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田无期。”虬髯汉子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极其纯粹,不再有什么负面情绪,而是一片澄净,“我会让你知道阿修罗的强大和恐怖!也让我见识一下玉虚宫的绝世神技吧。阿修罗,生于战,死于战,虽死无憾!”
田无期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一瞬间,他收起了调笑对方的态度,认认真真地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道:“昆仑山玉虚宫田无期领教大雪山绝学,请指教!”
虬髯汉子不再言语,而是闭上了双眼。天地间的元气突然狂暴起来,原本晴明的天气也开始出现乌云,遮蔽了阳光。他身后的法相身形暴涨,从三丈一下子涨到了十丈有余,更恐怖的是,原来只是三头六臂的法相,肩膀,后背,胸前开始不断长出新的手臂。
千手护法金刚法相!
在这一刻,阿修罗从护法晋位金刚,千支手臂同时攥掌成拳,朝着田无期暴风骤雨般的打去。
千手万拳,招招夺命。
妈的,还他娘的能进化,这特么又不是宠物小精灵!田无期实在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手脚的动作却是不慢,陨铁金刀轻若鸿毛般的在他的手里上下翻转。田无期凝视着千手万拳朝自己打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退缩,而是脚尖一点,朝着拳影冲了进去。
随着田无期的身形狂飙突进,先是两道,再是四道,八道……上百道的田无期的身影高高跃起。他的这一跃,高达百米,人出现在空中,随后人刀合一,迎着重重拳影,从上而下,砸向了虬髯汉子阿修罗。
这些人刀合一的身影,纵然在乌云蔽日中也难掩光芒,像灿烂的流星划破天际,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宛若群星坠落!
千手金刚法相在田无期跃起的同时,拳风改向,依然不依不饶地朝着田无期的身影狠狠的砸去,每一道拳风都拉出血红色的拳影,击破长空,迎天而去。
天空中每一个田无期的刀影都没有闪避,而是直愣愣的向下坠击,击破了数十道的拳影之后,黯淡了许多,却依然坚决地朝着地面坠落。每一把金刀的尖端都燃起了淡淡的金红色的火焰,速度越来越快,火焰的颜色也越来越亮。
“轰隆!”在无数破空和金鸣声音之后,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烟尘四起。
烟尘之后,田无期的身影在虬髯汉子阿修罗的身后出现,他的右手鲜血淋漓,顺着金刀一滴一滴,滴滴答答地落到了泥土中。
虬髯汉子没有转身,背对着田无期轻声说道:“可惜呀,如果本座之前没有受伤该有多好,这千手万拳才能真正的打出,看看是不是能击碎你这刀影。田无期,你这一招可是玉虚宫的绝学,叫什么名字?”
田无期转身立定,看着阿修罗高大伟岸的身影,努力地平息了胸口的剧烈晃动,想着自己打出的宛若流星般绚烂坠地的牛逼大招,轻声道“应该叫做星坠。”
“星坠啊,好名字。可惜,可惜……”阿修罗喃喃说了数句,却突然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摔向了地面,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田无期默默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阿修罗,知道对方已然死去。
阿修罗最后的千手万拳固然惊艳,却正像是燃放的烟火般绚丽之后归于尘土。他之前受的伤本来就很重,虽然有大雪山的密药续命,却不适合再动手。否则,以他好战的性格怎么会不去和另外三个八部众一同击杀田无期。然而,当田无期出现在他面前,又使出昆仑绝技之后,阿修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战欲望,痛痛快快地进行了最后他人生的一战。哪怕元气彻底衰竭,丹田碎裂。
然后死去。
阿修罗,生于战,死于战!
田无期站在他的身边一阵黯然神伤。
他当然不是缅怀阿修罗这个彪悍的猛男,而是在诅咒这个穷鬼。阿修罗的修炼不屑于借助外力,别说丹药,武器他都没有,就是凭着自己的铁拳打出一片天,光棍的一塌糊涂。
妈的,什么装备也没暴,不能白嫖了啊。田无期顿时不开心了。
自己累死累活,吐了小半升血,右手也差点被废掉,险死生还,居然什么也没捞到,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这还是阿修罗负伤了,如果此人是在全盛时期,那谁倒下还真不好说。这种不畏生死,满脑子全是莽的天命大修绝对是最恐怖的存在。
你他娘的哪怕给一瓶丹药都行啊,田无期悲愤地想到。好不容易发动人民群众汪洋大海的力量找到了这个受伤的家伙,想捡个漏,痛打落水狗,结果白忙活一场。
算起来,田无期自己已经杀了两个天命了,可一个赛一个的穷,还是跟着师叔大人屁股后边好,白嫖太快乐了。
白嫖的快乐从来不在于多少,而在于有无。呃,好吧,当然是越多越快乐。
田无期把于牧山喊了过来,吩咐道:“北元人和倭人,红巾应该搭上线了。我知道一个瀛洲派的徐子房在里边穿针引线,但这种事,肯定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干的,这寺里有问题,把人找出来。”说着,拍了拍于牧山的肩膀,黯然神伤地离开了广福寺。这一身的伤也够田无期歇个十天半个月。还是老老实实苟回青山,在师叔大人的庇护下好好养伤吧。否则,万一再冒出个什么人来捡田无期的漏,岂不是把小命都得搭进去。
于牧山在周从龙的陪同下,来到了大雄宝殿。看到在护卫亲军的钢刀下瑟瑟发抖的一众僧人和寓居在次的居士,他假意训斥道:“周大人,这是干嘛呢?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动刀动枪呢,还快不把刀收起来?”
周从龙一个愣神,他可是从胶莱水师时期就入伙的老人。作为田无期十分欣赏和重用的将领,周从龙和青山十一郎没少打交道。别人不知道,他岂能不知道,这个腿瘸心黑的少年人,是青州军最心狠,最歹毒的家伙。怎么今天转了性,如此慈眉善目。不过,周从龙没有多问,摆了摆手,他的一众手下顿时收刀入鞘。
于牧山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对着沉默不语的志明禅师道:“您是志明大师吧。久闻大师大名了,于牧山有礼了。”
“于大人……”志明禅师活了一把年纪,岂能不会看人?他一眼就看出,这个表面慈眉善目,嘻嘻哈哈的少年人不是什么善茬。
“哎哟,大师。您可别这么叫。大什么人啊,我今年才十七。”于牧山脸上的假笑更加得欢快,看得旁边的周从龙一阵无语。
“于大人少年得志,”志明禅师叹了口气,“久闻您是田侯高徒,才思敏捷,不下田侯。只是,不知田侯今日何在?我广福寺又因何事,受此兵灾?”
“大师啊。您还在打听我们家侯爷的行程呢?再一再二不再三,怎么,你们还要刺杀侯爷?”于牧山皮笑肉不笑的道。
“刺杀侯爷?于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侯爷遇刺了?”志明禅师大吃一惊。
“这么说,大师是不知情喽?”
“阿弥陀佛,于大人,老衲委实不知。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但侯爷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侯爷神功盖世,保我青州一地平安,纵然天命亦非敌手,谁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侯爷行不轨?”
“大师狡猾啊,只说自己却不说这广福寺。大师你自己没问题,可不代表广福寺没问题。还是说大师明知这寺里有问题,在这里装疯卖傻?”
“于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行了,大师,别跟我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广福寺里有多少僧人?又有多少居士?”
“于大人,广福寺上下,连老衲在内共有一百八十名僧人,均有度牒。至于寓居于此的居士,或有出寺处理俗务的,或有新近到此的,则是不定人数。”
于牧山上下打量了一下志明禅师,哈哈一笑,“好一个不定人数,这是准备不认账吗”转头看向周从龙道,“周将军,麻烦兄弟们取来度牒,一一对应。但凡是至正四年八月后,进寺的,无论僧俗,统统抓起来带走,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于大人!”志明禅师,志清禅师,志信禅师同时大叫,显然是被于牧山最后一句“格杀勿论”给吓到了。
于牧山看着志明禅师等人,冷冷地道:“本官收到线报,本地红巾叛党勾连北元贼人,藏于广福寺,伺机刺杀侯爷。侯爷亲率铁骑,以身犯险,击毙北元大雪山天命一人,人赃并获。广福寺窝藏贼寇,勾连敌国,铁证俱在。暂且封寺,待严查核审后,再行判决!”
“侯爷又击杀了一名天命?”
“封寺?这……”
“严查?冤枉啊……”
几个有点身份的老和尚都不复刚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模样,慌张的慌张,害怕的害怕,几乎乱作一团。
志明禅师不再言语,而是闭上了双眼,他知道如今现在说什么这群当兵的都不会听,更不会相信,只能寄希望于这群兵士抓人的时候能手下留情,不会胡乱伤及僧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