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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河底大妖

    白牛子见状纳闷不已,道,“这小子莫非水性好得出奇?”

    可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通天大河宽八千里不是虚传,就算李安生水性再好,体力再足,没有十天,也游不过去这条河,至于御风而行,白牛子相信面前这个勉强可视为铁心境的青衣小子恐怕连听都没听说过,老道士静静望向李安生,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走过上千里日月的李安生望着滔滔大河,随之翻滚的内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如一片飘落在天地间的雪花,没落地之前随风起舞,龙吟虎啸,然而在触碰到世间万物的那一刻默然化为一滩雪水,润物细无声。

    李安生回过头净然一笑,道,“老苦头,看好了啊。”

    白牛子一愣,深深注视少年一眼,将想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青衣少年如沐春风,伸平手掌,掌心悠然浮出一枚绿叶,河风吹过,丝蚕之轻的榆叶打了个旋,缓缓飘入大水中,浮在滔滔水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反覆。

    李安生紧紧盯着在与浩瀚通天河做着争斗的那枚不过拇指般大的绿叶,额头渗出了密密汗珠。

    终于,腰间悬挂桃黄符的那个白衣少年送予李安生,对其夸下海口能够逢河过河、遇江载江的翩翩榆叶舟,沉入大河深处,幽黑不可寻,无声无息。

    青衣少年颓然一笑,不再去看那依然磅礴咆哮的通天河面,转过身对白牛子说道,“这次是我输了,但我绝不会认命。”

    古稀老道不说话,只是指了指少年身后。

    李安生下意识回过头去,哑口无言。

    只见似有千军万马吼怒的通天河--实比十条大江都要大的大河水面,少年背后不足两尺处,一团巨大黑影破水而出,冲至半空,随即巍巍然落回水面,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少年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是一枚十余丈宽的嫩绿榆叶,刚好高出水面几十尺,叶心纹路活络可见,仿佛一道道四通八达的云端栈道,巨大的叶柄上缀满了山杏那么大的水珠,当真如一艘小舟,安安静静停在岸边,青衣少年脚下。

    纵使再成熟的少年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孩子的李安生掩盖不住内心的那份喜悦,神采飞扬,道,“老苦头,你快看啊!”

    白牛子来到李安生身边,眉眼含笑,道,“我服了你小子的狗屎运,没想到这等海外仙家物都能被你弄来,是老道眼拙了。”

    李安生得意洋洋,笑从心生,说话都豪气了几分,“那可是当然,这艘榆叶舟,渡不渡得通天河?”

    白牛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崭绿榆叶舟,由衷道,“可。既然如此,师伯顺应天意,定会让你大摇大摆跨进中五境,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东西?能不能给师伯也整来一个尝尝鲜嘿嘿。”

    李安生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榆叶舟有多值钱?”

    白牛子提起道袍,坏笑道,“师伯先上去试试感觉再说。”

    李安生捂了捂额头,很无语,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白牛子这副模样,像个顽童,少年摇摇头,不敢像白牛子那样一跃而起,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去,踏上叶面,少年吃惊,旋即缩回了右脚,急忙道,“快回来,这叶子不结实。”

    已经扑通一声跳在榆叶舟上的白牛子哈哈大笑,扬起一捧青浊河水,洒向天际,“能载动一方天地造化轮回,你还想让它怎样结实?”

    李安生先前一脚触之榆叶时,巨大榆叶立即柔软塌陷,被少年踩出了一个半尺多深的大坑,根本不堪重负,这才吓得青衣少年当场缩回了脚,然当下看去,叶上老者可是自在地很,而且这叶子好像也没被踩漏。

    李安生心中泛起一层迷雾,又看着白牛子在上面犹如仙人,少年终于猎奇难忍,壮起胆子一脚踏在榆叶之上,榆叶还是软了下去,但并没有像李安生想的那样被踩烂,发现了其中门路的少年不假思索地把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

    一艘绿叶,半边青袍,浩然河风吹过,心神皆安。

    不用白牛子教,少年这次福至心灵道,“东上,大湫船坞。”

    绿叶果然缓缓而行,犹如被一缕清风催动,不偏不倚,宛如长蛇。

    一直在李安生身后观望的白牛子取下莲花冠,笑道,“这艘榆叶舟另一个神奇的地方在于能感知到主人的心意,你只需要在心中默念要去哪里就可以了,说那么大声不累吗。”

    李安生黝黑的脸庞上浮出一抹红云,尴尬道,“多谢师伯提醒,我也是初次见到这种宝贝,更别提怎么使用了,师伯你摘下道冠做什么?”

    白牛子把手中道冠抛至头顶上空,九朵洁白花瓣脱离而出,整朵莲花以茅灰道冠为花心,蓦然变大上千倍,将整艘榆叶舟都笼罩在莲花光阴中。

    不远处通天河岸,几道红影看到这一幕,倏倏闪没。

    李安生心中悚然,他从放出榆叶舟起,直到将将白牛子施展出道法神通,少年都没能发现东边河岸那几人,此刻回想起来,委实心惊道,“师伯,那些人是?”

    白牛子一手掌心朝上置于腹部,一手负后握拳呈于后腰,凝视八千河水,坦然道,“你废了人家心爱挚徒全身修为,而后逃脱回守岁山,你说他们是谁?”

    李安生打了个冷颤,心尖掠起一抹凉意,少年脱口而出道,“凌云宗?”

    并未收回莲花高帽的老人微微颔首,目光紧紧盯着水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李安生看了一眼红衣人消失的地方,原来的芦苇晃晃已经变成白茫点点,少年不禁陷入了沉思。

    老道一身灰袍不知何时变得光彩奇丽,就像那天在荒漠大雨中施出的彩色光幕一样,烟花般绚烂,一针见血道,“你原本以为离开燕城就万事大吉了,所以根本就想不到他们竟然能追到你这里,对吧。”

    白牛子并没有用询问的语气,显然是不需要李安生的回答。

    青衣少年却还是点点头,“嗯,是我太过天真了。”

    老道右手掌心高高抬起,五指张开,身下滂沱河水汹涌而至,竟像一条条大水蛟龙,“直到今日,我才真正对你另眼相看,你倒可真没辜负了阿苦的名声啊。”

    李安生欲言又止,眼神黯淡许分,像是月黑风高,再无半点星光。

    道法通天的老人不理睬少年的神情变化,继续针尖对麦芒,道,“你可知道你师父他是怎么死的?”

    李安生轻咬嘴唇,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犹如九天雷霆,霸气无天,“为我受了重伤,被上阴楼楼主王川山杀死。”

    白牛子哑然失笑,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有如秋风卷过,落叶无边落寞,道,“就凭上阴楼那帮下三滥之辈根本害不了你师父,不过你倒说对了一半,你师父是为你而死,然绝不是被杀。”

    李安生心神骤惊,恍若大雨滂泼,狠狠砸在心湖之上,湖水翻天,少年的声音终于颤抖了起来,“老苦头……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白牛子手中拂尘也决然出世,腾空而去,仿似一条天火,熊熊燃烧,“阿苦为了守护住你的心境,逆行天道,自毁命途,全力相抗于大佛道,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老道人火红拂尘直奔通天河河底而去,依稀肉眼可见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接着道,“我知道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你只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死就足够了。”

    有些迷茫的少年郎忽然大笑起来,正忙于与河底大妖相斗的老道人回头看了一眼李安生,神情冷漠,道,“杀死你师父的人是道祖大弟子庄周,可若是说起来,阿苦是死在了佛家如愿佛祖的大乘佛道之上。”

    一直沉睡的黑猫影子从李安生怀中爬了出来,担忧地望着少年,转过头怒气冲冲地瞪视着彩袍老道,仿佛很不满白牛子的作为,后者看了一眼灵性高得既不合乎常理、也不合乎情理的黑猫,闭口不再说话,反身就是一掌拍向宽阔大水中央,数百道惊天巨浪被无形手掌扯至天际,震耳欲聋。

    少年心里乱糟糟的。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

    虽然他早已知道李苦是为自己死的,但真的没想到会是这番模样。

    似乎所有的错,一下子都加到了自己身上。

    母亲宁岚。

    老苦头李苦。

    青衣少年李安生仰天大笑。

    少年拔出古剑,细细摩挲,鲜血淋漓古剑剑身,少年浑然不觉。

    渐渐地,少年的一双瞳孔变得和柔情剑一样深红,浑身上下的衣袍间散发出一缕缕淡薄血雾,萦绕着李安生四肢百骸。

    少年缓缓起身,一剑劈出,通天大河被笔直斩出一道深越万丈的巨大鸿沟,南北河水被截然一分为二。

    随着少年一剑劈开大河,一头长着漆黑龟甲,却生有蛇头的怪物随之裸露在两人眼前,白牛子眼中异样光茫一闪而过,双手急忙并成剑指,先指头顶巨大莲花道冠,后划至李安生一剑斩出的大山般的河底大妖方向,对准大怪看似柔软无比的蜿蜒蛇头,作势凌然劈下,老道头顶莲花冠旋即以电闪不及雷鸣之势飞速冲向那头大妖,在大妖硕大头颅之上轰然炸开,莲花朵朵崩为齑粉,竟是使得大半个通天河面,整整四千里昏暗无光,犹如黑夜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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