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期把桃记铺子的人全都召集起来,今天的主要工作是讨论他的衙门问题,准备乐呵呵地去提督东海。
田无期现在算是有了开府建牙的权利。这开府建牙,可不是小事。一般人没这待遇,最顶级的称作开府仪同三司。
三司,就是三公三师。
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师;
司马、司徒、司空,是为三公。
皆正一品。
三师,天子所师法,无所总职,非其人则阙。三公,佐天子理阴阳、平邦国,无所不统。亲王拜者不亲事,祭祀阙则摄。
开府仪同三司的意思是设置的府邸和进出仪式都跟三司一样级别。大新朝与前代一样,根据贵族,官员级别不同,设置的府第形制、规模也不一样。即使再有钱,也不能盖更大的府第,否则就是违制;而违制是谋反的前兆,是极重的罪。同样出门的仪式也有严格的制度,鸣锣开道,旗、牌、伞、扇都有严格的等级制度。所以,开府仪同三司尽管不但是职务上的巨大权力,更是个人荣誉,也是朝廷地位的顶峰。
在朝廷内部一般只有宰执和枢密使能有此权利。比如现在正在大都坐阵的枢密使鄂国公常玉就是挂着开府仪同三司行走北疆。前朝有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的,这种往往都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如果哪天田无期能以青州军政节度使的名义统领青州,胶州,莱州的时候,才有可能琢磨下开府仪同三司的事情。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大新朝还没有设立过节度使。封疆大吏最高的就是各个行省的平章政事,正二品,而且只掌文事,管不了兵。各个行省也根据情况设立军事都督府,都督府的都督也是正二品,掌军事,却管不了地方。
邹有海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才给田无期讲明白这其中的关节。田无期听得时候也很虚心。他自然是不懂这些门道的,但不妨碍他做一个好听众—他完全是抱着听故事的心态在听这些。
“哦,懂了。就是个名字而已嘛。叫什么都行,无所谓。”田无期听完后一脸不在乎。
“院主,这不是名字不名字的问题,是规矩啊。您总得有自己的统领衙门。”邹有海一脸黑线,合着刚才白讲了。
“按说一只新军建立,总要有牛鬼蛇神出来明示暗示,塞人插眼的。胶莱水师嘛,朝廷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估计对水师没抱多大指望;军中的宿将或者世家的大人物估计也看不上水师,不愿意来水师屈就。不过,青州卫算是齐地中坚,山东有数的强军,虽说自称一卫,但论理也归院主您统领了,如今迟迟没有人动静,颇有些耐人寻味啊。”
“嘿嘿,北洋先生,”田无期笑笑,“您说会不会是因为前两天正哲把他们吓怕了,都不敢上门了?”
邹有海点点头,道:“我看八成是。另外院主您一把火烧干净了拜帖,估计一时半会没人敢上门撩虎须了。也好也不好。”
“哦?”
“不好的就不用说了。院主如此拒人千里,以后怕是难再有人上门了。这行军打仗,多靠将军自身威望,方能令行禁止。院主以后治军,怕是要难受些了。”
田无期摇摇头:“我觉得这倒是好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听话的正好扫地出门。”
邹有海想了想,点头同意道:“也是。院主如今声名在外,天命都敢欺负,别说小小的地方卫所了。不过,我想,院主现在必定声名远扬,怕是没什么人敢惹您不高兴了。”
田无期哈哈一笑道:“管球呢。谁不开眼我削死他!哈哈,以前还得掘地挖坑,现在往海里一扔,省事又环保,健康又自然,多好。”
二杨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环保,但是一个劲的点头。这俩货以前跟着田无期没少干挖坑的活儿,如今听到可以直接往海里一扔,解放的自然是他俩的劳动力,闻言当然大喜。
邹有海已经无力吐槽这位脑回路清奇的院主,岔开话题道:“院主您可以根据需要设置幕府;再通过幕府统领胶莱水师,这样,方能名正言顺。”
田无期听到“幕府”两个字眉毛就下意识地一皱。无他,在田无期的认知里,幕府似乎是日本鬼子的专属名词。这个世界时空错乱,田无期不知道现在日本是不是战国时代,还有没有那位号称“第六天魔王”的织田信长。
不懂就问,田无期果断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邹有海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位院主,该知道的常识很多一窍不通,不该知道的奇怪知识倒是懂一箩筐,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院主,倒是不曾听闻您说的这位织田大名,‘第六天魔王’像是佛门称号,这是日本佛门的天命大修吗?”
田无期也只知道个本能寺之变,既然是寺庙,那肯定有和尚,便顺口不负责任地道:“大概吧,反正据说挺猛的,是那边的头号猛人。”
邹有海叹服道:“院主果然有先见之明。早就开始注意敌酋,在下佩服。不过,现在日本的幕府大将军应当是复姓足利,其他的,在下也了解不多。”
田无期一身瀑布汗,跟足利沾边的,他只知道聪明的一休……
好在邹有海没有多想,倒是反问道:“院主为何认为‘幕府’是日本将军开设?”
田无期语塞。尼玛,咋告诉你我是看漫画看到的?
当然,邹有海也只是问问,没指望田无期回答,接着便继续说道:“前汉陈琳作《为袁绍檄豫州》,讨伐曹操之时,就曾作‘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而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霆虎步,并集虏庭,若举炎火以焫飞蓬,覆沧海以沃熛炭,有何不灭者哉?’故幕府自然是我汉人大将军府。”
田无期连连点头--这话没毛病。日本人自己吹的神乎其神的战国时代就是高仿的三国。如此以来,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开设幕府,提督军务。
听到袁绍两个字,田无期下意识地问:“袁绍,四世三公的那个袁绍?”
邹有海点头道:“不错,听闻院主对《汉书》和《三国志》颇有研究?”
田无期随口说道:“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邹有海闻言愕然,旋即看向田无期的眼神都变了。
田无期也反应过来,这个世界貌似没有《三国演义》啊。那这青梅煮酒的桥段岂不是无人知晓?
邹有海道:“院主果然有大智慧,居然对袁本初有如此认识。”
田无期打个哈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随口说说罢了,倒是正好要请教先生,我这幕府该当如何定制,可有前例可询照?”
邹有海摇摇头苦笑道:“在下对兵家也不甚了解,尤其是水师。不过,这水师基本上也和卫所差不多编制,硬要说起来的话,基本一只战船可按一个百户队来算。”
田无期点点头道:“嗯,枢密副使跟我提过。胶莱水师同上万户编制。水师统领称为提督;而陆地的上万户统领则为指挥使。就拿青州卫来说,上万户编制,八千人上下。每卫下辖八个千户所,设千户官;千户又下辖十个百户所,设百户官;每百户又设十个小队,设十夫长。卫所长官有指挥使一人,正三品;副长官为指挥同知两人,从三品;属员有指挥佥事四人,正四品;镇抚司镇抚两人,从五品;经历司经历,从七品;知事,正八品;吏目,从九品;仓大使、副使各一人。这么算下来,一个中万户编制的,也能有四五十条船。要是弄到上万户,那就能有近百条船。一条小型战船也要一千两银子,一条中型的战船要两三千两银子,这还只是战船,要是真开起来,日常维护,开支补给,又是同样的价钱。算下来,咱们手头上现在的五十万两银子,似乎也干不了啥。”
邹有海掐指一算,皇帝陛下先是批了二十万两军费,院主用自己的侯府又换了十万两,陈家息事宁人赔了二十万两,正好五十万两。他开口道:“战船太小的话,一则威力不足,二来威慑也不够。至少要有十艘中型战船,二十艘小型战船,才能有个初步的规模。太少,怕是不济事。”
说完一算,苦笑道:“中型战船便按两千两算,小型战船按一千两,这一下子就没了四十万两。何况这还是只是舰船的费用,还有港口要建,光这一个港口怕是五十万两砸下去都不一定能听到响。”
田无期想了想,道:“帐不能这么算。一步一步来呗。都分期。”
“嗯。先寻好港口位置,照着可以停十艘中型战船,十艘小型战船就可以了。船这玩意,停港里干啥?除了轮流补养,没事都给我出去巡海去。”
“船是关键。先生刚才说的是战船。我觉得这还不够。还要马船和兵船。战船固然是海战根本,但岸上的战斗往往才是一锤定音的。蛙跳战术才是王道。”
“先十艘中型船,十艘小型船吧。先生说的对,小的不顶用。少造几个过渡下就可以了。中型船都不算什么,以后我肯定会搞到龙船的图纸,我们要暴就暴终极兵种。”
“兵船和马船是运输陆军的。蛙跳知道吗?抢滩登陆了解一下。对了,以后对外还是叫胶莱水师,咱们内部叫胶莱海军。水师?我水你娘的师。海和水能特么是一回事吗?咸的和淡的都分不清,朝廷兵部里都是一群蠢猪!”
“海军陆战队必须要有,而且要强。”
……
邹有海已经听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