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黎少卿与身后的席木荣同时猛然一怔。
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位背后之人会如此的迅速,事事都要快他们一步,提前将线索掐断,而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此人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不惜在执法堂灵部的本部中公然杀人,这无疑已经是对执法堂的挑衅。
“车夫什么时候死的?他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黎少卿蹙着眉头,面容微寒,他的情绪有些糟糕,淡淡看了眼前这位执事一眼,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黎管事,黑袍大人。” 执事先朝黎少卿行了一礼,又朝黎少卿身后的席木荣拜了一拜,随后又转向黎少卿,为难的说道 : “小的着实不知道车夫是什么时候死的,大概在一炷香之前,小的想着他一直没吃过东西,就让一位当值的执员去弄了点吃的给他送进去,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尸体还在您安排的那间房间里,我们都没有碰过。”
“大人,你看…” 黎少卿脸色阴沉,转身看着脸色同样难看的席木荣。
席木荣板着脸,淡淡的说道 :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吧,希望还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是,一切听从大人的。” 黎少卿应了一声,赶紧领着这位执事在前面带路。
......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却布置的十分精致的房间,里面的床榻以及所有桌椅之类,都是用的上等木料制成,还有架子上的各种摆设,墙上的几幅字画,每一样都是精品。
在执法堂,灵部的地位虽然不如法部,但是灵部管着整个三清宗门的大小事宜,各方面的油水自然要比法部多的多。
所以在灵部,任何一位管事的口袋都比他们二十一位法部黑袍的口袋还要更加充实。
就像眼前这位灵部的低阶管事——黎少卿,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怎么看都比他这位身形颀长的法部黑袍要过得舒坦。
还有,就拿眼前这间给一位杂役临时安排的住处,甚至都比他这位堂堂的法部黑袍所居住的房间还要更好一些。
不说别的,就连房间里这张最为显眼的紫檀木榻,都比他那张用普通檀木制成的木榻要高档许多。
此刻,那位杂役车夫就躺在这张名贵的紫檀木榻上。
车夫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就像平日睡觉了一样,他微微闭着眼睛,十分安详。
席木荣皱眉,脸色有些阴沉,他看了一眼木榻上的车夫,随即抬脚走到木榻跟前,伸出一只手的手掌贴在车夫那已经冰凉的额头。
缓缓闭眼。
他的真元就像无数从他手掌中冒出的极细的丝线一样,瞬间钻进车夫的额头,并且顺着车夫的额头的位置往下,快速蔓延到车夫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大概五六息的时间,席木荣睁开眼睛。
他一时没有说话,但是眉头间的皱纹却更深了一些,脸色也更加的难看。
黎少卿看了席木荣一眼,想了想还是开口,“大人,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席木荣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说道 : “没有任何发现,或者说动手的人非常厉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眼前这位车夫就像突发心脏疾病,自然死亡的一样。”
黎少卿深深一怔,他的后背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身后的一位执事,两位执员虽然没有多大反应,但是他不一样,他与席木荣都是金丹境的强者,所以他很清楚席木荣这句简单的话意味着什么。
黎少卿暗中吞咽了一把口水,一脸严肃的看着席木荣,沉声的问道 : “大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那下手之人至少需要达到什么级别?”
席木荣没有立马回答黎少卿的问题,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或者说陷入沉思。
数息时间之后。
他心中一股莫大的愕然和荒谬渐渐清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说出了一句让房间内所有人都颤抖不已的话来。
“至少一般的大能境无法办到。”
黎少卿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听到席木荣的这句话,他的呼吸还是短暂的停滞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真要细算起来,他也是此事的知情者之一。
因为他不但跟那位出事的少年接触过,也跟眼前这位死去的车夫接触过,甚至还跟那位天门的练小姐接触过。
如果真如席木荣所说,出手之人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大能境,那么这种级别若是想要对他出手,他也毫无抵抗力,估计与眼前这位车夫相比,结果也不会有多大区别。
而更令他胆颤的是,这种级别的人物就算法部的黑袍也不敢轻易招惹。
显然,席木荣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再在灵部逗留,而是直接返回了法部的黑袍所在地,将事情的原委详细的对周勃讲了一遍。
周勃虽然身为黑袍的统领,名义是三清宗门执法的最高代表,但是他的权限只限于宗门的中下层,换句话说,他的手最多只能伸到像胡戈那样的大剑师,再往上,他就算有心也够不着了,毕竟上面给他的手也就那么长。
更何况眼下的线索已经全部被掐断,他就算想向上面那位严老反应,也没有足够的证据。
没有确着的证据,别说他一个小小的黑袍统领,就连法部那几位大能境的长老,也不敢随意去打扰那一位。
最终,经过一阵深思熟虑之后,他也只能让席木荣停止一切调查。
当然停止调查的原因有两面 : 其一,现在眼下的线索全断了,想查也无从下手;其二,万一真的查出点什么,牵扯到上面的某位大人物,他也不好收场。
……
焦急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漫长。
黄鹂一直负责照看受伤昏迷的萧寒,仅仅才半个月左右她却感觉已经过了大半年。
躺在木榻上的萧寒,接连服用了数颗疗伤丹药,再加上她悉心的照料与调理之下,身上的外伤、内伤,在几天之前都已经痊愈。
然而,萧寒的伤虽然已经好全了,可是他的人却始终还在昏迷,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这一点别说黄鹂、周元等几位弟子弄不太明白,就连仔细探查过萧寒体内数次的胡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又是一日,晨阳刚刚跳出天际,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
胡戈像往常一样,板着脸,皱着眉走进了这间小木屋。
此刻,黄鹂正趴在萧寒所躺的木榻边缘有些昏昏欲睡,连续半个多月的照顾,几乎不眠不休,即便她是修炼者,也是难免有些疲惫。
当然更多的是心累。
听到动静,黄鹂本能的被惊醒 : “师尊,你来了。”
萧寒伤好之后却还在昏迷的这几天,胡戈基本上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探望,她已经都习惯了,所以即便有些倦意,在这个时间她也会保持一半清醒的状态。
胡戈仍旧面无表情,只是随意嗯了一声,就径直走到萧寒的床榻边。
见胡戈走来,黄鹂也没有再吭声,直接起身,主动将她的位置让给胡戈,这半个多月来,她虽然都没有离开过后院,甚至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间小木屋,但是她也有所耳闻,这些日子胡戈的心情很不好,据说好像是法部的黑袍那边突然终止了对萧寒试炼事件的调查。
她听周元说,胡戈为了这事曾多次往返于法部黑袍所在地,为此还与黑袍的统领大吵了一架,但是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胡戈坐下之后,照旧伸出一手搭在萧寒的手腕上,缓缓闭眼,输出一丝真元开始仔细查探萧寒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这一次,就在他的真元在萧寒的体内蔓延到一半的时候…
他微微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与此同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就连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容也在这时候抽动了一下,生出一丝无端的恐惧。
也就在这时候,他搭在萧寒手腕上的几根手指仿佛触电了一般,本能的缩了回去。
胡戈这一明显而又怪异的表现,自然被一旁的黄鹂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跟着胡戈手指缩回的节奏,骤然一紧。
“师尊,怎么了?” 她神情凝重的看着胡戈。
胡戈蹙眉,摇了摇头 : “没什么。”
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内心却深深的被震撼了,刚才他利用真元探查萧寒身体的时候,竟然出现了意外。
胡戈将几根手指搭在萧寒手腕的瞬间,他那如丝如线的真元已经开始沿着萧寒的手腕蔓延向萧寒体内,然而他的真元仅仅蔓延到了一半。
就在接近萧寒丹田玉宫的时候。
突然,从萧寒丹田附近莫名的爆发出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直接将他那些延伸到丹田玉宫附近的真元全部吞没,并且,吞噬了之后那股恐怖的力量似乎还没有罢休的意思,竟然顺着他真元蔓延的反方向,吞噬的力量陡然增强。
要不是他身为金丹境大圆满的强者,反应极其迅捷,很可能他体内的真元也会被那股恐怖的力量吞噬。
而正当胡戈还在震惊之中,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水...水…”
由于这声音确实很轻,轻的就像绵绵细雨落进了池塘,所以即便黄鹂就在胡戈的身旁,也没有听到。
胡戈也是,听到声音之后,他先是愣了一愣。
不过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眼睛不禁亮了一下,随即侧过头,有些激动的看了黄鹂一眼 : “鹂儿,赶紧取碗水去。”
黄鹂有些不太明白,在她的印象中,胡戈向来只喝茶不喝水,而且基本上只喝他自己沏的茶,怎么会突然要她去取碗水?
所以她疑惑的看着胡戈,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尊,你要喝水?”
“不是给我喝。” 胡戈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
说话间,由于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而且原本一直板着的脸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黄鹂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为女孩子却格外心细。
她立马从胡戈的话语中听出了弦外之音,顿时,娇红欲滴的小嘴微微张开,激动的看着跟前的胡戈,“萧师弟醒了?”
说话间她的美眸忍不住轻轻眨了眨,眸中竟是已经衔着两滴滚烫的泪水,莹光点点。
不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坐在床榻边缘的胡戈朝她点了点头,催促道 : “快去吧!”
“嗯。” 黄鹂瞥了萧寒一眼,顿时快活的宛如一只真正的黄鹂。
也就在这时候,萧寒有些沉重的眼皮终于缓缓撑开...
此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胡戈这张神情复杂的黝黑面容,紧接着,黄鹂那张满是喜气的笑脸也渐渐的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