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外冰天雪地,棚内火锅热气腾腾上冒,丝毫没有半点凉意。
胡小花嗅了嗅空气中弥散着的香味,眼盯着火锅直咽口水,只不过面对一口八仙桌大小的通过,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
谁能拒绝火锅呢?
中年男子偷偷笑了笑,夹起一块现切的肉片在锅中涮了涮,随后沾了些许麻酱,随后放进胡小花面前的碗碟中。
胡小花头一次见到这种吃法,肚子连番打鼓,咽了一口口水,直接抓起肉片塞进口中。
他这一口囫囵吞枣,丝毫没有尝出半点滋味,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麻酱,似是尝到人间极品似的,整个人愣了一愣,随即将慢慢一盘肉片全数下到锅中。
连续吃了几大筷子肉,胡小花饮下一口温酒,大呼一声:“痛快!”
“弟兄们,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有此等人间美味。还愣着作甚,都来尝尝!”
听胡小花这一声招呼,商队的扈从放下了忌惮之心,纷纷围着做着,一痛风卷残云。
胖子一边捞着大骨棒子,一边看着棚中这群大汉大快朵颐,泪流满面,心中知道:大爷的,如此美味给这群臭不要脸的享受,真是白瞎了。
扈从离队,押运货物的商队马车也停了下来。
方三水眉头皱得像是两条沟壑,面色极为冷峻,他撩开窗帘,对着一旁紧跟着的小童问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过了没一会儿,小童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道:“先生,胡小花带着一帮扈从跑进路边的酒肆里吃酒去了。”
方三水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搭在窗弦手倏地一抓,只听咔嚓一声,上好的檀木窗子被抓断了一块。
小童吓得魂不附体,身体斗若筛糠,哆哆嗦嗦地问:“先生,小的这就差人将胡小花绑来?”
方三水虽说是修仙者,天资不佳,只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加上毕竟上了年纪,长途跋涉下,一把身子骨早就有些吃不消了。
他原打算咬咬牙,尽快将货物送进河阳镇,这样也好去那烟花柳巷,找个水灵的丫头松快松快。
却不是不曾想,六派的弟子好吃懒做惯了,半点苦都吃不得,一路上喋喋不休,时不时的就喊着撂挑子不干,导致马车走走停停,没少耽误工夫。
尤其是开阳宗的胡小花,修为实力不拔尖,这撒泼耍无赖,蛊惑煽动人心的本事在扈从中倒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该死的胡小花,等回到石泉镇将此事禀明段长老,看你如何向他交待。
方三水心中有气,可丠仓往北这条路离三十六派、七十二洞不远,万一这些野鸡门派吃了熊心豹子胆耍点狠,将整个商队的货物劫了,到时候他这张老脸也没地儿放。
因此,在抵达河阳镇之前,他还得倚仗胡小花等人保护。
想到这里,方三水也不好将胡小花等人逼得太狠,他对着马车外的小童道:“不必了。”
说着摆摆手,马车继续前行,直至酒肆路边这才停下。
小童缠着方三水下了马车,车队后方的扈从闻到肉糜酒香,哪像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个个健步如飞的冲进棚中,争抢一口吃的一口喝的。
各镇派出送货的伙计,若不是慑于方三水的淫威,早就像扈从们一样,肆无忌惮的打起牙祭来了。
胡小花无意中瞥到站在棚外的方三水,吐出一块骨头,也不怕汤,伸手从胖子的炖锅里捞起一块肉骨棒,三两步来到方三水面前,憨笑着说:“方老,一路劳顿,着实辛苦了。这店家的手艺不从,您也来一块?”
方三水盯着那块流油的肉骨棒,偷偷咽了一口水,抬头再瞧棚内那群斯文扫地的扈从们,一脸不耐地摆摆手,冷嘲道:“衮衮诸公,皆乃修行之人,竟如此饥不择食啊。”
“不就是块肉嘛,酸什么呀。”
热脸贴了冷屁股,胡小花心中有些不快,狠狠啃了一口肉,转身又加入了一场夺食之战。
方三水一甩袖子,转脸看着还留在商队里的人,见他们眼巴巴地瞧着棚内,不停地咽着口水,十分不屑摆了摆手,“去吧,都去抢食去吧。”
一下子数十人涌了过去,差点将棚子挤塌了。幸好胡小花一群人撒起了野,将各镇各店的伙计都赶了出来,吩咐中年男子和胖子给这些伙计每人发了一副碗筷,排队前往火锅里捞点吃点。
“先生……”
小童馋得实在忍不住,但也怕方三水恼怒,半句话留在了嘴边。
“倒是把你这娃娃给忘了。”
方三水见小童一副委屈的样子,不由地抚须大笑,拉着小童走进棚内,从袖中掏出一块灵石押在灶台上,对着中年男子说:“店家,给这小娃娃也来一口吃吧。”
“嗨哟,这孩子可真讨人喜欢。”
中年男子摸了摸小童的头,冲着胖子喊道:“胖子,给老先生和孩子弄点吃的。”
“得嘞!”
胖子手脚极为麻利,三下五除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肉羹断了过来,不巧那东阳镇的伙计争抢火锅中的肉片赖着不走,被胡小花一巴掌扇飞了出去,恰巧朝着胖子砸了过来。
眼看着要人仰马翻,却不料那胖子身法极是灵活,虚影一闪,避开了砸来的人,身子前倾,两万肉羹滴水未洒,一只脚还勾住了东阳镇那位差点摔成狗啃泥伙计。
方三水从胖子手中接过碗,有些诧异地说:“小兄弟,好灵活的身法。”
“嘿嘿,不过是庄家把式罢了。”
胖子挠挠头,憨笑两声,转身将东阳镇的伙计扶起,就又忙着招呼着客人去了。
方三水瞥了一眼灶台上的灵石,皱着眉头出了棚子。
小童呼啦着舌头,埋头将一碗肉羹送入口中。
方三水却是心乱如麻,抬头看了看周遭,再看了看忙碌的中年男子和胖子,以及灶台上那块亮晶晶的灵石,鼻子凑到肉羹前细细闻了闻,脸色陡然剧变。
这时,小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呼呼大睡。
“不好,食物里有毒!”
方三水惊呼一声,提气催动身法想要攻击中年男子和胖子,但没想到这真气刚刚一催,浑身立马绵软无力,头晕目眩。
“他娘的,中招子了!”
胡小花倒在人群中,恶狠狠地盯着中年男子和胖子,叫骂道:“有本事就解了老子身上的毒,真正的打一场,不然你们就是娘们儿,钱八财,烂屁股!”
“钱八财?钱八财是哪个娘们儿?”胖子有些不解地问。
被人群压在身下的胡小花,使出吃奶的力气,辩驳道:“老娘是纯爷们儿。胡小花,你才烂屁股,你全家都烂屁股。”
“钱八财,你敢骂老子,看我不干*死你。”
胡小花气急暴怒,用脚去踹钱八财的屁股,但无奈全身使不上劲,这一脚与挠痒痒无甚区别。
“谁摸老娘的屁股,胡小花,是不是你?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告诉你,没门儿!”
中年男子和胖子听得一阵无语,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爷爷的,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打情骂俏,还有没有王法了。”
中年男子啐了一口唾沫,将胡小花和钱八财拖了出来,脸贴脸绑在了一起。
胖子举着一把大刀,冲着满地的人说:“打打……打劫,把你们的财物都给我交出来!”
中年男子踹了胖子一脚,骂道:“别废话了,赶紧拿了东西走人。”
胖子瞪了中年男子一眼,在满地的人身上摸来摸去,像是开盲盒一般,将众人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而中年男子则是将外面马车、兽车上的货物全部收进了纳戒之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三水有气无力地问。
“方老,你是个聪明人,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低头瞥见冻得嘴唇发紫的小童,心中有些不忍,从纳戒里取出一条褥子给小童盖上,随后便拉着胖子便朝大石湖的方向飞去。
“喂,你给老娘把绳子解开。”钱八财贴着胡小花的脸,欲哭无泪。
一道青色的气劲宛若弯月飞来,绳子应声而断。
“啸月剑气!”
方三水大惊失色,抬头寻找中年男子和胖子的身影,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