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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案情

    对长安城的普通民众,尤其是长安府官府的一些人来说,大新冠军侯约战大雪山真传弟子的当日自然是长安城里精彩的一天,甚至像大戏一样跌宕起伏,惊险刺激。

    上午是那场大涨大新百姓志气的约战,下午胜业坊则出了一则命案。

    胜业坊靠近东市,同时也是大新东边和南边几个属国使节的驻地。这些国家来往中原的一些世族大家也喜欢在这边寻个小院,或是常驻,或是有个落脚之地。其中,高丽国几个贵族世家在这边都有小院。

    命案,正是发生在其中的一个小院里。

    都说长安府府尹难做,长安府的推官却是更难做。不同于其他州府的推官为正七品,长安府的推官乃是从六品,掌理刑名、赞计典。在这长安城里官不算大,但是管的事儿却不少。尤其是长安城里百万人口,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皇亲国戚更是不少,没准一个瞅着像无赖破落户的家伙,就是哪个高官或者大户人家的穷亲戚。

    长安府的现任推官姓钱名良材,举人出身,身短体粗,其貌不扬,是个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因此三教九流都有点关系。他正在为胜业坊的凶案头疼。

    不同于外埠,长安府负责缉事番役的捕役和快手,并不合称为捕快,而是循了前唐旧例,称为不良人,领头的自然也不叫捕头,而是叫不良帅。长安城的不良帅名叫李风旗,身形高大,虎背熊腰,是个修行者。修为不高,只有三品,但足以震慑一般宵小。

    钱良材看到李风旗进到自己的衙门,叹了一口气道:“风旗,如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有什么线索?”

    李风旗给钱良材抱拳施礼,道:“回大人,死的是个高丽人,姓韩,据说是那边一个家族的长子,还是个进京参加明年春闱的举子。死者舌头被割,作逃命状,现场没有盗抢的痕迹,因此应该不是一般的盗匪起意杀人,更像是仇杀?”

    钱良材道:“仇杀?那风旗可有头绪?”

    李风旗摇摇头道:“这案子说普通也普通,但说离奇也离奇。普通的话是因为这案子摆明了仇家上门,割了舌头应当是惩戒其食言之罪,也是不让其叫喊。死者明明已经摸到了门槛,只差一步就能逃到外边人多之地,凶手却故意放纵,甚至是在死者有了逃生希望之时才一击毙命,可谓杀人诛心两全。”

    “离奇之处呢?”

    李风旗苦笑道:“大人,完全没有凶手线索啊。死者是高丽人,六七月里才到长安,一向深居浅出,少与人有恩怨。死者的长随和小厮事发当日根本什么都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一墙之隔外边就是闹市,却没有任何邻人,路人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死者是修行者,二品左右的实力,能无声无息杀死他,甚至是像猫抓耗子般虐杀他的,至少是地破的高手。虽说长安城里的地破数以百计,但没听说哪位地破修行者和此人有仇怨啊。”

    钱良材沉吟一会,轻声道:“有人来打过招呼,此人据说和河北赵家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风旗肃然一惊,道:“赵家?那大人的意思是,赵家寻仇,甚至是灭口?”

    钱良材头疼不已:“风旗,我也不瞒你。我跟赵家旁支的几个人也算的上熟悉,听他们的意思,这个高丽死鬼应该是对赵家还有几分用处,养着还有些作用,应当不是赵家下的手。”

    李风旗沉声道:“大人,属下听说韩宰英,哦就是这个高丽死鬼,曾在中秋夜与赵家子一起出面指正新出锅的冠军侯。后来赵家子被冠军侯枭首,会不会赵家把这账记在他头上了。”

    钱良材叹气道:“被你这么一说,还真像这么回事。要是事情是赵家做的还好,要是赵家给人背了锅,怕将来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李风旗沉吟一会,道:“大人,要是这么说来,跟赵家,韩宰英都有关联的可就是冠军侯了。别的不说,以冠军侯的修为,悄无声息地杀韩宰英肯定不在话下。”

    钱良材闻言一愕,道:“不大可能吧。当日冠军侯和北元人比武,虽说是赢了,也是惨胜,还是迎宾馆那边找了马车把他拉了回去,又有几拨大夫上门诊治,据说是缓了好几天才下地……”

    李风旗挠挠头,道:“大人言之有理。那您的意思是当成无头公案来结?”

    钱良材摇摇头道:“现在死者的家属还远在高丽,等他们知晓这消息再过来,怕都是明年的事了。你再琢磨琢磨,把下边的不良人都派出去,看看有什么线索。这案子不好乱结啊,盯着的人怕是不少。”

    李风旗只得应承道:“是,大人。”

    田无期此时浑然不知他宰了韩宰英给长安府的若干人带来了大麻烦,而这些人日后也会因此跟他有了交际。

    此时的田无期正赶鸭子上架,准备建军的事宜。

    也许是因为周正哲和邹有海的劝说,也许是他还想借用朝廷的力量扫荡东海,田无期到底接受了这份任命,打算尽快走完京城这边的流程,然后回山东赴任。

    田无期去的第一站是枢密院。二杨自然是陪着自家东主,但是他俩目前还没有资格进枢密院的门,只能在门外等着田无期。

    大新承制前元,以枢密院掌天下兵甲机密之务,分丞相及中书省之权。凡宫禁宿卫,边庭军翼,征讨戍守,简阅差遣,举功转官,节制调度,无不由之。

    枢密院除了正副使之外,还有知院,同知,副枢,佥院,同佥,院判,参议,经历,都事等等职位。天下兵马的设立,裁撤,调动都要经过枢密院,与之相对的,六部里兵部更多只是执行及后勤部门。

    田无期到枢密院一个是流程上的报道,另外一个则是为了要龙船宝阁的图纸。

    枢密副使英国公朱能向来不管杂事,几乎从不在枢密院坐堂。但这天他却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节堂之中,专门等着田无期上门拜会。

    田无期的水师提督印玺和指挥使的战袍早随着诏书送到了田无期手上。他今日穿的便是大新的指挥使战袍。金铜色的凤翅抹额盔,百炼精钢所制的金漆山文甲以及身后一袭大红色丝绵披风,当然,还有少不了的那把陨铁金刀,衬托的本就威武的田无期更加霸气,任谁见了都要大赞一声“好一个冠军侯”!

    朱能大马金刀地坐在他的座椅之中,上下打量了一番田无期,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不亏是能斩虎贲,败雪山的少年英豪!田侯,你绝对对得起这身战袍!本公是个粗人,向来不管这些军机细节上的事。不过陛下既然命你提督青州,胶州,莱州三州,你好歹也要比划个道出来,让本公听听你到底有没有点谱。”

    朱能虽然用爵位称呼田无期,算是对他表示尊重。田无期却不会大意,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职业精神,他抱拳行礼,有模有样地道:“回副使。本座打算在莱州蓬莱地区建设登州船厂,招募匠户,船工,效仿前元,建造宝船、马船、粮船、坐船与战船;水师驻地则设立在胶州,登州船厂下线的战船将开赴胶州集结,整编并训练;另在青州设提督衙门,统领两地。”

    朱能顿时有了兴趣,他本来认为田无期更像自己,是猛将而非帅才,刚才的发问纯粹只是个开场白。朱能再怎么不关心军机,也知道田无期没有幕府,能给他出主意的,据说只有阴阳邹家的一个不受待见的子弟,也就是说这些见识,很可能是田无期自己的想法。

    田无期这貌似胸有成竹的一番话语,不由让朱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至于田无期张口就是“本座”而不是“末将”,“标下”这样的敬语,他反而一点也不在乎。

    朱能非常清楚一点,无论是修行中人还是军中,有本事的人一定有脾气。越是本事大的人脾气自然越大!他本人就是如此。

    “哦?不料田侯竟然如此有见地,本公愿闻田侯高见。”

    “副使,本座也算生于山东,对山东地形自然了解。莱州东北角有数座港湾环抱北海,乃是有名的内湾良港。而莱州西接河北行省,北则与辽南,东北与高丽北部隔海相望,无论去往何处都是极佳选择,地理位置优越,而且内湾也利于保密及防守。当然,最重要的是莱州民间本来就有制船工艺,匠户也有不少,把船厂开在这里,可谓两全其美。”

    “胶州南可至江浙,东则望南高丽,以及日本。水师驻扎此地,最利出征日本。本座可从未想过坐等倭寇再犯胶莱,而是打算去找找他们的晦气。”

    “青州位于山东行省腹心,与胶州,莱州呈三角状,在青州置节,外可以两相兼顾胶莱,内则可以交通济南等腹地,攻守兼备。”

    朱能一听田无期打算主动去扫荡倭人,哑然失笑道:“田侯,你说的策略在本公听来倒是颇有几分依据,唯独这个出征日本,说的有些过了吧。你怕还不知晓,莱州卫和胶州卫的水军几乎损失殆尽,无船可用不说,连军士剩下也不过百十人,你如何出征?”

    田无期挑挑眉毛,道:“正要向副使索要前元龙船图纸。便如副使所言,无论是防倭寇,还是伐日本,没有船不行,而且这船还必须是千石,乃至万石大船才行。”

    朱能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笑完又没好气道:“田侯好大的口气,一张嘴就是千石,万石大船。你这是做梦呢?刚才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现在又张口瞎扯了。你到底懂不懂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