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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温良如萱

    洛州城外,人群川流不息,驻守城门的卫兵风采卓然。

    令狐小影与叶无量茶棚里歇脚吃茶,见着这幅欣欣向荣之景,由衷赞叹:“听闻洛州道盟在玉虚山的管理下,清明海晏,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洛州的确要比云州繁华热闹不少。”

    接过叶无量递来的酥饼,令狐小影咬了一口,边吃边说:“师兄,此次来洛州,不会只是为了游山玩水,欣赏风景吧。”

    “还不是为了你大师兄,快点吃,一会儿还得赶路。”

    温良整日借酒浇愁,叶无量看在眼里,一直想替他解了心结。

    温良将信物交给叶无量,态度不甚明了,想结束这段让他黯然神伤的感情。他是单方面结束了,可当事人是否愿意呢?

    叶无量实在有些不惜温良多愁善感的性格,遇事犹豫不决,一拖再拖。如果不爱,早些放手才是。既然决定放手,又何必整日借酒浇愁,萎靡不振。

    可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感情之事呢。眼下人到了洛州,叶无量忽然犯起难来,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关系,若是插手没准好心办了坏事。

    叶无量是越想越觉得烦躁,对待令狐小影也有些不耐烦。

    令狐小影白了叶无量一眼,也不与他计较,低头吃着酥饼,心里却在想,大师兄与洛州有何关系?

    思索片刻,令狐小影眼前一亮,忽然想起十年前的一件风月旧闻。

    传闻十年前,玉虚山宫主之女魏如萱与一个寒门子弟私定终身。宫主魏湛发现他们的私情,气得暴跳如雷,当即要杀了那个寒门子弟。魏如萱以死相护,挡下魏湛的一掌,那寒门子弟这才逃出玉虚山,从此不知所终。

    魏如萱神魂受损,失去神志。玲珑堂少堂主公冶元明倾心魏如萱,率领堂中弟子远渡重洋,寻访灵丹妙药。历经重重磨难,五年后得以归来,马不停蹄地前往玉虚山,献上灵丹妙药替魏如萱修复神魂。

    公冶元明对魏如萱一片痴心,传为佳话。魏湛知恩图报,决定将魏如萱许给公冶元明。

    魏如萱抵死不从,想要下山寻找那寒门情郎,而公冶元明又不愿强人所难。

    魏湛盛怒将魏如萱关进后山思过崖思过,时间一过便是五年,虽然魏如萱没有回心转意,但玉虚山上下早就将公冶元明视为女婿,而玲珑堂也以玉虚山亲属自居,两派同气连枝,两心一体。

    魏湛借助洛州道盟势力,提拔培养公冶元明,甚至将道盟中大小事务都交给公冶元明代为处理。公冶元明也不负所望,展现出出色的政治才华,将洛州管理得井井有条,有口皆碑。

    “师兄,你想替大师兄上玉虚山提亲?我劝你最好别去。”

    叶无量好奇地问:“哦,此话怎讲?”

    “唔……我说了你别不高兴。”

    令狐小影犹豫片刻,道:“魏如萱当年为了大师兄,差点丢了性命。大师兄呢,他躲在无量山上终日与酒相伴,这不是无情又是什么。或许你会说当年天道宗没落,大师兄与魏如萱分开是无奈之举,可现在天道宗已然强盛,他却将感情之事假手于人,连面对魏湛的勇气都没有,他有什么资格说爱。”

    “我佩服魏如萱为心爱之人,以命相搏的深情,但我鄙视她对公冶元明的绝情。公冶元明为了医治魏如萱,出海寻访仙药,历经多少磨难,五年啊,便是一座冰山也该融化了吧,魏如萱却不为所动,这不是绝情又是什么。”

    “为了一个不配值得被爱的人,魏如萱辜负了公冶元明。师兄,你觉得现在上玉虚山合适么?”

    “是挺狗血的。”

    叶无量叹了一口气,这段三角恋用前世的话来讲,温良是渣男,公冶元明是舔狗,而魏如萱用“茶女”来形容倒也有些过分,毕竟从头至尾她一直都是拒绝公冶元明的。

    最受伤的始终是公冶元明,心得不到也就算了了,人也得到。

    所以说,当舔狗是最没好结果的,可往往有些人爱得深沉,宁愿当一个无形的、虚拟的舔狗。

    只不过……只不过感情之事真的能用对错来评判吗?

    “师妹,你说我去玉虚山不合适。那我问你,如果你是魏如萱,又该如何选择?”

    叶无量拿起两块酥饼,比划道:“一个是你想厮守终生的人;一个是最爱你,但你又不喜欢的人。你选哪一个?”

    令狐小影目光在两块酥饼前左右游走,犹豫不决。她没有想过未来,但是她知道若是要选择道侣,一定会与最爱的人厮守到老。

    目光终是停留在了那块代表“与心爱之人厮守”的酥饼,但令狐小影感觉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无比的压抑。仿佛做错了事,心中有说不尽的自责。

    公冶元明一片真心,即便不能托付终身,也不该去伤害他才是。

    令狐小影不知作何选择,心中甚是烦躁,抬手将叶无量手中的酥饼打落在地,不耐地嗔道:“你烦死了。”

    “你看,你也不知道作何选择。”

    叶无量耸了耸肩,心中也有了注意。弯腰将酥饼捡起,边吃边说:“让那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罢,对大师兄、对魏如萱都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倒是快活了,可公冶元明就该被伤害么?”

    令狐小影不满叶无量的决定,从他手中夺过一个酥饼,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你说咋办?”

    “我……我还是吃饼吧。”

    令狐小影转过身去,用力的咬着酥饼,好似这酥饼与她苦大仇深似的。

    “让你不要跟来,你非要跟来。”叶无量摇摇头,三下五除二将饼子吃掉,饮下一碗茶,“行了,你也别在那儿拿酥饼撒气了。咱们先去玉虚山见见那魏如萱再说,如果她心意变了,我们倒也省事了。”

    “那如果她心里还想着大师兄呢?”

    “那……那就再说罢。她愿意与谁在一起,那是她自己的事,如果非要与大师兄在一起,你我也拦不住不是。唉,说到底咱们都是外人。”

    叶无量叹了一口气,如果让令狐小影知道大师兄是让我代为送还定情信物,令狐小影准是要气得当场拍桌子,拉着我回无量山。

    叶无量隐瞒不说,说到底还是有私心的,温良毕竟他的大师兄,他还是希望温良与魏如萱能有一个好结果。

    “大师兄……唉,真是气死我了。”

    令狐小影接受了叶无量的提议,但心里总是不痛快。如果温良不是她的大师兄,说不定她现在就提剑去无量山,将温良擒到洛州向魏如萱和公冶元明道歉了。

    叶无量结了账,正要走。这时,一支盛大的仪仗队伍经过茶棚驶向洛州城。

    行人见状纷纷回避,拍掌恭贺,接着仪仗队前的随从们杨撒的喜礼荷包。

    仪仗规模足有上千人之多,宝马雕车奢华至极,礼乐曲手操持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演奏这欢快喜乐的曲子。

    仪仗队伍后面,奇珍异兽拉着上百辆大车,车上朱红油漆大箱子堆积如山,彰显着新郎家的显赫家世。

    叶无量好奇,问茶棚的老汉,“老丈,敢问这是谁家公子娶亲,声势搞得如此之大?”

    老汉头都不抬,擦着桌子笑道:“公子一看就是外来的吧。你们今日,也算是赶巧了。这是玲珑堂少堂主公冶元明迎娶玉虚山宫主的千金魏如萱的仪仗队伍,够壮观吧。”

    叶无量看了一眼令狐小影,问道:“我听说这魏如萱魏小姐心有所属,不愿嫁给公冶元明么,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嘿嘿,小伙子,一看你就没怎么花力气追过小娘子。”

    老汉打了一眼令狐小影,继续说:“说来这公冶公子也是不容易,他对魏小姐一片痴心,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耽搁了十年。”

    “不过老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魏小姐虽心有所属,但那个薄幸郎十年不露一面,只有公冶公子多年如一日的守候。”

    “与其等一个没有未来的结果,还不如抓住眼前人,与公冶公子厮守一生呢。小娘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令狐小影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看向叶无量,挑了挑眉毛,似乎在说:“你看,这就是渣男应该付出的代价。”

    “幸亏魏小姐总算是想明白了。”老汉笑了笑,将碗筷归置道一旁,“公冶公子玉树临风,博学多才,魏小姐嫁给他,也算是金玉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

    令狐小影瞥了叶无量一眼,“公冶公子迎娶魏小姐,的确是大喜事一件。像那种薄情寡性之人,就活该孤独终老。”

    “我们洛州人可是盼了许久,看着他们终成眷属,这心里啊都替他们高兴咧。”

    老汉点上旱烟“吧唧吧唧”抽了两口,看着叶无量和令狐小影,似有深意地笑道:“你们小两口应该还未成亲吧,难得来洛州一趟,不防去玉虚山凑凑热闹,讨杯喜酒吃吃,没准还能沾点喜气,以后的日子啊也能美美满满。”

    “老丈,我们不是……”

    令狐小影俏脸飞霞,急欲澄清,叶无量却没给她机会,“老丈说得对,我们也去沾沾喜气。”说着,便将令狐小影拉出了茶摊。

    “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换作老汉我当年,早就把这小娘子拿下了。唉,年轻真好啊。”

    老汉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抽了两口烟,转身又进茶摊忙活去了。

    洛州城中,令狐小影一把甩开叶无量的手,嗔道:“师兄,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老丈说我们是小两口,我要澄清,你为何拉我走?”

    “哦,这个啊。嘴长在老丈身上说,他爱说你就让他说去呗。咱们自己心里清楚不就行了,何必去解释呢。师妹啊,你的修行还要继续努力啊,泰山崩于前不变色,流言过巷不辩驳,才是真正的不悲不喜,自由无用,大自在啊……”

    “哼,你就是故意的。”令狐小影实在说不过叶无量,只得冷哼一声,“人都嫁给公冶元明了,你现在还去作甚。”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是魏如萱变了心,那也要把信物交给她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