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蚕风氏族人依然在忙着搬卸他们的家当。
他们的家当,零零碎碎,坛坛罐罐的,实在是太多,每张竹筏上都堆得满满当当。
码头虽然不小,但也不能同时停靠三十几个竹筏,此时依然有几张竹筏上的物品还没有卸下来。
有几个年长者在指挥着他们。
少康站在边上,大声呼喝:
“快点,快点,天快要黑了!”
“你们太慢了!一会捕鱼队就要回来了,你们一直占着码头,他们就要上不了岸了。”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即将落山。
微凉的晚风,从河面上吹来,带着些许腥气。
少康对几个年长者抱怨道:
“都没个统一的指挥,你们老族长都死这么久了,你们怎么不选一个新族长呢?”
几个年长者尴尬地笑笑。
蚕风氏部落是由一个祖先繁衍下来的。
几百年下来,人口增多,为了管理方便,如今内部分成了几个支脉。
主脉是老族长这一脉,族长,也一直是由主脉担任。
可是到了老祖长这一代,老族长是一个独苗,子嗣也只有阿姮一个,血脉算是断了。
族长,便只能从几个支脉选人担任。
可各个支脉,谁也不服谁,于是,选来选去,直到现在,族长还没有确定下来。
“你们这样搬肯定是快不起来的!”
“你们的族人每一个都要来来回回,都要随时避让对面的人,来去的路线也没有分开,地方只有这么大,这怎么快的起来嘛!”
“你们为什么不让你们的族人,隔着一定的距离排成队,站在原地不要动,将物品一个个地传到岸上呢?”
几个年长者眼前一亮,赞道:
“你真聪明,可以想到这样的方法。”
少康不屑地说道:
“这算什么聪明,防风氏族人每一个都会!”
大型劳作场面,经历的多了,各种劳动协作方式,防风氏族人也都会了。
几个年长者立刻按照少康的方法,各自指挥着自己一脉的族人,排起一个长长的队列,将各自所属竹筏上的物品,传递到岸边,堆放在一起。
于是,嘈杂混乱的人群,变成了几个长长的整齐有序的队列。
一个物品从竹筏上被递出,经过队列中每一个人的传递后,很快便被传到了岸上。
搬卸的效率,立刻快速起来。
虽然初次进行这样的协作,不少蚕风氏族人,在接递物品时还不是很熟练。
但是,即便是常常出错,整个搬卸的速度,也比先前快的得多。
码头上,再也不是先前人头攒动,挤来挤去的混乱状况。
没多久,竹筏上的物品,便被搬卸一空。
只是,还没有等蚕风氏族人歇口气,河面上便远远传来一阵阵号子声。
他们一个个好奇地向着远处河面张望。
远处的河面上,几十个竹筏排成两条长长的队列,冲出笼罩在河面上的浓浓水雾,朝着码头快速驶来。
夕阳的余晖,照在水面,给每一张竹筏,渡上了一层金边。
竹筏上的人,高声唱着号子,号子悠长而婉转。
随着号子的节奏,他们整齐划一地划动着木桨,驱动着竹筏飞速前进。
木桨起起落落,水花翻翻滚滚。
防风氏的捕鱼队回来了。
他们带着渔获,带着喜悦,回来了。
听着他们唱着高昂的号子,挥动着有力的臂膀,满脸喜悦的神情,蚕风氏族人本来因迁徙而低落的心情,神奇地振奋了起来。
很快,捕鱼队靠上码头。
蚕风氏族人看见,每一张竹筏上,堆放着一个挨着一个的箩筐。
当捕鱼队的防风氏族人,将覆盖在箩筐上的渔网,一筐一筐掀开时,他们眼睛猛然睁大,彻底震撼了。
那一个个大大的箩筐中,全是鱼!
全都是拎起来比腰还高的大鱼!
大鱼,他们偶尔也是见过的,但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让他们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一箩筐,一箩筐的鱼,已经是超出了他们想象的极限。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鱼,可以多到这种程度。
当捕鱼队开始向码头上搬卸装满鱼的箩筐的时候,他们才回过神,然后,各种惊叹,赞美,才猛然爆发出来。
“好多鱼啊!”
“这么多,这么大的鱼,他们是怎么捕上来的?”
“难怪防风氏可以救助那么多部落,这样的一条鱼,够一个人吃一个月了。”
“防风氏真的是天神的宠儿……”
“……”
这一刻,他们心中,对食物,对未来的担忧,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防风氏,果然有充足的食物救助他们。
迁徙的决定,对了。
少康得意洋洋。
蚕风氏族人的惊叹和赞美,听在他耳中,就是对他的惊叹和赞美。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因为,捕鱼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捕鱼队丰富的收获,也有着他的一份功劳。
当看见一个身影从竹筏是哪个下来,登上码头时,他眼睛一亮,立马便跑了过去。
那是阿姮!
只是,还没有等他跑到,他便听见人群中响起一声带着恐惧和愤怒的叫骂。
“灾星!”
这一声之后,无数的“灾星”“灾星”的叫骂随之响起,很快形成嘈杂的一片。
伴随着叫骂,蚕风氏族人纷纷后退,急忙散开,仿佛面对的是什么洪荒猛兽。
对阿姮,蚕风氏族人既恐惧,又愤怒。
恐惧,是因为阿姮是“灾星”,他们害怕自己被染上祸根,然后倒霉不断。
愤怒,是因为阿姮的缘故,让他们受了洪灾,火灾,致使缺乏食物,最终不得不迁徙。
而在恐惧和愤怒之后,他们又变得茫然。
已经是迁徙到了防风氏,仍然没有摆脱“灾星”!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蚕风氏吗?
他们刚刚因为无数的大鱼提起的对未来的信心,被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阿姮的身影,一下子摧毁,他们的心情一瞬间又跌落谷底。
刚登上码头的阿姮,猛地站住。
这“灾星”的叫骂,她太熟悉了。
这个叫骂,伴随了她好几年,直到前不久才再没有听到了。
不料,现在又再次听到。
她已经听少康说过她“灾星”的真正根源,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什么灾星。
看着他们,她的心情很复杂。
眼前的这些人,是她的族人。
族人,是亲人,也是依靠。
可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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