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刘病已颇为伤脑筋的是,这三捆奏章竹简木牍外侧竟同样写有“天子三问”的字样。
在其内侧,首字也是大大的“密奏”二字。
足可见这三份竹简奏章的重要性了。
仔细反复数遍,刘病已才知道这三份奏章的大概内容。
一则,“豪强富人,横霸一方,为非作歹,扰乱朝廷权威,陛下问众爱卿可有良策……”
二则,“我大汉屡败北方匈奴,擒楼兰王、白羊王,夺河南地,有臣奏报伥狼犯我非一仗可作为,时有侵犯乃常态,陛下问众爱卿可有良策一劳永逸……”
三则,“诸侯王居功恃傲,常拥兵自重,威胁朝廷皇权,战事一来,尾大不掉,陛下言:数年前御史大夫晁错上书削藩,一削削出个七国之乱,自此后朝廷便杯弓蛇影,忌惮于此,各大诸侯更是有恃无恐,众爱卿可有良策……”
看明白了这些文字,刘病已才长舒一口气。
“这三则可都是主父偃给一一破解的。”
汉武帝还为此非常赞赏,称呼他为“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
“难道这是对汉武帝刘彻的三问三答记实录?”
“不知道主父偃现在居于何职?”刘病已最担心,如果他现在真的是位高权重,倒也不难,靠着对历史的印记也能写出一二来,就怕跟历史不符,他跟霍光一样,目前还处于韬光养晦的境地。
“笃,笃,笃!”
门板一侧有一小门洞。此时有人在外面敲响了小门板。
“公子,张大人差小人来送晚餐了。”
原来是张贺派人来送吃喝的。
奏疏阁内的奏章多为机密,是官家禁地,刘病已若不是奉旨清理被浸泡了的奏章也不能随便出入。
但一旦进入了,限期三日内不能离开。
打开小门洞,张贺身旁的小奴仆将食盒递了进来。
那名小奴仆低声说道:“公子,张大人让小的递话给你,他已经找了张将军托人帮公子周转一二,另外,让小的问话来,此事可有难度?”
刘病已闻言,心里颇为感动。
张贺果然把自己当亲人一样对待,凡事都劳心劳力。
“烦您禀告张大人,一切顺利。对了……”刘病已想起了刚才的困惑,急忙低声问道:“你可知朝堂上有一位叫主父偃的人吗?他现在位居何职?”
那名奴仆思索一番,便回到:“公子,这位大人的名姓小的不是很熟,等小的禀告了张大人,再来想办法回话给公子。”
“好!”刘病已朗声说到:“一会儿送些热水来!本公子喝不惯凉水,已经渴得嗓子都冒烟了!”
“是!马上就给公子送来。”奴仆微微一笑,便回身走了。
不多时,奴仆回来,一边将一瓷缸热水递给刘病已,一边悄声说到:“张大人说朝堂上未有此人。”
“哦?”刘病已倒吸一口冷气,想必此人尚在燕、赵、中山等诸侯王国巡游,还处处受着排挤,闷闷不乐。
“大人还让小的询问,这个主父偃对公子很重要吗?”
“非也。我只是随便一问。烦请您禀告张大人,奏章已经清理完毕,明日即可验收,中午回家吃午饭。”
奴仆眼光一闪,忙面露喜色,回到:“好的!小的一定禀告张大人。”
……
黑暗的苗圃中有一人急忙窜出去,沿着主道跑远。
孝武宫内,二皇子刘闳正在筹划母妃生日宴会的事情。若非此事,作为齐怀王的他断不可随意回长安。
借了给母妃过寿诞的机会,给天子上报了奏章,得到了朱批允许,这才顺利回到长安。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
他此番前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意的是谋划着拉拢群臣,博得父皇好感,以夺取太子之位。
毕竟,刘据死后,他作为二皇子,理所应当的是太子之位的合法继承人。
但陛下似乎很忌惮涉及太子之位,空着这个位子已经十数年之久了。
他也知道,老三燕剌王刘旦、老四广陵厉王刘胥、老五昌邑哀王刘髆都在拉拢朝廷重臣,暗自较劲,盯着太子之位不放。
本来他想着让母妃吹吹枕边风,但一进宫才知道,陛下这些年一直宠幸赵婕妤,母妃根本没有这机会。
可宠幸她又有何用!六弟刘弗陵尚在襁褓之中,怎能跟自己比。
正在思索切入口的当儿,小六子过来禀报。
“王爷,奴才刚才听闻刘病已那个扫把星竟然一日之内清理完了所有的奏章竹简,明日便可进行校验。”
“什么?一千多个竹简一天就清理出来了?”刘闳十分震惊。
“想必他们觉得三日时间太短,一定清理地粗枝烂叶,这样反倒好了,随便一检查,就能挑到治他们死罪的证据!”小六子幸灾乐祸起来。
“好!你去把奏疏阁的属官找来,本王有话吩咐于他。”
“是!”
……
拨亮了油灯,刘病已开始将想好的计策一一作答。
对付豪强富人,解扣办法便是把他们统统都迁到茂陵,也就是汉武帝给自己修的陵墓。这样做可以一举两得,既可使当地迅速繁荣起来,又将他们置于天子脚下,便于监管,自然不用杀人就除掉了祸患。
针对北方的匈奴,每次等他们进犯时出兵进行打击,战线又太过绵长,太耗时耗力。
解扣之策便是提纲挈领,抓住鸡脖子,扼住问题的咽喉。当务之急便是要在朔方筑城,这样不但可以构筑抵御匈奴的前方根据地,而且也节省了许多物资转运的人力物力,又是一举两得。
如何弹压各地诸侯王?各地诸侯王犹如洪水,当年大禹治水采取的便是疏堵结合,对付诸侯王道理亦如此。
刘病已写下了历史上著名的“推恩令”。
想到主父偃还未出世,他的这一“推恩令”应该也尚未面世。刘病已也就顺手牵羊,捡了一个大便宜。
刘病已将字句反复斟酌一二,才动手一一写下。
书写完成,刘病已这才长舒一口气。
起身伸伸懒腰,舒展一下酸痛的臂膀,将郭福和郭禄叫醒。
三人围着桌子,铺开饭菜,又分了酒水,三人畅快淋漓地胡吃海塞,饱餐一顿。
饭茶过后,三人倒头便躺在临时搭的地铺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