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京华府,永兴县。
城东,陆家大院。
陆辰良睁开沉重的眼皮,窗格间投来的霞光刺的他十分不适。
看了看身上厚厚的锦绸棉被,他愣了好久。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应该在医院么?
“老吴?”
陆辰良下意识地呼叫队友,但好兄弟们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他迷茫地摸索着手机,不过,这个世界不可能有手机。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陆辰良咬咬牙,抬起酸软的胳膊拍了拍脑门,回想昏睡前的事。
刹那间,两股迥异繁杂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撞入脑海,瞬间将他吞没其中。
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缠绕,不停的冲击着陆辰良的认知:
陆辰良,前骁卫上将军遗孤,六岁起由辞官经商的伯父陆远霄抚养长大。
“这是……穿越了?”
在陆远霄不遗余力的教导下,陆辰良终于在20岁时堪堪突破到了武道第二层。
啥?武道九层,我才练到第二层!
陆辰良如遭雷击,这处境比前世还要惨,最起码,当年也是差一步就摸到奥运奖牌的亚洲飞人。
在110米栏那个项目虽然冷门,可也就三个人跑得过他。
而现如今,陆辰良有种想死过去,重新穿一遍的冲动。
“等等,到了新世界我咋还被车撞了?”
只记得那是七天前,陆辰良于街市上救下一女子,自身却让马车撞地横飞数丈。
昏迷前,陆辰良看见肇事马车上跳下来一位容貌极为清秀的青年男子,抱着自己紧张的呼喊,具体喊什么,他根本听不见。
“哼,这小子还算有良心。”
检查了一下健全的手脚,陆辰良心想怎么着也该赔我个千八百两吧。
伯父陆远霄在永兴县威势不小,对方要了结这场官司不是那么容易。
心情平复下来,陆辰良起身在房间里转了转。
书桌上的一面小铜镜最先映入眼帘,他伸手拿来擦了擦,随即对镜自顾。
怎料想,和镜中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陆辰良如触电一般甩掉了铜镜。
“叮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脆响传来。
“这是现在的我?”
陆辰良重新拾起巴掌大的铜镜,难以置信地观瞧“自己”的容颜。
镜中人面容俊俏,眉眼明朗,口唇虽有些虚白,却掩盖不了青年与生俱来的英气。
陆家不愧是书香门第与武学世家的集大成者,颜值与气质并存,文才武略样样精通。
这这这,这要是放在前世开个直播,不比赛场上累死累活好一百倍?
目不转睛的看着镜中美少年,陆辰良心道上天还是很公允的。
正在他沉迷自我无法自拔之时,铜镜突然微微震动起来,接着浮现出一片淡紫色的光华,像薄雾一样笼罩住镜面。
“这是法宝,怎么会如此随意的放在我屋子里?”
带着三分疑虑,七分好奇,陆辰良试探着摸了摸那团紫色光华。
一触之间,镜中央凭空出现一面小小漩涡,紧接着一个装饰华美的小袋子落到了他的掌中。
袋子不大,分量却不轻。
陆辰良打开后惊“咦”了一声,里面居然是雪花花的纹银!
解开细绳,粗略数数,少说也有三四百两。
“这真是个聚宝盆,不对,招财镜!”
他激动坏了,旋即又去拨弄那铜镜,谁知,铜镜的光华一闪而逝,任陆辰良再怎样折腾,也是徒劳无获。
陆辰良的喜悦之情顿时从山巅跌倒到谷底。
他绞尽脑汁想办法,前世听闻过的各种口诀暗语都被用了个遍,那铜镜却压根没动静。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这东西是一次性的。
要不,再摔一次?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宝物是有灵性的,万一这货发脾气不认主人了咋办。
凡事留一线,也许哪天它想通了,又送我一笔巨款呢?
哪怕一月一次,一年下来也够支配自由了。
想到这里,陆辰良转忧为喜,把铜镜捧在手心,极为轻柔地呵护着。
“以后全靠它吃饭了。”
这时,回廊中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辰良毫不犹豫地将宝贝镜子收入了怀中。
自然地恢复成原主那副温和的面貌,迎接来人。
“吱呀”
房门从里面打开,门外的清丽女子猝不及防之下,怔在了原地。
她柔美如玉的瓜子脸上写满了惊讶,呼吸凝滞间,鼻翼显得精致而小巧,配上如雪的白衣,如瀑般的长发,恍若画中仙子。
女子齿间呵出的热气正好撞在陆辰良衣领中,有点痒。
糟糕,这是心动的感觉。
陆辰良飞速翻阅原主的记忆。
“慕荷,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女子姓李名慕荷,是堂妹陆诗颜的贴身丫鬟,但她在陆府的地位却不低。
陆诗颜幼年双目失明,10年来多亏此女尽心竭力地照料。
在伯母宁君柔眼里,几乎将李慕荷当成了亲生女儿,但不知为何,婶婶并没有收李慕荷为义女。
看着自家公子一如既往地笑意和煦,李慕荷反应过来,笑颜如花绽放,转而两颊又生出了两朵红云。
她低下螓首,柔声道:“公子醒了就好,小姐对公子很是挂念,让奴婢前来查看一下。”
“公子既然无恙了,奴婢这就转告老爷夫人和小姐去。”
李慕荷压了压惊喜交集的内心,陆辰良再脾气怎么温和,也无法消除主仆之间的身份落差。
更何况,她和陆辰良少有来往,关系不远不近。
陆辰良挪了挪快要生根的双脚,沉思片刻。
“慕荷,伯母视你如己出,你我之间不必拘泥于这些尊卑规条,以后在府上不可自称奴婢。”
顿了顿,陆辰良补充道:“特别是在伯母面前。”
“你先回小姐那去吧,我自己去见伯父伯母就行。”
目送李慕荷窈窕的身姿消失在回廊,陆辰良收起炙热的目光,开始合计着该怎么面对这颜值逆天的一家人。
原主活的一定很枯燥,居然不懂得跟府上的同辈多交往。
整了整衣衫,陆辰良迈开步子朝陆远霄的书房走去。
这位伯父曾是军中名将,昔年在漠北抗击外敌的作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其人用兵如神罕有败绩,深得当朝老太师看重。
若非陆远霄十二年前辞官经商,早就成了老太师的入室弟子。
坊间传闻,陆远霄能以指聚气,百丈之内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最后一战时曾以三千轻骑兵大破胡虏八万。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伯父从未在他们兄妹面前展示过那些高深莫测的功夫,只听堂弟陆卿年说过,伯父是武道六层巅峰境界。
“他老人家是第六层,把我带到四五层应该不是难事吧。”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个手段不凡,背景深厚的“监护人”,这样的开局不算太烂。
去伯父的书房得走上一段路,估摸这会儿正押着他那宝贝小女儿诵读诗书呢。
陆辰良思索间,只听一阵轻快愉悦的脚步自回廊那头跳了过来。
“是那小丫头。”
陆辰良心中一喜,躲在了一旁,待欢天喜地的小姑娘跑过去,一把将陆采薇抱入了怀里,蒙住双眼。
“谁谁谁,快松开松开松开!”
陆采薇喜悦之情被人突然打断,心中无名火起,呀呀的叫。
小姑娘正要跺脚反击,熟悉的笑声传入耳廓:
“丫头,啥事这样开心呀?”
松开手掌后,陆辰良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家小美人坯子的翘鼻梁。
原主生前跟堂妹陆诗颜来往有限,与堂弟陆卿年关系不冷不热,偏偏和这小不点相处的特别融洽。
陆采薇不敢相信地揉了揉有点晶蓝的大眼睛,雀鸟归巢般扑入陆辰良怀中嗲声道:“大哥大哥,你终于活过来了,你知道么,这几天都没人陪我玩了。”
说着,小不点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抱着堂哥的腿怎么也不肯松手。
看着不到四尺高的陆采薇,陆辰良无语了。
“采薇啊……”
“怎么了,大哥?”
陆采薇疑惑地仰头望了望,尖尖的下巴高高挑起。
“我觉得你这段时间文学功底进步了很多。”
“真的么?嘻嘻,谢谢大哥夸奖。”
陆采薇的声音顿时变得极为甜美,大眼睛快要眯成两条缝,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陆辰良摸了摸堂妹的小刘海,语气加重道:“所以呢,得趁热打铁,为兄正要去见你爹,正好带你去书房接着深造一番。”
陆采薇起初没听明白,没一会儿就领会出来,
双手一推,拉开距离,翻脸不爱堂哥了。
她警惕地盯着书房方向,凶巴巴地说:“大哥好坏!爹爹都说了让我去玩!你凭什么管我?”
陆辰良正要哄哄她,怎知这丫头眼珠子一转,掠过一道狡黠的光。
“嘿嘿,咱们去找娘亲吧,你睡了好几天,肚子肯定很饿吧,娘亲看到你,没准今晚亲自下厨为你庆祝呢。”
从她的语速来分析,幸福指数十颗星。
陆辰良都能看清她小牙牙上挂着的——哈喇子。
好家伙,敢情这是把我拉过去邀功请赏的节奏啊。
兄妹俩嬉闹时,五十步外的书房中,一位面相儒雅不失威严的中年人放下了手中折扇。
陆远霄捋了捋颔下的短须,嘴角上扬,欣慰的起身。
他心念流转之间,身形倏然消失,下一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兄妹俩的身旁。
身为武道第二层的陆辰良竟没能察觉伯父的到来!
“爹爹……”
陆采薇的笑容顿时凝滞,她好不容易才抄完二十遍《劝学》。
陆远霄只是略略看了她,目光便关切地投向了侄儿。
伯父的语气很是和蔼:“辰良,醒来就好。”
他伸出左手,把了把侄儿的脉象,欣喜道:“嗯,不错,恢复的很好,不愧是我陆家传人,从明天起,伯父将本门秘学传授于你,让你早日追上卿年,也好对得起你爹。”
“侄儿谢过伯父关怀。”
陆辰良心中一动,不受控制地问道:“伯父,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这是原主那个憨憨残留的记忆使然。
“她好的很。”
不知为何,提到此事,陆远霄脸上的温和一扫而空,很是不悦。
意识到侄儿的惊疑,他宽慰道:“辰良你做的很对,走,随我去见见你伯母。”
陆远霄走了几步,回头补充道:“往后少跟那个女子来往。”
陆辰良迷惑不已:“这是为何,伯父既然说侄儿做的对,为什么要针对那姑娘?”
“这件事牵扯不少因果,以后再给你们讲。”
陆远霄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怒自威。
陆辰良不敢再问,牵着自家小妹紧紧跟上伯父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