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采依自到了无量山,还未住下两日,便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到幽云接壤的大山中找些稀有的毒物,一转眼就消失了数月。
说实在的,叶无量心里还怪想这个可人贴心的好妹子。
这下听到蓝采依的声音,也顾不得为无量小筑化作一片废墟而伤感,兴冲冲地迎上蓝采依,“好妹子,你这一去数月总算是回来了,想死为兄我了。”
蓝采依笑道:“好哥哥,当真想念采依?”
“那还能有假。你不声不响地在无量山上消失了,若是有个好歹,你叫为兄如何心安。”
叶无量刮了一下蓝采依的琼鼻,不忍苛责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任性了。要想出去浪,叫上为兄一起,不然害得我茶饭不思,水米不进的,人都瘦了一圈。”
“好哥哥,你真好。”蓝采依摸了摸叶无量消瘦的脸庞,感动地贴在他的怀里,少许温存之后,又抬头说:“好哥哥,采依也不是有意的嘛。只怪你们北部大山里好东西不少,妹子这才花费了些时日。”
叶无量问:“这么说,你是大有收获了?”
“那是当然。”蓝采依拍了拍腰间的藤篓,篓盖忽的打开,一条长影蹿出直奔叶无量的面门。
一声“我擦”,叶无量后退两步,正要定睛去瞧,蓝采依已是先人一步,抓住了那条长影。
叶无量定睛再瞧,蓝采依手中抓着的居然是一条通体泛着金玉光泽的长虫, “连吞金蟒这等奇兽都教你抓住了,妹子还真是厉害。”
吞金蟒,顾名思义,喜食金玉灵石。尤其喜欢寻找地脉,吞噬灵脉孕育的龙魂玉,生性狡诈奸猾,报复心极重。又因传自上古吞天蟒一脉,天赋异禀,极难捕捉。
叶无量以千年龙魂玉布置大阵梳理无量山周遭风水灵气走势,特意在山底心脉中设置大阵,就是为了防止像吞金蟒这种喜食龙魂玉的奇兽。
“嘶嘶嘶——”
吞金蟒抬起头,目露凶光,倏地张口咬向蓝采依的手臂。
“小心——”
叶无量惊呼一声,便要动手了解了吞金蟒,蓝采依却是淡定地笑了笑,任由吞金蟒咬上手臂。
吞金蟒一击得手,起初还有些得意,竖瞳中还涌现出得意的神色,转脸弓起的蛇身软塌了下来。
“臭长虫,还敢报复我,真当我吃素的不成!”
蓝采依抓着吞金蟒的尾巴,在空中猛甩两下。吞金蟒就像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叶无量见状一愣,吞金蟒毒性甚强,寻常人被咬上一口,当即命丧。叶无量有些担心蓝采依的安危,可转念一想,五毒教最擅长的就是驾驭各类毒物,吞金蟒的毒定也是拿蓝采依没有办法。
低头再看那条像是晕厥过去的吞金蟒,叶无量又抬头看了看蓝采依,心中波涛翻涌。那吞金蟒好歹是一条毒物,咬了蓝采依一口,不仅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自己好像中毒了一样。
莫非蓝采依的血液比毒药还毒?
叶无量打了一个激灵。可不是怎的,五毒教的人常年与毒物打交道,身上不沾点毒,那还是五毒教弟子么。辣块妈妈的,以后还是不要与采依妹子靠得太近,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得不偿失了。
蓝采依将吞金蟒放进藤篓中,见叶无量不发话,似是料中了他心中所想,一把将叶无量的胳膊埋在自己的怀里,咯咯笑道:“好哥哥,你还真怕采依下毒害你不成?咯咯——你就放心吧,只要妹子不运五毒教的独门功法,便毒不了你的。”
“那万一你不小心呢?比方说,我吃你豆腐,你一生气运了毒功,那我向谁说理去。”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柔软之感,叶无量急欲抽出,但蓝采依却是不依,他只好作罢。
“咯咯,采依的豆腐你吃得还少么?”蓝采依俏皮地笑了笑,脸贴着叶无量的胸膛,“好哥哥,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的话,也有一个法子,保证你五毒不侵。”
叶无量挑了挑眉毛,问:“什么法子?”
“我五毒教有一蛊,叫作双生蛊。好哥哥,若是种下此蛊,便可百毒不侵。只不过……”蓝采依欲言又止,抬头看着叶无量,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叶无量好奇地问:“只不过什么?”
蓝采依说:“只不过双生蛊非常珍贵,从不轻易与人。”
“既是珍贵之物,那还算了吧。我想,若我真的中了毒,好妹妹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叶无量的淡然,倒教蓝采依有些失落。
蓝采依说双生蛊珍贵,从不轻易与人,却也不假。
五毒教圣女选拔与西藏选任活佛倒是有些类似,婴孩儿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命运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被选为圣女的婴孩儿,将会由教主亲手在心头种下双生蛊。从此圣女以心头之血饲养蛊虫,直至合卺成婚的当天,方才将蛊虫给心爱的郎君种下,夫妻二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蓝采依原本是五毒教的圣女,因蓝凤凰身体的缘故,这才接任了教主一职。如今五毒教内,也只有她和蓝凤凰有双生蛊。
一蛊双生,若非真心相爱,即便种下,饲养双生蛊的主人也会遭到反噬,所以岂能轻易与人。
蓝采依纵然天性率真,不拘小节,却也不知叶无量对她有几分真心,若主动予他双生蛊,女儿家面子事小,害了自己的性命事大。
蓝采依微微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叶无量的怀抱,强颜欢笑道:“好哥哥放宽心便是,若真有那一天,妹妹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好哥哥受苦的。”
叶无量哪知事中原委,只当蓝采依思乡情怯了,“妹子,你出来数月有余,也该回家了。如今天道宗的事告一段落,趁为兄现在得空,送你回去吧,顺便看看蓝凤凰教主的伤势能够略尽绵薄之力。”
一听要回五毒教,蓝采依豁然开朗,催促道:“那是最不好过了。好哥哥,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叶无量点点头,带着蓝采依前往玄天峰,向掌门师姐告假。
此时,天道殿里,各峰首座皆在,颛弘和幽若正向姬诗瑶汇报事务。
“大家都在呢。”
叶无量带着蓝采依大摇大摆地进入大殿。
姬诗瑶说:“师弟,你来得正好。颛弘叔,山下的事你与师弟说说,让他拿个主意吧。”
“颛弘叔,山下发生什么事了,还要你兴师动众,亲自来跑一趟?”
叶无量点上一根烟,见颛弘不说话,只是看着蓝采依,满脸堆笑,他幡然回味,笑道:“采依是自家妹子,颛弘叔不必避讳。”
颛弘向蓝采依抱以歉意的微笑,转脸将山下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
原来今日,东阳、上空、龟云和石泉四镇,经常有蒙面的贼匪闯入劫掠商贾财物,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更是有些大胆妄为之人,竟然打起了无极阁商车的主意,幸好从中华天道院的学生修为还算不错,将盗匪击退。
叶无量问:“颛弘叔,如果是寻常贼匪作乱,多派些人清剿了便是,你亲自来跑这一趟,想必这些劫匪的身份不简单吧?”
“先生世事洞察,老夫佩服。”颛弘捧说称赞,继续道:“不错,这些匪徒的身份的确不简单。经过我们的严刑拷打,匪徒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一切。这匪徒都是山下那些小宗门的弟子假扮,他们声称劫掠一事是他们私下所为,但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哦?颛弘叔,此言何意?”
“北部统一,诸项律法条令颁布,山下那些小宗门的光景虽说不比以前,但也差不到哪儿去。以往他们依附啸月门、开阳宗,也未见有弟子私相授受,劫财害命。为何天道宗掌权之后,他们就频频做下伤天害理之事?”
颛弘饮了一口茶,继续分析道:“如果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弟子们私下做上一两起,也能理解,但山下那些小宗门结党作乱,调度有序,分明背后就是有人指使。他们明知无极阁与天道宗的关系,他们还敢结群来犯,分明就是冲着天道宗来的。依我看,此事必然与云州道盟脱不了干系。”
“颛弘叔,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叶无量问。
“先生常说,祸起萧墙。依我看——”
颛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叶无量点点头,“九州道门林立,结党谋私,仗势欺人。这些人才是祸乱天下的根源。我说过,九州不该有这么多道门存在,云州北部除了天道宗和花间派,其余道门都不该存在。”
钟离皱了皱眉,开口劝道:“师弟,不可鲁莽。云州道盟一直盯着我们,他们鼓动山下的那些道门与我们作对,准是设了圈套让我们钻。如果将那些道门铲除,难保云州道盟不加以利用,大肆宣传,给我们扣上一个魔宗的帽子。”
“怕他作甚。我北部的事,还轮不到他云州道盟指手画脚。”
正愁找不到理由来铲除山下的那些道门,既然他们自己作死,那也别怪我辣手了。
叶无量冷哼一声,转脸看向颛弘,“山下那些道门,往日里欺负百姓的事定然不少。常言道,师出有名。颛弘叔,劳你找两件案子,往大了办,务必要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一网打尽。”
颛弘咧嘴一笑,问:“先生,在新城设公道台,就地办案如何?”
“还是颛弘叔深知我心啊。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将声势造大,务必要让整个云州的百姓知晓,修士犯法与庶民同罪。云州道盟往日不管的事,我天道宗代他管。另外云州道盟和与我们为敌的道门,让宁君羡好生挖掘挖掘他们那些为非作歹之事,务必要让云州百姓看清他们的嘴脸。”
颛弘捋着胡须,目光深邃。重视舆论,操-弄人心,也唯有先生了。
叶无量眼中闪烁冷冷寒光,转脸看向温良,“大师兄,你门下弟子文采斐然,中华日报社就交给你打理吧。我只要求一点,天下为公。诸生需怀批判精神,遵循自然真理,揭露黑暗,利用舆论力量,打击罪恶,为云州的未来探索出一条路来。”
温良说:“天下为公!说得好,师弟,放心吧,此事我定然办妥。”
“此次师门弟子选拔考核,给云州道盟烧了一把火,但我觉得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南部子弟现在情绪高涨,务必要利用好他们不满的情绪,最好能把云州道盟的眉毛给点了。”
叶无量顿了顿,点上一根烟,坏笑道:“冲开山门选拔弟子,不过举手之事。幽若,此事你与掌门师伯好好商量。”
“此次无量山重建,新城建立所耗甚巨,还是要想办法多搞些钱才是。垃圾回收计划可以走出云州,也可借此与其他各州道门走走关系,另外无极阁最近风头太盛,难免不遭人嫉妒,我看还是以琅琊阁名义,在其他八州各寻摸一个代理商吧。”
“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多与颛弘叔和诸位师伯商量。”
幽若说:“师尊放心,弟子早有准备。”
“唉,总教你一个女子整日抛头露面,也不是长久之事。等我此次外出回来,便替你寻摸几个帮手。”
叶无量怜爱的抚了抚幽若的肩膀,随后对姬诗瑶说:“掌门师姐,我要随采依妹子下山一趟,师门内外的诸事,就辛苦你和诸位师兄、师姐操持了。”
“柳宗主那里——”
“她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必管她。”
“那——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嗯。”
叶无量向众人拱拱手,转身带着蓝采依出了天道殿。
温良跟了过来,将玉佩和一枚信笺塞到叶无量手中,“师弟,这封信是给你的,你下山后再打开吧。还请你替我将这玉佩转交给它的主人。”
说罢,温良仓惶离去。
叶无量摇摇头,“这个师兄,情爱之事,让我一个外人代劳,当真是够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