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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收获 (上)

    田无期简单把在京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挑了一些重要的说与孟成京听。说是简单,一来二去把长安的事情说个七七八八,也花了小半个时辰。

    孟成京是个很好的听众。田无期讲的时候,他只是慢慢踱着步认真听,偶尔才会问一两句。待田无期吐槽完毕时,他才醒悟过来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其实并不是要关心自己当了多大的官,又或是闯了多大祸,而是担心自己会有情绪,而引导自己发泄出来。田无期心里有些感动,赶忙道:“多谢山长。夜深露重,寒气逼人,山长还特意来点醒无期,无期惭愧。”

    孟成京道:“其实是老夫多虑了。当老夫知道你一回来就去看小橙子这孩子,老夫就料定你道心未变,不曾被京城这个大染缸染上污糟和卑劣。”

    田无期道:“山长过誉了。无期正好有几个疑惑要请教山长。”

    孟成京道:“院主,呵呵,老夫是不是应该改口叫侯爷了?你先去休息休息吧,你说的这些事情,老夫也要好好思考一下。明天我请慎之和王先生一起过来,帮你合计合计,可好?”

    田无期躬身道:“山长面前,哪有什么王侯?我永远是青山书院的田无期。多谢山长体贴,我们明日再议。”

    孟成京再次拍拍了田无期的肩膀,微笑着离开。

    到了次日,得到消息的王大轮一大早就来到青山书院,和方从哲一起拜会了已经出现在孟成京小院里的田无期。

    王大轮如同吃了春药一般红光满面,一见田无期就要下跪。虽然知道王大轮有演戏的成分,但田无期还是客客气气地托起了王大轮。毕竟以田无期现在和王家父子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再这么生分了。

    王大轮则是嘿嘿一笑,他不过是借机会试探下田无期对他的态度,结果自然是令人满意,甚至是欢欣鼓舞的。他乐呵呵地开口道:“侯爷,您可别嫌我俗气。大轮我在山东混了半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四品的知州。您这可是活生生的侯爷,超品啊,还是侯爷第一的冠军侯!哈哈,没有比您更粗的大腿了,我可得抱紧了。”

    田无期眼睛一翻道:“你啊,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还以为你是要哭着喊着来要官呢。说吧,想当个几品?先说好啊,我自己才是个三品的提督,你张嘴的时候,自己心里有点那啥数。”

    王大轮闻听此言,很认真地摇摇头,道:“侯爷。您把大轮看成什么人了?我王大轮算什么人,不过就是一个粮食贩子罢了,书也没读几天,也就能在青州混混。别的本事我没有,唯独自己能吃几碗饭我比谁都清楚。您千万别多想。”

    田无期闻言,多少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头表示赞同。

    王大轮脸色肃然,接着道:“侯爷,说实话,要不是王轮这小子运道好,投在了您门下,我王家上下现在还能剩几个人?我打从见到侯爷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侯爷是干大事的人!救命之恩大过天,没的说,以后侯爷但有吩咐,大轮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轮日后就跟着您,有什么造化都看他自己了。”

    田无期笑笑,点点王大轮道:“你啊,果然是无商不奸。一边说着自己啥都不要,一边拼命给儿子贴金。放心啦,王轮比你靠谱多了,我很欣赏他。至于你,一码归一码,别的不说,这青山书院还是你掏的银子修的呢。”

    “是金子。”王大轮嘿嘿一笑,小声说道。

    田无期听后,更是乐呵,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田无期对王大轮可以态度随意,笑骂由心。但是对方正守法的方从哲就不能是这个态度了。不待方从哲施礼,田无期率先拱手道:“慎之先生辛苦,书院上下大小事务多亏先生才能正常运转。治大国如烹小鲜,说的正是先生这样的人才。山长对您也是赞叹不已,不过也说我骂是有眼无珠,大材小用。好在现在田某现在有机会请先生出山做事,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田无期主动表态甚至是有些推心置腹,让方从哲很是感激。尤其是田无期现在身份早已不同于前,但对自己依然是非常客气,算得上是折节下交,这就非常难能可贵。方从哲赶忙拱手回礼,道:“侯爷谬赞。从哲不敢居功,内是山长坐阵,调配妥当,外有王掌柜大力支持,从哲只是顺水推舟,无甚功劳。”

    田无期轻轻摇摇头,道:“先生不要见外,还是如之前一般叫我就好。什么侯爷,指挥使的,那都是外人叫的。”

    方从哲脸色一正,肃然道:“侯爷以后莫要如此说道。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侯爷如今已是朝廷重臣,又坐阵山东,代表的是朝廷的颜面。侯爷不嫌旧日之人,是侯爷大度体恤;从哲岂能因私废共?”

    田无期无奈的叹了口气,跟这种法学大家实在是没法计较,也由得他了。

    “好,好,就依先生所言。田某今日便请先生下山,先委屈先生挂个胶莱水师镇抚的职位,在我幕府里行录事参军之职。北洋先生现在被我抓了壮丁,蹲在莱州督建水师船只;日后胶莱水师的日常事宜,便托付给先生了。”

    方从哲道:“录事参军,掌总录众曹文簿,举弹善恶,参与军机。侯爷不嫌从哲智浅,从哲自当效力;水师镇抚司镇抚,正五品要员,需得枢密院任命,吏部备案方能生效。”

    田无期嘿嘿一笑道:“慎之先生果然谨慎。您放心吧,这可不是我田某人放空炮,皇帝已许我设立幕府组建胶莱水师,同知以下可自行任免。哦,枢密院已备案。”

    方从哲大惊失色,而旁边的王大轮则是眉飞色舞。方从哲看了看田无期身边的孟成京,孟成京朝方从哲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知晓这一信息,而且是确认无误。

    方从哲还是忍不住道:“侯爷。非是从哲惊怪,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军中将官之职,百户以下自是由各卫指挥使自行提拔;百户以上,千户以下指挥使虽然可以提拔,但需报枢密院,枢密院同意后方可生效;而千户以上官职更为复杂,枢密院审核尤为谨慎。镇抚司镇抚,正五品要员,等同千户,怎能,怎能如此草率?”

    田无期知道方从哲刚正,于是解释道:“陛下诏令,以我为冠军侯领青州,胶州,莱州水师并提督军务、粮饷事,全权督办胶莱水师事宜。胶莱水师一应官员,皆有我任命,喏,枢密院行文在此。晤,慎之先生刚好熟悉下枢密院行文,以后咱们给枢密院的汇报,就仰望先生了,哈哈。”

    方从哲也不避讳,接过行文,一目十行看完,一阵无语。朝廷这是完全把胶莱水师交在了田无期手上,这支部队建成以后可以叫田家军了。良久,方从哲叹道:“从哲一介平民,半生孤傲,却食不果腹。先是王先生不以从哲孤僻,招从哲为主事;又有侯爷折节,征从哲为镇抚。古有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没想到从哲半生蹉跎,竟然一日封官。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日后侯爷可不要怪从哲呆板固执,以法治军。”

    说罢,朝田无期行了个大礼。田无期这次没有拦方从哲。因为田无期知道,方从哲这种性格的人,拦也拦不住的。这三个头磕下去,既是方从哲接受任命,日后要为田无期鞠躬尽瘁;更是感谢田无期把他从一介平民提拔成正五品的武官的大恩。

    田无期待方从哲礼毕后,赶忙扶起了方从哲,微微一笑道:“秦有公孙鞅,立法执法,才能抗衡群雄,继而一统天下;我有先生,胶莱水师必如蛟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军中府中,旦由先生监督。”顿了一顿,又故意泄气地道:“可惜山长看不上我,不肯下山。”

    孟成京哈哈一笑,打趣道:“院主,你焉知老夫不是以退为进,或许是等你三顾茅庐,也未可知啊?”

    田无期微微笑道:“山长,得陇望蜀,人之常情嘛。你就不要笑我了。只是您和北洋先生,慎之先生一起来书院,而如今北洋先生,慎之先生已有官身,您为山长,却依然是白身,无期过意不去啊。”

    孟成京轻轻摇摇头道:“天下何其大,将校何其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院主啊,这青山书院才是你的根本。”

    田无期若有所思,点头道:“还是山长看得长远。”同时心中十分感动,孟成京在邹有海和方从哲都被田无期调走后,依然坚持看着书院,固然是他以儒生自居,不喜军中职位;更多的是告诉田无期,青山书院要坚持下去,还离不开他孟成京,书院以后将是为田无期培养人才的根本,这里才是货真价实的大本营。

    孟成京叹了一口气道:“慎之刚至不惑,北洋而立有三,都正值壮年,恰逢院主,自然是天赐良机。老夫已逾花甲,年轻时候的心思,早就淡了。如今能为院主守着青山,教授一二学子,已然知足。”

    田无期摇摇头道:“昔日姜太公在渭水钓鱼,得遇文王,时年七十有二才出山开始建功立业;前汉末魏王也曾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山长不过才五十多岁,身体康健,堪比我辈,怎么能服老呢?当然,山长儒生,不须入武职,待田某收拾完倭寇,想来也有一二功劳,到时候再保举山长为官,定能令山长满意。”

    孟成京意味深长地道:“他日若院主为节度使,军政俱为治下,如蒙不弃,老夫愿为一提学,把青山书院之思想泽备院主所主之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