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期面色虽然不变,却也不由皱了一下眉,他对韩宰英道:“多谢先生指点。诸位受了伤,行动不便,还是先尽早回城吧。陆三娘和李姑娘,我自会去寻。”说罢,也不再多言语,一个飞身,跳到了早就不耐烦的红孩儿身上,转身朝西奔去。
红孩儿果然是年少无知,初生马犊不怕虎!初次踏上战场,却完全不惧人类以及同类的鲜血和断肢,兴奋得两个鼻孔直喘粗气,心里直喊太尼玛刺激了。田无期没有强行控制它的方向,红孩儿却明白心意,一边张大着鼻孔像土狗一样努力闻着血腥的气味,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声音,间或调整着方向,朝着西北方向不断前进。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红孩儿跑出去了十几里地,路面已经开始明显收窄,坡度也越来越高。田无期在靠近龙门峡谷的地方看到了杂乱的蹄印,说明这里曾经有马队经过。田无期勒住红孩儿,突然发出了一声悠长却温婉的啸声,他虽然没怎么练过《西山王母经》,但毕竟一脉相承,希望能用功法感受到李晓月,或者能让李晓月听到他的啸声。再不济,能吸引到北元的骑兵注意力都行。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教李晓月《玉清心法》,否则更容易感知,哪里像现在的没头苍蝇一样只能瞎胡蒙。
突然间,田无期心有所感。几乎就在同时,红孩儿也加速冲了出去,几个大跨步就朝着峡谷方向蹿了过去。
虽然很微弱,却是《西山王母经》的反应,是李晓月!
红孩儿跃过了几道山涧,已经能看到龙门峡谷的入口,靠近峡谷处灌木丛生,还有几块奇石,算的上怪石林立,影迹斑驳,适合人马藏匿。就在红孩儿一声鸣叫的同时,田无期终于看到了自己担心了一天的那抹蓝色身影。
李晓月依然是一身湖蓝色的襦裙,外罩着月白色的对肩比夹,只是面上的薄纱早已经丢失,襦裙虽然有些凌乱,但是还算整齐,只是上面隐隐可见丝丝血迹。她和另一个女子扶着陆三娘,有些踉跄地朝田无期的方向走来。
田无期哪里还坐得住,从红孩儿背上一跃而出,几个点地,就飞到了李晓月身前,同时,右手虚空一拉。李晓月本来就有些发飘的脚步更加不受控制,身形不自觉地往前一冲,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靠在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闻着那有些熟悉的味道,李晓月绷紧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下来。
田无期也顾不得遮遮掩掩,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根本是情难自抑,别说旁边只是两个女人,就是两支军队在这里,他该抱还是抱。
“无期!”
“月儿。”
短暂的拥抱之后,田无期终究是有些担心李晓月是否受伤,他双手握住李晓月那双嫩白柔软的玉手,从上往下仔细打量了下李晓月的身体,《玉清心法》和《西山王母经》也在李晓月体内转了几圈,发现基本没有什么明显的内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李晓月在田无期抓她双手的时候也有些慌乱,刚才在他怀抱里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这里还不安全,陆三娘也在旁边看着。只是这个怀抱太过温暖,太过舒适,让她完全沉浸在里边,直到两只小手被抓起来的时候才醒神过来,自然是羞了个大红脸,接着,一股潮流般的暖意开始顺着双手在体内游走,她练了没几天的《西荒王母经》也跟着欢快的反应起来,这才知道田无期是为了给她检查身体。勉强定下心神,李晓月在田无期耳边轻声道:“三娘还在旁边看着呢。”
田无期依然不肯放开李晓月的双手,转身打量了一下陆三娘和她身边的女子,颔首一礼道,“三娘似乎受了些外伤,还请尽快回转大都城,请大夫延治一下。”
陆三娘此时已经俏脸煞白,不知道是伤的还是惊的。她胳膊上各有两道伤口,绑着两条湖蓝色的丝带,一看就是李晓月撕下裙衫给她简单包扎上的,只是看起伤的不轻,丝丝鲜血不时地渗出。
她努力站稳,先看了一眼田无期和李晓月握着的双手,再朝田无期点了点头,看不出喜忧地道:“多谢小田先生驰援。三娘在此谢过,姑苏陆家日后自然会报答小田先生。”
田无期也是面无表情,心道老子是为了自己的月儿,别人的死活管我球事。
陆三娘乃是陆家家主的嫡女,自少女时候就跟着家主打理家族生意,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在陆地上却着实没有碰到像今天这般危险的情况。毕竟谁也预料不到竟然有大股骑兵不问情由的杀人。
但这并不是最让她惊讶的,毕竟这些年陆地上的土匪,响马;海上的海盗,倭寇,甚至官府里吃人不吐骨头的脏官,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她最惊讶的是,甚至直到现在都不能相信的是,她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漂亮表外甥女,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修行高手。一开始首先发现有人接近的是她,用奇怪的步法带着自己和侍女逃命的也是她,甚至打飞一个敌人,助自己退敌的还是她!
自己的这个表外甥女自己虽然不能说是看着长大,却是知根知底。单论姿色,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毕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闺女,从小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别说修行,就是女红,读书,做生意也没见她有多少出彩的地方。而今天她展现出来的功法,却几乎不弱于自己,那令人目瞪口呆的步法和几下临危御敌的掌法,简直让自己完全无法相信。而这步法,掌法,自己不要说没有见过,竟然是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她入的到底是什么门派?修行的又是什么功夫?又是怎么会进步如此神速,竟然丝毫不比自己这个人识三品上的姑苏陆家二代门面差?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是怎么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女孩变成修行者的?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从来不是什么人识入地破,地破知天命,而是如何夸入修行这个门槛,从而从一个芸芸众生变成有机会修仙问道的修行者。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呀!
排除了之前的万般猜想,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的男子。自己的表外甥女似乎就是随着那首《桃花歌》才变得奇怪起来,那这个年轻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陆三娘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虽说今天让她震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甚至都受了伤,她还是用极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想尽办法套一下这个神秘的小田先生的话。
田无期根本不接陆三娘的茬,他只是淡淡的告诉陆三娘和她那个叫绣娘的女侍,他在不久之前见过陆家其他人和高丽人,让她们尽快汇合。同时,也告诉她们刚才追杀她们的是北元的骑兵。北元不知为何有数队精锐骑兵越境而入,潜入大都附近。田无期不但请她们尽快会大都疗伤,如果大都现在还无人知晓的话,也请她们向官府示警。
陆三娘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别说是大都被围,就是京城破了,也跟她姑苏陆家没多大关系。但是这麻雀变凤凰,凡人会修行的事情却是一刻都不能耽误!早知道早心安。
她顾不得自己挨了两刀,做出楚楚可怜的娇美模样。甚至要不是李晓月在场的话,怕早就媚眼乱飞,人都贴了上去。要说陆三娘的年纪还真不好猜,说她三十多岁吧,却看起甚是娇嫩,说是二十几岁吧,但那熟透了的身子和眉眼的风情根本不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所能拥有。她身量不高,眼下又身上有伤,把那江南小家碧玉楚楚动人的神态演绎的活灵活现。
这要放在平时,遇上这身段颇似织田真子老师的陆三娘,田无期还真不介意逗一逗。什么?织田老师是谁?不知道,不认识,别找我!老子先给你来个否认三连,然后绝对承认自己认识什么织君岛酱,深田耐桑,苍井森赛等等等等。
正说话间,从刚才就一直被忽视,有些生闷气的红孩儿这时候突然把两只耳朵支棱的比兔子都长,前蹄也翘了起来。它听到了大地震动的声音,这是很多同类同时狂奔才能产生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田无期也随着红孩儿的动作眼神锐利起来。
看着田无期从有些懒散无赖,到一瞬间认真起来的样子,饶是李晓月见怪不怪都有些意动,莫说陆三娘和她的侍女。李晓月方才的心神都放在田无期身上,这时候才注意到了这匹奇怪的马。
要说这马的确不怎么好看,身上的毛虽说是红色的,却有些发暗,有的地方还有些秃。身量看起来不小,但是眼睛咕噜噜的转,长长的马脸上有些小孩儿的稚气,一看就是匹还没长大的小马。想到田无期选坐骑的奇葩爱好,李晓月一时也有些无语。唉,估计也是匹可怜的小马儿,看这个马瘦毛长的破落样子别说拉人了,能拉好车怕就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