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
“儿臣在。”
趁着卓草收拾准备,秦始皇缓缓道:“他方才所言,汝觉得如何?”
“臣以为大善!”
“何以见得?”
“皇陵自上登基始动土,而今已近三十年。为制陶俑,数千工匠日夜赶工。更别提数十万徭役不事生产,于国于民皆是负担。”
骊山面朝渭水,万峰高耸绵延不断,四周风光秀丽。这时期陵墓讲究依山而建,面对群山,寓意君王死后也会守土护国。皇陵有多辉煌,黔首就有多苦。骊山脚下,不知平添多少孤坟枯骨。
“北伐大胜后,必有诸多俘虏。任由他们在草原,早晚会对秦国不利。若将他们充作徭役,便能释放大量徭役。这些人会有很多记得秦国的恩情,并且为秦国所用。不论耕种还是为工,都有好处。”
“商君的驭民五术,汝都忘了?”
“他都说咧,现在未必适合秦国。先祖以人殉,自献公废除人殉便以陶俑殉葬。卓君说除开张良这些勋贵,黔首是民是贼,皆系于上。”
“呵……”
秦始皇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了下。扶苏政见想法是一如既往,秉持宽政待民。这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关国祚马虎不得。只能说扶苏还是太过天真,就算卓草也同样是想当然了些。
……
数日后。
卓草接到文书,即刻启程至北地郡!
这么个日子,卓草自然得骑马而行。卓礼拄着拐杖,双眼都已泛红。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颤声道:“此去得有三四百里路,路上要当心些。既是不赶,那就慢慢过去。沿路多注意歇息,勿要累出病来。”
卓礼先前也曾从军打仗,只不过他是最底层的伍卒。军令下达后,就得在规定时间内抵达至目的地。不过卓草是护军都尉,乃是提前至北地郡等候,并未给他具体的时间。
“宗长放心,我都记得。”
“阿彘,你听好了!这次去北地郡好好保护小草,若他受了伤,你就不用回来了!”
“不至于不至于……”
卓草连连摆手。
作为护军都尉,他压根不需上战场搏命。
要有危险,那也是卓彘危险。
本来他都不想带卓彘去北地郡,结果这家伙死活非要跟去。类似护军都尉这样的高级军职,也有资格拥有短兵。所谓短兵就是亲兵的意思,像达到五百主以上的都有。卓草见他坚持,就封他为短兵屯长,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来送行的宗族亲朋很多,甚至连隔壁的频阳县令齐高都赶了过来。一个个皆是踮着脚翘首以盼,有的还往前拱,然后笑呵呵送上自家的礼物。大部分都是干粮,诸如稻粢锅盔这些。卓草也没拒绝他们的好意,悉数收了起来。
“卓君,时间差不多了。”
韩信在旁忍不住开口提醒。他这次被任命为短兵百将,有资格追随卓草出征,大概就相当于是谋士,还能在幕后出谋划策。若有需要,也能直接征调他领兵作战。
“嗯。”卓草颔首点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苏荷。“小苏,我这就先走了。府上的事情就全仰仗你了,我爹和老蒙我是指望不上。按我制定好的规划闷头发展就成,其余的也不必管。”
“放心吧!”
扶苏笑呵呵的答应下来,他是觉得没什么大事。等卓草走后,他就先回咸阳一趟再说。当地好歹还有卓礼撑着,根本不需要担心。
“各位不必再送咧。”
“拿上苍鸽。”
秦始皇提着鸟笼,顺手递了过去。里面足足有十来只苍鸽,都是卓草精心喂养的。卓彘也都测试过,两三百里路飞起来就和玩似的。秦始皇早早便着手命训禽师试验,效果极其不错。他也有意普及苍鸽,甚至考虑让李斯着手推行关于保护苍鸽的律令。
是的,苍鸽将会成为秦国的保护动物!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卓草古怪的注视着傻老爹,不说生离死别这么夸张,好歹来两句宽慰的话吧?在这傻站大半天,连句话也没说过。
“额……活着回来!”
“……”
卓草借助马镫翻身上马,环视四周。接着扬起鞭子,刹那间战马嘶鸣,马蹄扬起些许尘土,快速朝着远方而去。仅仅只是片刻功夫,便已消失在视线中。
“呼……”
秦始皇长舒口气,虽说他是假冒的,可看着卓草就这么离去,心里头也是有些感触。自他母妃与嫪毐东窗事发后,他就再无这些感情。作为君主皇帝,儿女私情只会是他的负担。可卓草不同,隔三差五总归能气的他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还从未有人敢顶撞他的!
偏偏卓草又有本事,总能在危机关头想出些鬼点子。谷口县大疫,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却是卓草将其化解。前不久天降坠星,不知多少人说这是灾星,反对秦国北伐。也是卓草想到一系列的手段,硬生生把黑的说成白的,灾星成了秦国的福星!
自那天后,再无一人反对北伐。
“父皇。”
“嗯?”
“让他去北地郡,真的合适吗?”
秦始皇重重的哼了声,冷漠道:“朕自有主张。北伐事关国祚,乃灭六国后的首战,绝不允许有半分闪失。他虽说不懂兵法谋略,却总能有新奇的想法。朕命他为护军都尉,也是保险起见。”
秋季快来了。
每当秋季来临,便会有大量的胡人南下。不光是匈奴,还有东胡大月氏人。黔首辛辛苦苦耕种,好不容易迎来收获,结果胡人却是蜂拥而至。杀伤掳掠,无恶不作。先前曾有县令为捍卫粮仓,结果被胡人所杀的,甚至连头颅都被残忍的砍下,悬挂在市旗上。
自蒙恬戍守北地郡后,才算稍微缓解些。
此次就要趁胡人还未南下,夺回河套!
“臣明白了。”
扶苏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是把卓草当成吉祥物了?只是秦始皇的担忧也有道理,匈奴也不是软柿子。按卓草的说法就是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看看,这俩父子想一块去了!
等等……怎么就成俩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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