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汐实在觉得烦了,才摇摇头回应:“我还得再忙一会。”
然后,反过来敷衍地问他一句:“你吃饭了没?”
他摇头:“我要陪师尊一起吃的。”
“那怎么能行?”她开始担忧了,“你还病着呢,怎么能不吃饭呢?快去吃吧。”
“师尊不吃,我也吃不下。”他语气明明很软,态度却很固执。
虞子汐:“……”
怕他因为不吃饭病情加重,拖累自己,她只能放下手头的事,勉强答应了:“好好好,我吃,我吃就是了。”
真是怕了他了……
她答应吃饭,桑玄立马喜笑颜开:“师尊,你尝尝这个,还有这个。”
虞子汐看了看夹入碗里的菜,无一例外,都是她爱吃的。
她随口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
虞子汐瞬间受宠若惊:“……”
做这么一大桌子菜,还都是她爱吃的,这妖孽真不是在无事献殷勤?
该不会在菜里给她下毒了吧?
心存怀疑,虞子汐也给他每道菜都夹了一口:“你也吃。”
先拿他试试毒。
“谢谢师尊。”桑玄薄唇微启,细嚼慢咽,吃饭的姿态都十分优雅。
红烧鱼,安全。
排骨藕汤,安全。
凉拌茄子,安全……
见他吃下了所有菜,虞子汐放松警惕,才也吃了起来。
嗯,味道还不错。
她忍不住夸了一句:“你的厨艺倒是不错。”
“那以后,让桑玄留在师尊身边,天天给师尊做饭,如何?”他轻笑问道。
虞子汐愣了愣:“好是好,不过……你的梦想,就是天天给我做饭?”
“嗯。”
嗯?
大魔王十五岁时,只想当个厨子?
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虞子汐又追问:“难道,你就没有更大的梦想和抱负?”
比如,毁灭世界什么的?
“当然也有了。”
“说说?”她紧张起来了。
“我希望,我那些幸存的族人能平安顺遂。”他没有掩饰,说出了心里话。
族人……
果然是跟妖族有关。
虞子汐给他泼凉水道:“可他们坏事做尽,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平安顺遂?不可能的!
除非,那些妖都能洗心革面。
桑玄平静道:“他们没你想的那么坏。”
虞子汐怔了怔。
或许,这妖孽年龄还小,被妖族给洗脑了,觉得妖族都是善类也说不定。
不行……
她得纠正一下这妖孽的三观。
虞子汐放下碗筷,拉起他的手臂:“桑玄,你跟我来。”
她拉着桑玄,从书柜上方取出一本古籍,坐在桑玄身旁,将古籍摊开。
边给他看,边念着妖族的种种罪过:“十年前,妖族侵占月弦村,三百多个村民被吃得只剩骨头,我父亲就是在那场救援中,落下了终身残疾,没过多久,他和母亲也都被妖孽杀了。”
桑玄的神情,略微有变化,转而,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轻笑。
虞子汐接着念:“五年前,妖族攻占轻音阁,专抓幼儿,吸食精血修炼,轻音阁元气大伤。”
“同年,妖族连灭了十二个小宗门,无数人类被他们挖心、拆骨。”
“三年前,妖族在苏城大发洪水,传播瘟疫,导致城中百姓流离失所,死的死伤的伤,五大门派才忍无可忍,才出手镇压。”
这些过往,虞子汐早就熟记在心,每每重新念起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
她无奈叹了口气,语调都变得沉重了:“桑玄,这只是妖族作恶的其中一部分,我没念到的种种,还有诸多。”
“所以……”
“妖族坏事做尽,罪该万死也不为过,他们根本不值得同情。”她视线落在桑玄身上,苦口婆心,“当年我师父看你年幼,三观还没形成,才把你留下,让我好好教导你。”
“所以,这些事我必须要让你知道。”
“桑玄,现在,你还觉得你那些族人都是无辜的吗?”
桑玄安静地听她说完,安静开口道:“师尊,不知……你明不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
“你想说什么?”
“人族是胜利者,这些古籍都由他们来撰写,自然会夸大其词,甚至诬陷败者的罪过,掩饰自己的罪过……”
“你疯了吧?”虞子汐打断了他的话,“就算这其中有丑化的成分,可这些都是事实!”
这妖孽的思想,很危险。
桑玄淡然轻笑:“师尊觉得是事实,那就是事实吧,希望日后,师尊的想法不要改变。”
虞子汐思索沉吟着。
他这话……像是别有深意。
她不说话,桑玄也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天色不早了,师尊该歇息了。”
“嗯。”
桑玄离开内殿前,在她床边点了一支熏香,轻烟缭绕半空,香气怡然恬淡。
“这是什么香?”她问。
“安神香。”桑玄解释,“我见师尊这两日总是失眠,便点两支,以助师尊入眠。”
“这香是你调的?”
“嗯。”他看了看虞子汐,“怎么,师尊不喜欢?”
虞子汐否认:“倒不是……”
只是怕这香有毒。
“那,徒儿先出去了。”
“等等!”虞子汐叫住了他,“桑玄,外面冷,你伤还没好,不如就睡里面吧?”
这样,就算熏香有毒,她也能拉这妖孽给自己当垫背的。
“我、我可以睡里面吗?”桑玄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可以。”虞子汐转过身,从床上拿了一条毯子给他,指了指对面的贵妃榻,“你就睡那吧。”
“好。”桑玄答应。
两人共在内殿中,只隔着一道屏风,安静的,能听清外面大风呼啸的声音。
声声寒冷。
但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
之后的日子,也是这样。
冷清的寝殿里突然多了个少年,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按时起床,久而久之,虞子汐的作息都变好了。
桑玄也很喜欢这样的日子,甚至都不想走了。
但伤又好得差不多了……
想继续留在师尊身边,恐怕只有装病。
这天,虞子汐将煎好的汤药端来,看着桑玄道:“桑玄,你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应该无大碍了吧?”
“嗯……”桑玄点点头,“就是这两日,偶尔会觉胸闷、气短。”
“胸闷,气短?”
“嗯。”
虞子汐摸了摸他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象,一片平稳:“也没事啊。”
桑玄轻掩唇:“咳咳咳。”
“你怎么了,风寒还没好吗?”
“嗯……兴许吧。”他点点头。
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只差直接说:师尊,人家柔弱不能自理,不要赶人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