此得名。
此刻,雁雀楼最顶层,开阔平台的左侧,一道身着灰白色长裳的身影静静伫立。
这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他倒负着双手,面无表情的望着那轮即将坠下的红日。
夕阳的红芒将他莹润的面部映的有些发红,就像醉酒了一般,他深刻的皱着眉头,一头长发随风飘扬,两鬓处的斑白时隐时现。
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就像一位郁郁不得志的学子,醉酒之后独自在登高望远。
忽然,他身后的空间微微的涌动了一下。
“莫尚农,你可真是个大忙人,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他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说话间,他缓缓转身。
也就在这时候,刚刚涌动的那片空间,一道身穿灰色长袍的身影凭空的冒了出来,然后轻轻地落在了平台之上。
莫尚农一脸肃穆,看着他道 : “陈长生,你不好好在你的长生洞里待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陈长生脸上的笑意骤然变冷 : “莫尚农,我都找到这里了,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莫尚农脸色阴沉 :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他的心里虽然明白陈长生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嘴上却仍然不想承认,因为他还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陈长生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来套他的话呢?
可是他的这一想法刚一冒出,陈长生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面寒的看着他,直言道 : “周元逸是你的弟子吧,他暗中派人杀我的弟子是怎么回事?”
“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就没有必要解释了吧!”
“也是。”
陈长生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而在下一刻,他的目光却沉了下来 : “不过我想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那八位的意思?”
莫尚农沉吟了片刻,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反问道 :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陈长生看着他,两只眼睛顿时微微眯了起来,语气也跟着骤然变冷,说道 : “如果是那八位的意思,今天我来只会给你留下一个警告,可是如果是你的意思…”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淡淡的冷笑。
“如果是我的意思又当如何?”
莫尚农有恃无恐的看着陈长生,不过他的脸色却骤然变得很难看,沉声的说道 : “难道你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陈长生道 : “你觉得我不敢?”
莫尚农陷入沉默,他双拳紧握,愤愤的看着陈长生。
这是对他赤裸裸的威胁。
同样都是大能境大圆满的修为,陈长生的实力虽然比他强一些,地位虽然比他高一点,但是他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
数息时间之后,他冷漠的笑了笑,说道 : “也好,十几年过去了,那就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资格再说这样的话!”
话音刚落,莫尚农脸上的笑意就此收敛。
也就在这时,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发出一种淡淡的灰色光芒,他脸庞上的所有皱纹,都被这种奇异的灰色光芒润平,所有的皮肤开始闪现出一种玉质的光泽。
“请吧!”
莫尚农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复杂的看着对面的陈长生。
陈长生没有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致般的看着他的眼眸深处,等待他接下来出手。
片刻之后,俩人仍然站在原地,半步也没有挪动。
然而,那片将俩人隔开的空间却像水底的暗流一样,无声无息的涌动了起来,两股无比恐怖的能量正在相互角逐。
一只不知名的飞虫,误入了这片空间!
嗞!
一声轻响,直接化作了一丝白气,随风飘散。
一段时间后,陈长生面不改色,神态自若如初,然而对面的莫尚农却没有这般轻松,他的脸庞已然憋得通红,额头上沁出的细汗也越聚越多,有些已经汇聚成了黄豆一般大小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
“自不量力!”
陈长生淡淡的说出这四个字之后,他的目光骤然一沉。
一阵密集的喀嚓声响起,莫尚农的身体顿时往下矮了半截,整个人就像一只立在地上的虾米一样。
莫尚农的脸色开始红的鲜艳起来,无数极为细小的血珠正在争先恐后的挤出皮肤,他的太阳穴两边,青筋一根根的暴起,就像一条条蚯蚓一样。
紧跟着,莫尚农的整个脸庞开始被汗水覆盖,而且落下的汗水就像下雨一样。
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陈长生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的深吸了一口长气,紧接着,他的目光再次沉了下去。
噗嗤一声,莫尚农再也扛不住,一道血剑喷口而出。
他猩红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雪白。
扑通!
也就在这时,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跪在了平台之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长生撤去了施加在莫尚农身上的压迫,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 “杀我弟子到底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那八位的意思?”
莫尚农心有余悸,他沉重的喘着粗气,答道 : “是八位上尊的意思。”
十几年前,陈长生只是比他们三位稍微强一点而已,他实在没想到,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他在陈长生的手下竟然毫无抵抗之力。
刚才,好在陈长生只是给他一个警告而已,若是陈长生再施加一次压力的话,他至少得躺上一年半载。
陈长生沉吟了片刻,问道 : “他们为什么要动我的弟子?”
足足十多息的时间,莫尚农一直沉默,一言不发。
陈长生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骤然一沉,道 : “莫尚农,我希望你不要想着试探我的耐心,我虽然不能随意取你的性命,但是让你躺上几年还是可以的。”
莫尚农猛然一怔,他了解陈长生,所以他很清楚,以陈长生的性子确实会这么干。
他想了想,面色阴沉的说道 : “他们怀疑你是那个家族的人,同时也怀疑你的那位弟子是那个家族选定的人,所以,他们想通过除掉你那位弟子看看你的反应,或者那个家族的态度。”
陈长生听后,顿时微讽的冷笑起来 :“那几个老家伙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微微顿了顿,他的脸色突然一阵肃穆,看着莫尚农,继续说道 : “你替我告诉那几个老家伙,就说,如果他们怀疑我的身份有问题,或者说怀疑我那位弟子的身份有问题,大可大大方方的来调查,不要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同样,你也替我带一句话给玉京峰和玉华峰的两位,告诉他们,如果有谁再敢暗中对我的弟子下手,我陈长生绝对不会客气,倘若我的弟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豁出了这身道行,也要让他们给我的弟子陪葬!”
“当然也包括你和你下面的那些狗爪!”
平静的说完这些话之后,陈长生的神容渐冷,他的目光从莫尚农的身上收回,看着远方夜色渐浓的天际,却是淡淡的问道 :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我一定把话带到!” 莫尚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情愿的颤音应道。
此时此刻,他既愤恨又充满恐惧,即便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跪在地上的身体还是禁不住的颤抖,不过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陈长生的身影已然消失,眼前一片空空荡荡,只有他喷吐在地上的那滩鲜血,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