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段言苦思冥想之际,一直藏在马车里的神秘人终于现身。
然而当他看清楚那位从马车里出来的神秘人的容颜时,他的浑身顿时一阵僵硬,差点直接从藏匿的古树树杈上跌落下去。
虽然最终稳住了身形,但是他整个人却深深的怔住了。
那是一张绝美而又非常年轻的脸。
这张脸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当然,他之所以如此震惊,并不是因为这张脸生得绝美,毕竟像他这样的修炼者,美色早已对他没有多少吸引力,而是因为这张脸实在太过年轻。
年轻的有些青涩,甚至有些稚嫩。
而一张如此年轻的脸,却能让堂堂一位执法堂的管事如此低声下去,那么只能说明一点,这张脸的背后一定站着某位,或者某几位非同一般的存在。
或者说这张年轻的脸本身,就非同一般。
比如她是那些宗门的天之骄子之一。
正当他还在震惊之际,马车里出来的年轻女子与黎少卿简单说了几句,就直接化身一道白练消失了。
然而,就在年轻女子消失的瞬间,他也大致知道了年轻女子的身份。
修炼者中,能够随意化身气练消失于无形,修为至少已经达到了金丹境之上,而年轻女子化身白练之时,更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可见已然不是普通的金丹境强者。
至少现在的他还不能做到如此。
年轻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修为却已然在他之上,宗门之中,也只有天门的那些天纵之才方能做到。
他既已大致猜出年轻女子的身份,那么马车里的另外一人,也就不难猜测了,必定是那位他想除之而后快的萧寒无疑,而且这一路上马车始终慢悠悠的行进,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刚才那位身形矫健的年轻女子。
换句话说,马车行驶如此的缓慢,必定是为了车内的萧寒。
而萧寒也是修炼者,一般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如此,除非他已经受了重伤,很重很重的伤,伤得已经经不起任何颠簸。
那位天门的天之骄女能够放低姿态,将一位身受重伤却是刚刚拜入玉虚峰的试炼弟子送回宗门,并且亲自交给试炼的负责人,也正好说明他此前的顾虑是正确的,这个名叫萧寒的少年非同一般。
同时,也进一步坚定了他必须尽快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其实这位名叫萧寒的少年天赋到底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当年他可是萧寒那届验灵的主要负责人。
更何况当年验灵台炸台的时候,他可是最为靠近萧寒。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清楚萧寒的灵根品级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但是能够导致验灵台被炸,却足以说明萧寒此人的灵根品级非同寻常。
而且,后来他帮着葛秋叶一直监视萧寒的过程中,所经历的一桩桩怪事,更是让他明白了这一点。
有些事情一旦明白了,难免就会产生顾虑,而一旦有了顾虑就会心生恐惧。
特别是现在,与此相关的葛秋叶和杨刚都死了,而且葛秋叶和杨刚背后那位强大的神秘人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便使得他心中的恐惧进一步加剧。
当然,更加诡异的是,偏偏在这时候,萧寒又莫名其妙的突破了筑基境,晋级黄门。
一位入门弟子,短短几个月就成功筑基,这速度实在太快了,太不可思议了。
那股埋藏在心中的恐惧也瞬间达到了极致。
这便使得他彻底坐不住了,因为这种达到了极致的恐惧对于他来说已经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他必须除之才能安心,否则必定会影响他修炼的心性。
而就在这时候,上天却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就是,萧寒晋级黄门之后竟然选择了玉虚峰,而想要成为玉虚峰真正的弟子必须经历玉虚峰现任掌尊,玉虚真人定下的三道考验,而这三道考验之中,第二道考验便是杀人于无形最好的方式。
只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看着黎少卿亲自驱赶着马车前往玉虚峰的那刻,他的心已经凉了七八成,因为只要萧寒还有一口气,终究还是会苏醒,而萧寒一旦苏醒就会亲自指控乔、王两位执事,而那两位执事再供出他,那么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想到这些,段言的脸色骤然惨白,呆滞的眼神中也瞬间升腾起了一股对死亡的恐惧。
“乔、王两位执事…”
“对,只要这两个人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便是死无对证,或许我还有一线希望。”
夕阳斜下,一阵冷风吹过。
段言僵硬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死灰一般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忍不住激动的喃喃自语,当然,这种激动之中仍然笼罩着深深的恐惧。
此刻,他那种带着恐惧而又渴望的眼神,就像那些落水之人即将溺亡之时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直接从隐匿的古树上跳了下来,不过准确来说是摔了下来,因为首先着地的不是他的双脚,而是他的臀部。
这副狼狈的模样,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一位金丹境的强者从树上下来。
……
黎少卿从玉虚峰返回执法堂之后,直接进了他的私人住处,房门紧闭。
房间里,他脸色阴沉,倒背着双手持续的来回踱步。
不多时,他铮亮的额头,圆润而又微微有限发红的脸颊,都已经挂满了汗水,就连身上的内衣,此刻也差不多被汗水浸透。
试炼的时候擅杀试炼弟子本身就是大逆知罪,更何况这位出事的弟子还斩获了整整三颗兽核,如此一来,事情或许会变得更加棘手。
当然,庆幸的是,最终这位出事的弟子并没有丧命,至少还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否则,死了这么一个非同一般的弟子,就算他确实不知情,也避免不了受到宗门的重罚,甚至直接被逐出宗门。
不过即便如此,他身为那两位执事的直属上级,责任肯定是逃不掉的。
而现在最关键的是,这个责任到底有多大,他的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还有,他的那两位下属为什么要瞒着他这位直属上级干出这种大逆之事?他们的背后又站着何等存在?而这位神秘的存在他的身份地、位又当如何?
这些…他即便没有任何头绪,却也不得不考虑。
他身为一位灵部的管事,平日里虽然颇为风光,但是他自己的心里却很清楚,这种风光只是局限于宗门的中下层,往上,他这么一个小小的管事,根本什么也不是。
所以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
前有狼,后有虎。
无论是那位出事的弟子那边,还是那位暗中指使他两位下属干出这种大逆之事的人那边,他都得罪不起。
足足在房间里徘徊了一炷香的时间,黎少卿终于下定了决心。
先不说那位暗中指使他两位下属干出这种大逆之事的存在已经触犯了宗门的禁忌,一旦事发,后果不堪设想;再者,即便那等存在因为身份特殊自己可能会没事,但是与他为舞的人却不一定有这么好的下场,甚至还可能被那等存在当做替罪羊,或者在关键时刻直接被其灭口也不一定。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位背后的神秘存在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一点也不知道。
而那位出事的少年就不一样。
首先,他所拜的乃是玉虚峰顶级的大剑师,胡戈座下,此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火爆的脾性都不是他能够随便招惹的。
其次,少年自身的潜力就非同一般,能够凭借筑基境初期一口气斩杀三只同境界的鬼兽,获得三颗兽核,无论他使用了什么样的道器或者秘宝,都是非常了不得的存在,他的将来即便成不了那些天门的天之骄子,也至少能够混到地门顶级。
最后,那位将少年一路送回的天之骄女——练小姐,到底是什么态度,他还没有摸清楚。
所以,由此三点可见,他选择与那位出事的少年站在一起,显然要比选择与那位看不见的背后存在更加明智。
一念至此,他便雷厉风行,略微有些肥硕的身躯,忽然间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灵动,直接夺门而出,离开了房间。
擅杀试炼弟子这等大事,已经不是他们灵部内部可以随意消化的了,他必须前往法部,让法部的黑袍介入。
执法堂的灵部与法部虽然同属一堂,但是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短,因为整个执法堂的占地范围大的惊人,灵部到法部最近的位置也有好几里地,而黎少卿此去的黑袍所在地,更是在法部的最南边,距离他所在的位置将近十多里地。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此事自然是宜急不宜缓,因为时间一久,难免发生变故。
所以,黎少卿也是憋足了气,一刻也不敢停留。
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气喘如牛的赶到了法部的黑袍所在地,而就在他即将踏入大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寒意朝他袭了过来。
他还未完全站稳的身体本能的抖了一下,抬起头,才发现他的身边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道身影。
这是一位身形魁梧,肤色黝黑的中年壮汉。
此刻,中年壮汉正蹙着浓眉,目光冰冷的望着他。
看清楚中年壮汉的面目时,他深深怔了一下,因为此人他虽然只见过两三次面,却印象深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玉虚峰的狂人,胡戈。
当然,胡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法部黑袍的所在地,目的已然很明确,他要为那位出事的少年讨一个说法,或者以这位狂人的性格,远远不止一个说法那么简单。
“灵部三部低阶管事黎少卿,见过胡大剑师。” 回过神来之后,黎少卿赶紧低下头,恭敬的屈身作揖。
对于胡戈这种好面子的狂人,他本来就有些惧怕,更何况眼前这位狂人还是那位出事少年名义上的师父,他更得小心谨慎。
“嗯。” 胡戈面相表情的微微颔首,淡淡的看了一眼黎少卿,不紧不慢的说道 : “这时候你能来这里,至少说明你与那事没有直接的关系,你若是能够帮助本座,找到真正该负责任的那位,你的那点责任,本座可以考虑替你求情。”
“多谢胡大剑师。” 黎少卿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激动得赶紧躬身拜了一拜,诚挚的感谢道。
“你不用谢我。” 胡戈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目光之中忽然腾起一丝比刀锋更加锐利的光芒 : “因为本座现在很想知道,到底是哪尊大神竟好肆无忌惮的动我胡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