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叹息一声,说道:
“不瞒少英雄,我等皆是凉州百姓。
咱大邱皇上和他弟弟俩打仗。
三十万大军开到了凉州洛水一带。
我们都是给东家种地的。
这大军一到,征粮征地征房还抢东西。
东家一家人都被吃空了,田地被大军占了。
举家去庄河城投亲去了。
我们这些佃户,没地没房,也没亲戚投。
就随着难民流逃荒了。”
“可这里属于战线的后方。
你们怎么在这儿落草为寇了?
这一路上就没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少英雄啊,咱那凉州和洛水,就有上百万的百姓逃荒了。
那地方打仗打得太凶了。
沿路州府县的老爷们都带兵拦着我们。
说怕我们进了人家的地盘引起民变,都不让进去。
我们又没钱打理他们,自然就这么一路走来了。
听说边城那边有很多荒地。
大家伙想去那里讨个落脚地。
可拖家带口的,没粮吃,实在走不动了。
哎—”
刚刚下山的邱小兵哪里想得到,这战祸竟让百姓如此不堪,心中戚然。
前世电视剧里常演的战争年代,百姓流离失所,命如草芥。
这一刻他感同身受。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领我看看。”
三位汉子不安起来,不知邱小兵是什么意思。
邱小兵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干粮。
三位汉子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的抵抗着食物的诱惑。
“少英雄,请跟我来。”
为首的汉子似下了决心。
领着邱小兵向路旁的树林里走去。
眼前是一辆破烂的马车,但没有马,应该是靠人力拉来的。
车上车下十几口老幼和妇人,怯怯的看着邱小兵。
前世在部队,子弟兵的意识深入骨髓。
邱小兵最见不得老百姓遭罪。
他把手里的干粮分成数份。
先给孩子,后分给老人。
转身看着几位汉子,缓缓说道:
“此去边城,上千里路。
你们就这么一路抢着走么?
再说到了边城,那里的荒地能让你们随便开荒么?
你们有粮食吃吗?
有农具用吗?
有种子吗?”
林子里的众人都沉默了。
邱小兵的话无疑打碎了他们心中那种缥缈的希望。
有妇人轻轻哭泣起来。
跟着孩子们也哭了起来。
一个个菜色的皮肤,让邱小兵一阵心酸。
他不是镭锋。
天下受苦的人多了去了,他也管不过来。
可让他撞见了,他决定管一管。
“几位老哥,我给你们指条路。
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亲眼所见邱小兵的所作所为,几人自然知道是遇到了好人。
为首的汉子忙拱手道:
“少英雄请直言。我等感激不尽。”
“此去齐郡,去找齐亲王府。
那里正缺人。
如果你们要种地,可去那里安家落户。
那里还有一些建筑修路的零活儿,可赚点钱买粮吃。
齐亲王府不会亏待你们。
亲王是个大善人。
只要你们本分的干活,如何?”
几人听了,心下大喜。
王爷府,那得是多大的东家。
这一帮子人住的吃的,就有了着落。
三个汉子齐齐跪下,磕头感谢。
其他老的少的跟着跪地磕头。
邱小兵连忙扶起他们。
这一世百姓的淳朴和知恩,令邱小兵也好生感动。
从怀里拿出一百两银票和一些使用方便的碎银。
邱小兵对为首那汉子说道:
“这一路上不要再当山匪了。
若遇到集镇,可买上一匹马用来拉车。
去齐郡的速度能快些。
这些银子路上花吧。”
那汉子又直直的跪在邱小兵面前:
“少英雄,小人张亮。
代兄弟几个和一家老小谢少英雄的救命之恩。”
“砰砰砰。”
磕了三个响头。
将银票和碎银塞到张亮手里,扶起了他:
“张亮大哥,你记住了。
到了齐亲王府,见了王府护卫就对他们说,是道宗无兵让你们来的。
他们自然会收留你们。
相信我。
另外,路上那匹马,也没用了。
你们一会儿把它拖入林中杀了吃肉吧。
不然我看你们也没力气赶路了。
就这样,用不着再谢我了。
相见就是缘。
在亲王府好生过活吧。
这天下饿不死肯卖力气干活的人。”
怕张亮他们老老少少的再磕头,邱小兵说完转身就走。
但他还是听到了身后一帮人跪地磕头的声音。
张亮等人更是喊道:
“愿道祖保佑少英雄。”
驿道上,一个蓝色身影一纵一跃几十丈,向前飞掠前行。
天下乱,百姓苦。
还是前世的社会主义好。
前世的网文里,那些穿货们都成了拯救社会的大挂逼。
要系统有系统,要手指,还特么是金的。
可兵哥我毛都没有,让我怎么当救世主。
这不是给穿货家族丢脸么。
一边赶路,一边丫丫。
快中午时,赶到了一个大镇子里。
邱小兵也累成了狗。
吐着舌头猛喘一阵。
喵喵的,这么跑到庆州,等见到清姐,岂不要累瘫。
还怎么玉树临风,还怎么花见花开,都成丐帮帮主了。
找了一家饭庄,要了几个菜。
又点了一些干粮,准备带在路上吃。
饭庄里食客不少。
闻着旁边桌上的酒香,邱小兵努力咽下了口水。
“听说了吗?
德亲王的军队打过了凉州和洛水一线。
正向怀都挺进。
目前咱皇上正调集大军,准备在怀都干场大的。
把德亲王的军队撵回去。”
“我看有点悬。
南军那边可是项云在领兵。
那项云当初就是右卫大将军。
战功赫赫,特能打。
这回跟德亲王去了邱南,总领邱南兵马。
咱这边还鲜有是他对手的。”
“不是还有谷阳老将军吗?”
“谷阳老将军当初没支持太子。
太子上位后就让他回家养老了。
既然都回家了,谁还出来费力不讨好。”
“照这么说,说不定明年后年就打到咱们这儿了。”
“小声点,你想找死吗?”
“来来,不谈国事,喝酒喝酒。”
邻桌的酒杯碰的山响,邱小兵的心一沉:
怎么个情况。
皇上打不过造反的。
怎么这么怂。
这样下去,大邱岂不是乱了套。
地主家也怕战乱流民兵匪。
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地主梦实现起来好难哦。
填饱了肚子,喝了几杯茶。
付账走出饭庄,邱小兵感觉腿发软了。
任谁像个活驴似的跑了一上午,都得累成死驴。
仗着体内真气蓄积量大如宗师一级,玩命一样跑了一百多里地。
饶是铁打的身子骨,饭后也发软。
妈蛋。租个马车歇歇脚,睡一觉它不香么?
打听了一下车行所在,邱小兵朝车行走去。
车行里一共就剩下一大一小两辆车了。
看来生意不错。
小的那辆太简陋。
大的这辆,车厢里铺有软垫。
还有个台桌,有茶具。
邱小兵这厮是属咸鱼的。
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
自然选择大的这辆马车。
讲好价格,二十两银子到庆州。
邱小兵爽快的掏出了银票。
车夫是个中等个头的汉子。
乐呵呵的将银票揣进怀里。
正要请邱小兵上车,这时车行里匆匆走进两个青年。
绸衫光鲜,腰悬宝剑。
气质凌厉,眼中自现一股戾气。
一看就是江湖人士。
“老板,这辆车我们哥俩包了,赶紧赶路。”
说完,扔给车夫一张银票。
车夫接过来一看,乐呵呵的揣进怀里。
忙道:
“二位爷,请上车。”
至始至终,车夫没再看邱小兵一眼。
邱小兵被人当成了空气。
先不说那两位青年,这车夫的品行实在太操蛋。
想起大师兄临行前的交待,出门忍让别多事。
邱小兵压着火开口道:
“你既然把车租给了这两位,那是不是把我给的银票退给我。”
车夫眼珠一转道:
“啥银票?没看见。
你躲开点,别耽误这两位爷办正事。”
见邱小兵是个皮白肉嫩的少年郎。
还是外地人,车夫干脆耍起了无赖。
邱小兵气乐了。
特么这江湖路是真难走。
兵哥才闯江湖两三天,你这是欺负我这个入行新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