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期默默地从地上虚抓一下,一把弯刀便入了他的右手。
话不投机半句多,田无期懒得跟这些人废话,越耽误时间,后边涌出的骑兵就越多。他念随心动,鲲鹏身法施展,身子“呼”的一声蹿上了半空,速度之快,原地尤留有残影。接着弯刀当空劈下,直取乃蛮台的脖颈。
乃蛮台在田无期消失的一瞬间就暗道一声不好,金刀狂舞,几下就在自己身体周遭挥出了肉眼可见的气刃!
这正是源自大雪山的防守绝技,狂风飞雪!修行者元气外转,能够以刃驭气,正是地破的标志。看他反应神速,挥手间斩出的气刃波动人眼可见,怕已经是六品上的地破高手。
田无期借着下坠的劲儿,也斩出了两道气刃,“砰砰”的对撞声中,几道气刃在空中碰撞,以乃蛮台为中心炸了开来,周围身位离的近的骑兵都惨嚎着被炸飞了出去。
气刃对过之后,田无期在半空中显现出身影,弯刀劈头斩在了乃蛮台横戈的金刀上。一击不成,田无期借力弹了一下,在旁边一个骑兵的身上反踩,随着这个骑兵胸膛骨裂的声音,田无期再次飞身冲上。
这次是直奔面门,“铛铛”的刀刃撞击声不绝于耳,田无期在这刹那间斩出了十刀有余,随着最后“咔啦”一声,手里的弯刀断成碎片。他随手把碎片拍向了乃蛮台,同时脚下一点,向后飘去。
乃蛮台一声大吼,金刀挥动,把田无期断裂弯刀的碎片尽数斩开,接着看田无期身形后退,迅速收刀入鞘,从战马上跳了出去,同时把挂在马鞍上的黑弓持在手里,人在空中,便“刷刷刷”射出三箭。这三箭连珠,快若闪电,饶是田无期身子转的飞快,也被最后一只羽箭的劲气擦破了左臂,顿时鲜血直流。
乃蛮台看到田无期终究是伤在自己箭下,哈哈大笑,道:“无知小儿,本驸马不但持御赐金刀,还是大草原的射雕手,我看你这下往哪里跑!不愿答话,就做个无名之鬼吧!”
田无期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左臂,把左臂收在身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眉头不要皱起,脸上的肌肉不要跳动。他深呼一口气,更不答话,元气疯狂转动,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冲向了乃蛮台。
开天之后当为辟地!
田无期刚才已经用过了开天,这次毫不留手的用上了辟地。不同的是,他手里不再执刀,却以身化刀,把自己当做武器劈了出去!
乃蛮台大惊,哪里见过如此飞快的身法,这么狂野的打法!仓促中射出两箭,勉强只射中残影,接着当机立断,弃弓拔刀。刚想把金刀抽出来和田无期近身肉搏,哪曾想到,田无期这次速度快的更是不可思议,眨眼间已到身前,他料想田无期手中没有武器,最多也就是双掌拍上,便把胳膊横移,抽出一半的金刀刚好护在胸前。
不料,田无期人还没到,乃蛮台胸前便有一股巨大的疼痛感传来。原来,刚才田无期拼着手臂受伤,竟是在翻身之时硬接了一只飞箭,把它暗暗贴在左臂中,把自己劈出去的同时,羽箭也借着招式甩了出去。
这次的甩箭是快上加快,乃蛮台根本没有料到这个看似狂野无匹的小子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思算计自己,音爆声响的时候心道不好,却已经晚了,羽箭直接刺破了他的护体真气,从他右胸穿出。
受此重挫,乃蛮台疼痛难当,右手几乎握不住武器。他刚待喊叫,却发现眼前人影一闪,再也跟不上对方的出手速度,胸膛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重掌,鲜血一口喷出,金刀脱手而出。
他眼里最后的画面便是自己当年那柄费尽心力才赢得的金刀脱鞘而出,斩向了自己的脖颈!
田无期左手拿鞘,右手持刀,萧萧血热刀锋凉!
等到自己身后传来“咕咚”一声人头落地的声音,才淡淡地说道:“杀你者,青山田无期也!”
战场上的喊杀声在这一瞬间肃然停止。
四周的游骑前一秒钟还在欢呼他们的金刀驸马三箭退敌,后一秒却已经人头落地。山涧里涌出的游骑傻眼看着前边的情景,都忘了控制马匹,顿时把后边本就堵着的峡谷出口堵的更为拥挤。
田无期摆完造型,便继续挥刀斩向离自己最近的游骑。刀锋未至,气刃已经砍出。便有两骑游骑被斩成两截掉于马下。
金刀入出入手时,以田无期的修行都感觉颇重,刀柄刀鞘具是金光灿灿,还真有做暴发户的感觉。很快他就发现挥刀时并不需要特别运转元气或者《大荒经》,气刃却能顺着金铜色的刀锋自己斩出!田无期这时候也发现这刀刃竟然说不清是什么材质。
不过这时候他顾不上去管这些了,他翻身上了比他还激动的红孩儿的身上,能碎金断玉的气刃在田无期充沛的元气鼓动下,不要钱地泼洒向了对方。金刀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
田无期骑着红孩儿冲着峡谷口方向运足了力气,又是一招开天,全身的元气及极具爆发,像火山一样喷薄而出,直接斩在龙门涧峡谷上方的巨石上。
气刃和着刀光,巨石轰然碎裂,砸下了山道,这本来就是一线天的绝地直接被乱石封死,里边的北元骑兵不是被砸成肉酱,就是踩踏致死。绝地直接化为死地!田无期也为自己这一击超大招付出了代价,“噗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把红孩儿的鬃毛染得更加火红。
收拾掉最后几个还在挣扎的北元骑兵,田无期抹了抹嘴角,骑着红孩儿缓步离了一片狼藉,满是血迹和尸体的战场上,朝着来时的方向慢慢走去。
残阳如血,几抹夕阳光透过乱石林立的峡谷,洒在了田无期孤独的背影上,为他的他一袭青衫镀上了几丝血色。
陆三娘还在原地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显然是被这激烈的交手吓傻了。她虽然号称女中强人,可不过就是动动脑子做些买卖,打打嘴上的官司,哪里见得如此惨烈的屠杀场面,如此高绝的修行对决!
李晓月在田无期回马转身的时候就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她早就看得热泪盈眶。要不是知晓自己没有什么手段能帮田无期退敌,担心田无期还要在乱军之中照顾自己,她早就冲了上去。
她恨不能化身为盾,化身为刀,能为他挡几只箭,挡几把刀也好。
带着一阵香风,李晓月梨花带雨地贴在了田无期的身上。虽然心神大乱,但是江南女子特有的仔细却让她一会不停地摸着田无期那几乎被血水染红,又有些破烂的青衫,检查他的伤势;一会又捧着田无期那张俊脸,紧张的左瞅右瞧,着急的吴侬软语都出来了:
“侬森体哪能?册那,侬哪能岗特了,嘎许多宁啊!”
—你身体怎么样了?哎呀,你个虎逼怎么这么彪,这么多人啊!
李晓月见田无期除了嘴角之外,只是左臂上有些外伤,血虽然还在流,却已经有凝结的迹象,便从自己的襦裙上又撕了一截下来,细心地为他包扎好,这才松了口气。
田无期左臂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一开始那一下不过是被劲气崩开的擦伤,倒是后边拿着金刀超负荷又使了一招开天倒是崩出了不少的血。他微笑看着李晓月,听着她的大担心和小埋怨,终究是是一句话没说。只是等她忙活的差不多了,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李晓月本能的想挣扎,但想着田无期有伤在身,况且她知道田无期今日一战为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哪里还能狠下心推开他,甚至田无期身上的血腥味和汗水味都让她有些甘之如饴。
这是为她流的汗!这是为她流的血!
李晓月想到这里,眼泪又有些止不住的开始扑簌。这时候,红孩儿那长长的脑袋也好死不死地凑热闹过来。它倒不是想来捣乱,只是单纯的想嗅一嗅这个好闻的两脚兽。大战过后,它也想被安慰下。
嗯,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李晓月看到贼头贼脑伸出大脑袋的红孩儿,看着它那乌溜溜的眼睛,不由地破涕为笑。她从田无期的怀抱里挣了出来,亲昵地摸了摸红孩儿的鬃毛,帮它拍打了下脸上的尘土和粘上的血迹,然后把自己的俏脸贴在了红孩儿的长脸上一阵耳语。
恩,人有马也有,一碗水端平,没毛病!
红孩儿得意洋洋地打了个响鼻,斜眼看了一眼田无期,伸出长长的舌头,打算舔舔这个香喷喷,软绵绵的两脚兽,表达一下自己对她的满意,却被李晓月咯咯笑着躲了开来。
田无期一巴掌拍开了无事献殷勤的红孩儿,刚想要跟李晓月说几句贴心的话,便听到缓过神来的陆三娘的声音,“小田先生,不,田院主!姑苏陆家今日蒙您大恩,救下奴家和外甥女儿两条性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旦有差遣,奴家必定衔草以报!”说着,便是盈盈一拜。
李晓月被自己表姨娘的几句话说得也是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田无期身子微侧,让过了这一拜。淡淡说道:“三娘多礼了,你是月儿的姨娘,都是一家人,自然不必客气。哦,对了,刚才我还顺手救下了两位陆家人,其中一个叫陆一鸣。恩,另外,应该还有你们的卖家,也有两个人还活着。”
陆三娘听到这话,大悲大喜之下却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陆家后辈中最优秀的子弟,也是自己的嫡亲侄子总算是保住了一命,而家族其他的人却永远的留在了这龙门涧。虽然她也有所准备,但听到这一事实,不由也是悲从心起,留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