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坐定后,拿出一方巾帕。
擦了擦脸,看似随意的扫了一圈二楼的几桌茶客。
当目光扫过邱小兵时,他感到了一股来自同级的气息。
小二上了茶水,年轻女子先斟了一杯,端给老妇人:
“姥姥,先喝杯茶解解渴吧。”
“好的,云儿,你也喝点吧。
这几日辛苦了。”
“库库库。”
一人低头偷偷的笑抽了。
喵喵的,江湖果然有趣。
葬母,这是葬姥姥吧。
不行,我是专业的,不能笑。
“库库库。”
旁边小母狮射来恼怒的目光,继而艳丽的脸蛋红了。
这家伙真可恶。
天下最尴尬的就是社会性死亡,兵哥懂你的恼火,可我控制不住咋整。
看到孙女情绪不对,老妇人忙问道:
“云儿,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女子红着脸扭捏的答道。
邱小兵也觉得不能过分,便瞅着窗外,不再作怪。
读书人争得面红耳赤了。
中年人依旧木然的盯着狄府。
耳畔传来莺声袅袅:
“姥姥,你说那个人怎么那么讨厌,狗拿耗子。
咱们大老远赶来,什么也没做成。
狄府的人都被压入了大牢,连狄林那狗贼也被那人杀了。
你说狄林那贼关他什么事。
就不能留给我们,让我亲自宰了那狗贼报仇嘛。
真是讨厌死了。”
女子说完,还皱了皱小巧的鼻头。
娇红的小嘴嘟嘟着,煞是好看。
额?什么情况?
邱小兵两个贼耳朵竖了起来。
这是寻仇的,似乎跟狄林有牵扯。
不是,妹纸,杀狄林大快人心,肿么到你这儿,还嫌杀错了呢?
你到底是哪儿伙的?
你是想让狄林死呢,还是想让他死呢?
“云儿,不可使小孩性子。
狄林罪大恶极,杀人无数,可不止我们一家仇人。
无论是谁杀了他,都是为民除害。
再说那狄贼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没人知道他竟然是宗师。
也幸亏被人杀了,不然咱们祖孙俩若真是去了狄府,只怕已经被擒住了。
那后果,想想就不寒而栗。”
“哼,我不管,别让我看见那人,不然我一定给他好看。
狗拿耗子,害得我白跑一趟。
想想就生气。”
那女子撅着小嘴,可爱至极。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邱小兵心里暗暗腹诽:
这年头当个大侠好难哦。
为民除害,还得张贴告示,问问祸害能不能杀。
这不是鸡屁股拉绳——扯淡嘛。
祖孙俩饮茶,兀自低头私语。
中年人缓缓扭头,盯了她俩一眼。
眼中忽的精芒一闪,又暗淡隐匿起来。
这一幕,恰被邱小兵看到。
我擦!高段高手。
绿兄,高段都看不住自己家的地,你也真够可以的了。
你在这怨东怨西,伤春悲秋的,高段的人不要面子么?
“砰”的一声,吓了邱小兵一老跳。
书生那一桌,一老兄可能是争辩亢奋了,细皮嫩肉的手拍了一下桌子:
“我就这么说了,怎么了?
我还不信朝廷不让我等说话了。
吏部年年考核,年年评,怎么还有那么多尸位素餐,无为做官之人?
更何况还有更多得过且过,治政慵散之辈。
就说咱这庆州城,十年前大蒋的细作就潜进来。
据说商会中有多半已被他收服。
那些都是什么人?
米粮吃穿用都被他们控制着。
要是战事一开,庆州城必是不攻自破。
要不是听说有仇家报仇,挖到了狄林府的秘密,我等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说太守府是干什么吃的。
说不定也被狄林用钱收买了。”
“慎言,慎言。”
另几个书生连拉带拽的平息了那位老兄的亢奋。
喵喵的,茶楼生意也不好做呀。
这里头就没几个正常人。
邱小兵呲着牙花子暗暗吐槽。
这哪是清静雅致之地,这就是一帮病人集中放风的地方。
可别被传染了,这病可不好治,脑子都快被水淹了。
看了看茶壶,还能倒出一杯茶。
得了,喝完这杯,立马走人。
兵哥跟你们不是一家医院滴。
“姥姥,今后我们去哪儿落脚呢?”
“云儿,大邱怕是要乱了。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般乱象。
大邱像块肥肉,谁都惦记着。
大蒋十几年前就下手了。
那大吕也是。
听说七年前用毒杀了当时的边军大将军,引起了大邱军中混乱。
还杀死了老皇帝的侄儿齐亲王府的世子,嫁祸他人。
你说,大魏大郑能闲着么。
现在大邱内乱,又被人算计,早晚大乱。
咱祖孙俩还能去哪儿?”
老妇人说完,萧索不语。
“姥姥,我看咱俩去大蒋吧。”
“你这孩子,不许瞎说。”
“怕什么,我又不是投奔大蒋。
我是想去大蒋找狄林的家人后代。
我要亲自宰了他们。
不然,我心里堵得慌。
这次没能杀了狄林,我就杀他全家。
那些大蒋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去了,妹纸,女暴王啊你。
你一中阶一级的小菜豆,跑大蒋杀人。
你是用脑子思考问题,还是用胸前那两疙瘩肉思考。
中年人听了,扭头盯了女子一眼。
绿兄,注意你的岁数。
都秋末冬至的年龄了,这么瞅人家姑娘好么。
喝完最后一口浓茶,抹抹嘴,邱小兵结账下楼。
不到半个时辰,那祖孙俩从茶楼出来,沿着武安街向北走去。
一会儿,中年人也走了出来。
瞧着那俩女人的背影,沉着脸跟在后面。
街上不似云山大道那般热闹,但也是人来车往的。
茶楼对面的胡同里,邱小兵从阴凉处走出来。
伸了伸懒腰,便吊在那中年人后面跟了上去。
三拨人的行迹很快融入了行人流中。
这是庆州城北部最边缘的地方。
也是民坊里最烂的地方,这里就是城市中的贫民窟。
邱小兵看不见那祖孙俩,只能远远盯着中年人。
从坊门一进去,味道就不一样了。
这里的宅子都是小户型。
主屋前的院子,很小很小,就够停一辆马车。
小巷又窄又潮,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难闻的恭桶的味道。
哪个朝代都消除不了城市中的贫富分化。
跟在中年人后面的邱小兵,已经在心里跳脚大骂了:
怎么是个娘们性子,磨磨唧唧的。
已经围着这片宅子转了三圈了,你来这是看风水的么?
你是茶水喝多了,溜尿玩儿,还是你喜欢闻这里恭桶的味道。
就你这慢性子,女人不绿你才怪。
特么人都洗白白在床上等的都快睡着了,你这边还吭哧瘪肚衣服没脱完呢。
这般扫兴,不绿你绿谁。
无聊的丫丫着,终于见中年人在一户宅子那停了下来。
左右看看没人,身子一纵便翻到院子里。
邱小兵迅速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