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站在书房门外的邱枫目瞪口呆,过了好一阵才从曲折离奇的故事中反应过来,“这样,么?”
“嗯...”
书房里的柴柴龇牙咧嘴道。李昂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于一旦了。
邱枫犹豫道:“那...我给你拿件衣服过来?”
“不不不,我现在挺好。”
柴柴破罐破摔道:“温度适宜,没有衣物舒服,感觉很凉快很舒服。”
“好吧。”
邱枫只好说道:“那我把礼物挂在门上?这样你开门的时候就能看见。”
“嗯。”
柴柴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动,
邱枫挂好了香囊,后退半步,想象李昂看到礼物时的反应,几分羞怯几分慌乱,有些语无伦次道:“醒酒汤快好了,我先去后院看看。”
说罢便快步奔向后院。
“呼...”
柴柴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冷汗。可算蒙混过关了。
不过,邱枫要送什么礼物给李昂?
正当她探头探脑,透过门缝向外张望之际,
躺椅上的伽罗醉醺醺地坐了起来。
她头发潦草,睡眼惺忪,小麦色的皮肤因为饮酒而红润泛光,如同树梢上的苹果。
“呜—”
伽罗打了个短小的酒嗝,迷迷糊糊地左顾右盼地一阵,确定自己正在李昂家里,
然后掀起毯子,摇摇晃晃地走向书房门口。
门内柴柴感觉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伽罗可是后天武者,都不需要多么用力,轻轻一推,
普通材质的木门都会垮塌。
柴柴急忙释放念力,覆盖在木门内。
好在伽罗推门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背靠着门框,小声嘀咕道:“李昂?”
柴柴连忙说道:“呃?我在。”
“我喜欢你。”
伽罗直白道,脑袋后脑勺轻轻扣在门扉上,金色小花形状的耳坠随之摇晃。
“呃??”
柴柴大脑瞬间卡壳,不知该作何反应。
门外伽罗没有注意到门内的停顿,继续说道:“突厥的狼苑,是模仿你们学宫建立。
草原疆域虽大,人数却不及虞国,为了能与学宫抗衡,狼苑招收的学生更多,也更加残酷。
所有人,下到牧奴的子女,上到大汗的子孙,都一视同仁。
天还没亮,我们就会被冷水浇醒,在草场绕圈狂奔,
白天,晚上,拼了命地学习文字、书法、历史、兵学、理学。
学生们被分为三六九等,
表现最优秀的班级能喝酒吃肉,差一点的只能吃残羹冷炙,甚至得忍饥挨饿。
老师们动辄体罚打骂,用鞭子公然鞭打那些‘不求上进’的同学,让所有人看他们哀嚎惨叫的样子。
每一年,甚至每个月,都有狼苑学子承受不了,悄悄走进冻湖,消失不见。”
伽罗抬手抚摸着脖颈前方挂着的狼牙吊坠,轻声道:“他们说,这是为了抗衡虞国的必要代价。突厥国力每增长七寸,虞国国力便会增长一尺。
两国之间终究会发生一场亡国灭种的战争。
只有变强,不惜一切代价地变强,才能保护自己的家族,保护自己的领土,保护子孙后代的未来。
狼苑的学生们都很痛恨虞国,包括我一开始也是,将狼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怪罪在虞国上。
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
狼苑建立了这么久,那场大战迟迟没有来到,只有一个个踏入冻湖、消失不见的弟子。
谁的床位空缺了,过几天便会有新的人填上。
循环往复。”
伽罗顿了一下,双眸失神,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们两国不能和平相处呢?
将弯刀打碎,重新铸成耕犁,
将战马身上的披甲卸下,让它们自由奔跑。
都说两国遭受了来自对方的太多苦难,彼此仇恨似海,最终只有一方能站着。
但真正遭殃受苦的,
不是那些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宣讲的虞国皇子皇女、朝廷百官,或者突厥的叶护、设、特勤,这些贵人。
是边境线上的牧民、农民,
是一户户人家里,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伽罗抬起头,凝视着屋顶横梁,轻声道:“如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
柴柴默默听着伽罗的话语,轻声说道:“人类唯一能从历史中吸取的教训,就是人类从来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好拗口哦,听不懂。”
伽罗摇了摇头,又打了个酒隔,笑道:“说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哦。差不多从你帮我缝上伤口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那天你把边辰沛揍飞之后,我更觉得非你不嫁。
但是,没可能的。
我是蓝突厥的女儿,你是虞国的什么什么爵。
你不会跟我回突厥,我也不可能永远留在长安——就算想留,也要顾及还在突厥王庭的族人。
所以...我们生个孩子吧?”
柴柴:“...啥?”
“开门开门!快点开门!”
伽罗用额头轻轻撞着木门,醉醺醺地坏笑道:“我看过你们长安的那些连环画了哦,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
放心,你又吃,嗝,吃不了亏。我娘、姨婶她们都说我很适合生养呢。
反正过几天我就要和使团一起离开了。到时候孩子跟我姓。”
!!!
我就知道,你个小妮子腿伤好了还留在金城坊,就是图谋不轨!
亏我还把你当成好姐妹,想着等你回草原上了,每个月给你写信,给你寄长安的各种特产!
门内柴柴大惊失色,连忙用念力抵住木门,慌乱地在脑海中搜索适合的话语,“别!
你先冷静!我现在没穿衣服!”
“那不更好?诶呀很快的。”
“屋子里还有人!”
“呃?谁?柴柴?你不是会写隔音符箓吗?”
“这,你,我...”
柴柴看着不断震动的门扉,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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