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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武定乾坤 (上)

    浑然不觉的田无期从鲁王府里出来之后,慢悠悠地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怀念远在青山的那头小毛驴。

    虽说来到长安已经一段时间,田无期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宫。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宫墙,田无期眯起了眼,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他虽然自负,却也知道,这皇宫大内可不是城门楼子,想进进,想出出。他现在虽然自信能在普通的天命大修手里走几招,可皇宫大内,天命数量不会低于一个巴掌,甚至两位数都有可能。而且有一位天命巅峰,无限接近于突破边缘的大拿在里边。自己的鲲鹏身法很有可能变成薛定谔的鲲鹏,能不能在人家眼皮底下走一遭完全是随机,看命。

    更重要的是,皇宫如此之大,如果不知道李晓月的位置,放开让他找都得花个几天。“弄点动静”这种投石问路的办法在皇宫里肯定是行不通的,下场极有可能是被湮甲箭或者破魔符射成刺猬,或者炸成渣子。

    田无期不是没考虑过“打不过回家叫家长”,他向来没什么节操可言,对回山跪求师兄帮忙一点都没有心理压力。可一来这回山实在是有些远,跑个来回的功夫,鬼知道这长安城会发生什么幺蛾子,自己守在这里好歹还能掺和进去。更重要的是,自己要是请师兄或者守山的好汉出马,别说这皇宫了,估计长安城到时候能剩下点啥都不知道,李晓月目前也还安全,似乎还犯不上造这等罪孽。

    等他晃晃悠悠回到桃记粮食铺的时候,心里已经平静了下来。几个青山的少年郎看到田无期回来,都用希冀的目光盯着他,希望田无期能带回他们关心的妹妹和东主自己的心头好的消息。

    田无期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青山少年们先是欢喜,知道他们的花儿妹妹平;然后又是一忧,看来想见到她还要花些心思。

    邹有海有些担心,他已然十分了解这位年轻的院主。这位是十足的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又修了个随心意。万一真要执意闯宫,还不知道要整出多大的动静来。

    田无期仿佛早知道邹有海的想法一般,哈哈一笑,安慰着对他说道:“先生安心,我虽然任性,但是还不傻,不会贸然闯宫的。”

    邹有海松了一口气。之前是真的担心自家院主少年心性,欲与天公试比高。如今邹有海见田无期知道深浅进退,便安心了很多。他不再多说,向田无期颔首行礼后,招呼了一下弟子,继续研究他的风水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田无期没有再出门,只是在铺子里边懒洋洋地消磨着时光。桃记粮食铺似乎也真的开始经营生意。之所以还算淡定,是因为田无期有种感觉,鲁王这位同样年轻的殿下肯定会做点什么。他很清楚,这位和他一样有些玩世不恭的王爷,表面上谦恭温和,实际上却在心里藏着一团火。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类人。

    这两天桃记粮食铺子的外边多了不少人。有明打明的禁军的人,有穿着长安府衙役服饰的人,还有些许看不懂门路的人。但是无一例外的,仿佛这小小的铺子是禁地般,一众人等只是走马灯地在外边转圈,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敲桃记的门。

    到了晚上时分,终于有客登门,却是郑老先生第三次来到了田无期的住处。

    郑德刚这回没有兜圈子,直接把来意说明:“田院主,老朽就开门见山了。鲁王殿下向来识英雄,重英雄。在知晓院主是龙门涧斩敌的英雄后,挺身而出,为你上报。然而有宵小之徒不顾廉耻,在战场上割下首级把战功据为己有,反而污蔑院主乃是小人,实有欺君之罪。如今,此事已上达御前,天子震怒,下令彻查。”

    “哦?这么说李晓月是被当证人请到长安城的?”

    “院主也可以这么认为。”

    “这么说,她的证词没用?”

    郑德刚呵呵一笑,道:“院主就这么自信,这李家的姑娘会为你佐证?”

    田无期耸了耸肩道:“这点信心再没有还混个啥?不过,听郑先生这意思,却是有人不但不说实话,反而去做伪证了?是陆家的人被买通了?”

    郑德刚点头赞道:“田院主果然通透,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的确是有人在为那边作证。现在可是众说纷纭啊。”

    “那边?哪边?”

    “赵展飞,河北赵家。”

    “哦,郑先生今天挺痛快啊,有问必答。如此直接,倒是让田某受宠若惊。”

    “田院主,实不相瞒,很多事情老朽也是刚刚才确认。您也知道,这两天您这小院外边的眼线都快把这街道给堵死了,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件事情的发展。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争功的问题了,牵扯的人越来愈多,事情也越来越大。”

    “所以你们的办法,就是想在还能控制的时候赶紧停了?”田无期懒洋洋地道。

    “虽不中,亦不远矣。”郑德刚叹了一口气,道:“老朽这次前来,其实已经被有心人都看在眼里了。不过总归是让田院主知晓,无论是老朽自己,还是鲁王殿下,都对院主钦佩不已,希望能和院主交个朋友。”

    田无期面无表情,心里却吐槽道:1999嘛,交个朋友?难不成鲁王的智囊团里也有一位雷布斯?

    郑德刚继续说道:“院主,请你相信,鲁王殿下是真的很看重你。诚然,院主乃修行天才。可这是什么地方?京都长安啊。修行高手何其多?说句不中听的话,院主这几天能有安生日子,还亏得鲁王殿下把事情明朗化,安排人在这宅子旁边护卫活动,才让那边的人心生忌惮,不敢动手。否则院主固然能无恙,您下边的这些学生随从,能全身而退嘛?”

    “哦,这么说。我还欠了鲁王殿下的人情了?”田无期淡淡地道。

    郑德刚摇了摇头,低声道:“田院主,老朽绝非是为鲁王殿下表功。你若是像老朽一般的年纪,或者真的躲进深山不问世事,自然不会有这些事端。可院主如此年轻,总归是要入世的。一旦入了这红尘俗事,总是要依托一方吧。不管是门派还是世家,岂有独善其身之人何况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皇宫里的供奉待遇堪比国公啊。”

    田无期微微一笑,道:“田某一直以来搞不清楚一件事,今日便请郑先生今日为田某解惑。鲁王殿下为何如此看重田某?田某平头百姓,还是穷鬼一个。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还有几招功夫勉强算是傍身之术。怎么就会入了鲁王法眼呢?再说了,就算要投,以田某的本事,找个前途大好的王爷去做个金牌红棍岂不是更香吗?”

    郑德刚失笑道:“田院主所言的自家现状,又何尝不是现在的鲁王殿下呢?这都是机缘啊!再者,锦上添花固然可喜,雪中送炭更是难得!以院主之才,投到哪位王爷帐下自然都有一席之地。但也就一席之地罢了。无他,那几位王爷现在并不缺兵少将。而反观鲁王殿下,现在是龙困浅水,求贤若渴。”

    “鲁王若得院主,不啻于如虎添翼,可以一飞冲天。院主投鲁王,若意在朝堂,进可为汾阳王;若愿修行求道,退可为大新国师。老朽垂垂老矣,大新明日之天下便如院主所作诗篇,尽在你等少年人之手。”

    田无期这下倒是有些佩服这位年轻的鲁王殿下了。郑德刚如此死心塌地跟着他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王爷,不遗余力地为他组建班底,拉拢人才。看得出是真的打算为这位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郑德刚所言倒是有几分真,现在鲁王没背景,没实力,没依靠,几乎没人看好。一旦田无期加入鲁王阵营,万一老天垂青,鲁王真的一飞冲天,笑到最后,那就是从龙之功。到时候,想当大官就混朝廷;想修仙也自然有鲁王全力支持。

    郑德刚引的例子一个是前唐汾阳王郭子仪。郭子仪,以一己之力,平定安史之乱。辅佐唐肃宗李亨外击蛮族,内定叛臣,确保李唐江山又多延续了两百年。他虽然是外姓,却因功被封为“汾阳郡王”。八子七婿,俱得显贵。

    另外一个则是如果田无期果真无心朝政,愿意潜心修行,则可以顶着“国师”的封号统领天下修行者,这更是无上的荣耀!郑德刚这一翻话语下来,既有真情实感的打动,也有封官许愿的诱惑,一般人还真是扛不住,很有可能就被感动或者说是忽悠地推金山,倒玉柱,只差纳头便拜了。

    田无期当然不是一般人!

    这种画大饼的活儿他要是想玩,可以玩的比谁都麻溜。不过现在田无期犯不着和鲁王搞得太僵,翻脸更谈不上。于是他不接郑德刚的这茬,只是问道:“郑先生,鲁王和您的好意田某心领了。不过还是那句话,田某山野闲人,散漫惯了,实在对朝廷的事情不感兴趣。田某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这次来长安,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女子罢了。现在既然这事已经闹大,连皇帝都掺和进来了。还是告诉田某一下,宫里是怎么定的调子吧,田某接着就是了。”

    郑德刚见田无期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此子果然极有自己的想法,很难轻易打动。不过心里却对田无期更加看重,毕竟越是不受高官厚禄诱惑的人,才往往越有价值。况且,己方已经知道此子的弱点所在,总是还有机会去争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