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新山海录 > 第三十五章 燕王对

第三十五章 燕王对

    雪山王爷闻言,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酒杯道:“少年郎果然是个有趣之人,甚合本王胃口,当浮一大白。”说着,把手中夜光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

    他的这派作风,全然不似以彪悍,凶猛为招牌的北元人,倒像是中原饱读诗书,眠花宿柳的风流才子,让人觉得好生怪异。

    饮罢,雪山王爷把手里的夜光杯随手一掷,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琉璃做成的夜光杯应声而碎。雪山王爷也长身而起,豪情万丈地道:“本王既蒙父皇赐名雪山,岂能辜负这一名字!本王有幸蒙圣师垂青,曾在圣山修行三年。”

    雪山王爷这一番豪迈的做派,顿时惹得殿中群臣肃然一惊!

    从这位王爷入京以来,一直彬彬有礼,出口成章,给了朝臣以为此人颇受中原文化影响,甚至仰慕大新的错觉。而此时雪山王爷霸气外露,豪气干云,在场的各位大臣才想起来此人毕竟是北元皇族,但令人意外的是,居然还是大雪山门徒。

    大雪山,乃是中原修行者对这公认的天下第一修行之地的称呼。传闻大雪山远在极北荒原,非大造化之人不可得见。北元人则呼之为圣山,北元自立国以来,这个立国,并不是北元退守漠北之后的立国,而是早在占据中原的百年之前崛起之时,历代国师都由圣山出身的大法师担任。而圣山之主据说是天命之上的大修,是人间最有可能飞升的修行者。

    田无期眉头一挑,略微有些诧异地道:“哦,王爷出身尊贵,却不想还能在大雪山修行?”

    极北之地,除了雪山就是荒原,自然条件不是一个简单的艰苦恶劣就能形容的。能吃得了这份苦,忍得了这份寂寞的,绝对不是一般人,何况这位还是北元的皇族。

    一位王爷,明明可以锦衣玉食,却能深入不毛,这非胸怀大志之辈不可为。由此,可以知道,这位王爷绝非是泛泛之辈。

    雪山王爷仰天长叹道:“惭愧啊,惭愧。本王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没有机会多多聆听圣山之主的教诲。否则我皇元的万里江山,断然不会被尔等汉儿窃取。”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的人都勃然变色。除了大新的燕王,丞相等寥寥数人之外,大小九卿,文臣武将,俱是愤愤不平,“大胆”,“岂有此理”,“化外野人”等等不停地从场中诸公嘴里喷出。

    鸿胪寺卿南怀望眉头一皱,不悦地道:“雪山王爷,这中原之地,自古就是我汉人天下。我大新代元而立,定鼎中原,此乃拨乱反正,顺天而立。贵国如今困守漠北,每况愈下,何必再出此言?徒增笑耳!”

    雪山王爷摇摇头,嘿然道:“天下者,强者恒得之。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国家强盛,百姓富裕,莫出我皇元者!南大人饱读诗书,总不会不承认这点吧。”

    南怀望冷哼一声,并没有接话。

    因为这句话的确无法反驳!大元疆域之大,人口之多,历史第一!

    不夸张的说,之前的几个朝代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大元的一半强大。大元最鼎盛的时期,那真是万国来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南怀望饱读诗书,自然不能像那种市井小民一样睁眼说瞎话。

    雪山王爷继续说道:“当年一事,不过是我父皇不忍见中原大地刀兵作乱,生灵涂炭,这才有了我皇元暂退漠北,回到龙兴之地的举动。论及疆域,我皇元仍是贵国的三倍有余。控弦之士,何止百万?大军所到,投鞭断流。若论人口,我皇元自然不比中原,可便在今年春天,更有长城之内,百万生民投奔我国。此消彼长之下,呵呵,恐怕中原也很难再说有多少丁口。”

    这话一出口,满场炸锅。

    什么叫百万生民投国?明明是北元南下,强掳了大新的壮丁和妇幼,却被雪山王爷描述的好像是弃暗投明一般。

    丞相谢伯温大怒,他作为百官之首,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不用讲什么宰相城府,反而越是愤怒出挑,越能显出他这个一人之下的可贵。

    他冷哼一声道:“雪山王爷,既然贵为北元亲王,就不要颠倒是非。贵国纵兵南下,掠我边关,夺我人口,天日昭昭之下,公道自在人心。何必玩这些文字游戏,徒增笑耳。”

    雪山王爷意味深长地道:“本王岂是黑白不分之人!两国交兵,自有军人冲杀对阵。可我民何苦如若真如丞相所言,百姓真是在新朝安居乐业,岂会随我大元北返千里?”

    平章政事张达皱眉道:“雪山王爷,自古有北民从长城外迁内,江北人南迁渡江,从未闻听有民弃乡北上。贵国多大漠,荒地,冰原,不宜民生。大草原虽说纵横千里,却不适合农耕,如何能容我民耕田?既然王爷也说我民何苦,那还请慈悲为怀,放这些乡民还乡吧。”

    雪山王爷道:“平章大人,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此诚千古不变之真理也。我皇元如是,新朝也当如是。我皇元既能顺应天时退守龙城,自然也能顺应天意卷土重来。”

    此时,只听“哐啷”一声桌子翻动的声音,然后就是“丁零当啷”杯盘落地碎裂的清脆声。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燕王勃然大怒,踢翻了桌椅。

    燕王长身而立,冷冷地看着雪山王爷道:“卷土而来?你当我大新的百万雄师是吃素的?本王一直长居京城,今年春天的时候也不在大都,否则岂容你等越过长城?”说罢,燕王朝着至正皇帝双手施了个军礼道:“皇兄,雪山王爷既然想掂量掂量我大新的斤两,来而不往非礼也,臣弟请旨,明年春天愿带我大新铁骑北上,与雪山王爷会猎于上都。”

    燕王这一番说辞自然是豪气干云,气象万千。现场有不少喝多了的,还有脑子一热的跟着就叫好,一时间气氛热烈起来。

    而丞相谢伯温,平章政事张达等朝廷重臣,太子,楚王,鲁王等皇子或是眼皮一跳,或是眯起眼睛,或是眼神复杂。

    燕王这挑的好时候啊!

    既要离开长安城,还要统兵权。这到底是他单纯的不忿,想和雪山王爷掰掰腕子,还是早有预谋,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至正皇帝要是应承下来,那明年就得由着燕王调兵遣将。要是不应承,场面就难看了。燕王进则可以离京统兵,退则赚个心忧天下,力主北上的名声,横竖不亏啊。

    雪山王爷这时候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补了一刀道:“燕王殿下,真是巧了。本王在皇元的封号也是燕王,本王也一直想知道,这两个燕王,到底哪个更名副其实一些?”

    燕王一声长笑,大声道:“好!本王应下了,也好让雪山王爷知道下我大新不是无人!”

    说罢,元气外放,明黄色的元气拟成了一头下山猛虎,场中的不少年轻的侍婢和太监吓得面无人色。这猛虎栩栩如生,明明没有声音发出,却让人觉得是在月下咆哮,要撕碎一切站在它面前的东西。

    田无期眼神一跳,心道:卧槽,还真是天命高手,看这段位还不是普通的天命。元气已经随心所欲能成固定法相,看来这纵横一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雪山王爷也是大笑一声,同样长身而立,身后紫气盈出,形成一只扑天巨雕。北元多雪山,草地,最凶猛的动物既不是山中的猛虎,也不是草原的狼群,而是可以腾空万里的巨雕。北元军中顶尖的高手都是神射手,其中的佼佼者被称作“射雕手”,这神雕正是北元的图腾。雪山王爷的扑天雕法相紫气盈盈,不但说明了这位是天命高手,而且出身皇族。

    至正皇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十分难看。一直陪在至正皇帝身边的魏公公作为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自然是心知肚明,自己这位主子既恼火北元王爷的无礼,更愤怒自己弟弟借机发作。

    可惜至正皇帝自己没有什么修行天赋,又忙于政务,根本没时间专心修行,连地破都是刚刚摸了个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在这里大秀操作。魏公公虽然是掌印太监,统领三万内侍,可一身本事全在溜须拍马,琢磨自己主子心思上,修行本事一般,这时候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至正皇帝身后的那位老前辈,王公公。

    王公公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样子,微躬着身,轻低着头,眼睛睁不开的样子,对不远处两位燕王的猛虎和巨雕视而不见。

    皇宫夜宴,精英荟萃,场中的天命高手自然有数名。无论是枢密副使,禁军统领,还是皇家的客卿,此时都保持着沉默。这场面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插手。两位燕王虽说是剑拔弩张,可毕竟没有直接交手,只是单纯的以境界显现实力。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似乎不是外人能插手的。

    田无期面无表情,心里却挺乐呵,喜滋滋地想到,老子前几天跟猴子一样耍把戏给你们看,没想到今晚自己也能看个戏,还是天命级别的皇家大戏,过瘾。

    可是,还没等他再开心一下,他背在背后的那个木头盒子却是突然“啪嗒”一声,碎了!

    全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田无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