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当今皇帝乃太祖嫡长子。太祖在时,先封秦王,终进太子,最终太祖薨后,继承大统,年号至正。皇帝登基之初,封三位成年的皇子为王。其中,皇长子王千为魏王,皇次子王寿为嫡子,先封为汉王,后封太子,另有皇三子王吉为楚王。
大新皇室沿用前朝旧制,皇子出生即封郡王,大婚或开府后封亲王。一般情况下郡王为两个字,多取地名,而亲王最为尊贵,为一字,多取国名。即便是大新成立时间不长,诸位皇子也是补上了这个流程。太祖建国之时,因为这个流程必须要走,而太子必须在登基之日册封,太祖便一日之内下旨三次,敕封现在的皇帝陛下,也就是至正皇帝先为咸阳王,后为秦王,最后升太子。因为这个举动,还创造了一个成语,叫“一日三封”。
再拿现任的太子殿下来说,太祖登基前,太子与他的哥哥,弟弟等同封为郡王。待至正皇帝登基,太子从郡王升为亲王,号汉王,后封太子。他的哥哥和弟弟则同时开府,升为魏王和楚王
其中,太子的母亲乃是皇后,不过却是前皇后。至正三年,皇后因病归西,太子顿时失去最大的助力,再兼内宫皆传皇上不喜太子,因此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不过,太子毕竟是正统,性情又相对温和敦厚,因此颇受朝中老臣,尤其是荣阳郑家为首的文臣的支持,仍然维持着太子之位。
魏王为皇长子,其母便是出身北方豪族的河北赵家。魏王今年三十岁,年富力强,又在军中效力多年,二十多岁时就曾任北疆大将军,抗击北元,立下了不少实打实的战功,北元以之为大新猛虎,称之为“虎王”。现为禁军副统领。内领禁军,外有赵家支持,又是长子身份,因此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不过,也正因为这位大皇子性格太过强势,军中又如此根基,文臣对其颇有戒心。皇帝本人对此讳莫如深,但想必也有几分忌惮,这点从大皇子一直都是禁军副统领,而不是禁军统领可以品味出来。
楚王母族乃是金陵陈氏。金陵陈氏,江南第一大家。四世三公,无论当年的大元,还是如今的大新都需借其声名治理江南。更兼膏粱锦绣,红腐贯朽,名副其实的天下一富豪之家!楚王生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极具个人魅力;又有强大的经济支援,身边也聚集了不少为其摇旗呐喊的人士,在民间颇有声望。
不过,与太子和魏王相比,楚王的优势和劣势十分明显,他既没有文臣的支持,也没有军中强力人士的撑腰,更没有嫡长的大义所在,因此民间虽然声望甚高,朝堂之中却缺少强援。
而今天郑德刚所说的鲁王,却是今年新封的亲王。鲁王今年刚刚十八岁,尚未婚配。他出生之时王家恰好称帝,一出生便以太子新子的身份被封为蓝田郡王。待太祖薨,至正皇帝登基,改封东海郡王,今年被封为鲁王。
按理来说,正统,军权,财富,这三样争宠夺嫡的法宝,这位年轻的鲁王殿下可谓是标准的三不沾。其母族也是小门小户,更没有什么强力外援。正常情况下最好的结局就是做个太平王爷,能混上世袭罔替都算是给后代积德了。
可或许这位王爷还真是天选之子,他从一出生便与云梦王家的家传心法最为匹配。与其他王爷走外向型路线相反,这位鲁王完全是靠自身打拼,既有天赋又耐得住寂寞,忍得住苦痛,年纪轻轻就修行惊人,已经是地破高手,身边也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虽然没有正式加入夺嫡大军,却一直蛰伏,有“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阵势。
邹有海听完田无期的叙述,笑了笑道:“这太子,魏王和楚王之事,京中明眼之人可谓人尽皆知。倒是这位鲁王殿下,院主不说,还真是不知道。说来还真是有意思,这荣阳郑家,应该是站在太子正统这边。这位郑德刚老先生却心甘情愿为鲁王奔走,看来鲁王殿下虽然年轻,却是有几分皇子风范。”
“哦,这位郑德刚老先生是什么人?”田无期问。
“郑家号称儒门修行第一,家族秘技浩然正气名闻天下。无论修行还是名声都算得上中原第一世家。郑德刚乃是郑家当代家住郑德明族弟,虽然不曾听闻他入天命,成为郑家大修,但此人在文教上的名声却是郑家第一。他为应天书院山长的那几年,大新的进士可谓大半出其门,也就是说如今的很多朝廷高官都是此人的门生,无论官职大小,见了他可是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先生。前两年听闻他卸任山长,还以为是潜心修行去了,没想到居然是投入了鲁王门下。”
“呵呵,第一世家不愧是第一世家。分开下注玩的很溜嘛,这不是诸葛三兄弟的现世造嘛。”
邹有海闻言抚掌大笑道:“院主不愧是院主,看的通透啊。”
诸葛三兄弟,说的正是三国时候的诸葛亮。诸葛瑾是诸葛亮长兄,诸葛诞则是诸葛亮的族弟。因为三人后来分别投效魏蜀吴,对三方的贡献又各不相同。《世说新语》中说南阳三葛,蜀得其龙(亮),吴得其虎(瑾),魏得其狗(诞)。”后人也用“南阳三葛”来形容能力不同和阵营不同的兄弟。
诸葛亮自然不用说,蜀汉丞相,风流千古。诸葛亮长兄诸葛瑾仕于东吴孙权,拜大将军、左都护,领豫州牧。亮从弟诸葛诞仕于魏,为吏部郎,累迁扬州刺史、镇东将军、司空。俱是高官显贵。
从表面上来看,是三兄弟各有际遇,给为其主。而且个人一旦站好了队,那就是生死相搏,毫不留情,绝不会因为是兄弟而留有余地。这其实是当时的世家大族看菜下饭,四处站队的风气使然。毕竟没有人知道最终能一统天下的是哪一家,索性就在每一边都下注,反正总有赢家。这也是世家豪门的智慧所在,世家之所以能绵延千年,靠的就是这一手漫天撒网。
“你说这鲁王,难道就指望靠拉拢修行人士为其效力来参与夺嫡?这修行人士固然厉害,可毕竟不是神仙,总要吃要喝吧,总有家人朋友吧。要说高来高去,甚至行凶刺杀,的确是有点用处,但这最多算得上锦上添花,不是根本啊。”田无期摸了摸下巴,开启了柯南模式。
邹有海略一沉思,道:“或许天家有天家的想法,毕竟与世家,百姓不同。毕竟太祖当年可是靠着一身绝顶纵横秘术号令天下,带领群雄推翻了蛮夷对中原的统治。”
田无期摇摇头,道:“要说这纵横秘术,不是我看不起云梦王家,耍嘴皮子行,可不一定手上有真功夫。太祖固然修为不差,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天下第一高手,甚至前五都排不上号。”
“啊?”邹有海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好奇起来,道:“院主连这等秘闻都知晓?可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说太祖乃当时中原第一天命,九门魁首。”
田无期道:“呵呵,要把中原当成河南行省来看,这我信。要说全天下,他真排不上号,不过是为了鼓吹老王家的统治地位罢了。再说了,就算天命无敌,又有啥用?”
邹有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以为田无期说的是只靠修行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而不明白田无期话里的真正意思。他点头沉吟道:“或许是吧,太祖的修行固然惊艳绝伦,但最终赢得天下却是靠的雄才大略。”
田无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当年的真相,知道的不过寥寥数人。田无期却是从小把这个当故事听长大的。他道:“就算鲁王把宝压在修行者身上,可也没必要在我这个一穷二白的野小子身上下注啊。这郑德刚老先生上门,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说这位鲁王殿下喜欢漫天撒网,有枣没枣打两杆子?”
邹有海呵呵笑道:“无论是鲁王殿下也好,还是郑老先生也罢,至少说明他们眼光倒是不差,识得美玉。”
“呵呵,先生又在说实话夸我。这样不好,不好。还是低调,低调。”
邹有海莞尔,不过马上又正色道:“这么说来,城外这八里庄就是鲁王殿下的皇庄?陆家现在是鲁王的座上客?”
田无期想了想道:“郑老头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应该是这个意思。”
邹有海邹了下眉头:“这算什么?交好陆家?”
田无期眯了下眼睛,道:“这鲁王身后还真有高人,拉拢陆家,至少能给自己在江南找个助力。就算不成,哪怕能让陆家中立,也比投入到楚王的阵营里要强,此消彼长啊。同样的,目前来看,这龙门涧破敌的功劳河北赵家好像有人出来冒功,一旦赵家摘了这个桃子,可不为大皇子添砖加瓦嘛?如果拆穿了这个弥天大谎,自然打击了赵家和大皇子。一正一反,赚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真要按鲁王这套组合拳下来,一石二鸟也好,一箭双雕也罢,可都是对他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邹有海佩服地看着田无期道:“这番分析,要是出自政事堂的相公之口或者是那老辣的谋士之言,在下倒是不奇怪,院主如此年龄,却能看的如此通透,当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