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期其实骑术很一般。
不同于这个世界上每个男人都梦想有一匹独一无二的高头大马,田无期毕竟是见过钢铁怪兽的人,对这些普通坐骑没什么兴趣。
要说他憧憬的也是那高来高去的半步神仙!所以昆仑山自有的诸般道法,他第一眼看中的就是鲲鹏身法。毕竟在他朴素的世界观里,不会飞的算哪门子神仙?要练自然是从最潇洒,最装逼的开始练。拼起命来的时候,他自己跑的都比马快,干嘛还要骑这颠簸的玩意呢?当然,后来为了省力,他也多少骑了几回,但截至到目前为止,他骑马的时间还真没有骑驴多。
当他今天骑上刚刚热乎乎挂牌上路的红孩儿的时候,终于有些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男人的梦想。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就像开七手奥拓,或者船新比亚迪的人永远都无法了解驾驶法拉利和兰博基尼的快乐一样,穷鬼永远也不知道神马的潇洒。
出了五环,啊,不对,是大都西门。田无期刚骑上红孩儿的时候,一人一马都有些别扭,但很快,不知道是血脉觉醒还是职业素养,红孩儿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而田无期也不知是灵光一现,还是天赋使然不多时便熟悉了红孩儿的节奏,一人一马开始默契地配合起来。
红孩儿自马失前蹄以来,被束缚多时,都有点忘了自己不过是个两岁的孩子。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才是马中太子的终极奥义。一踏上原野,虽然背上多了一个丑陋又奇怪的两脚兽,但并不妨碍红孩儿释放自己的天性,放飞自己。
在渡过了起步磨合期后,红孩儿开始发力,随着呼吸的通畅,四肢肌肉的蓬勃,红孩儿的速度越来越快,田无期只觉得旁边的原野和长满新叶的树木呼呼地从眼角边闪过,恍如幻影。
这尼玛哪里是跑的太快,这简直是飞的太低呀!
田无期豪气顿生,气运丹田,一声长啸,竟有些绵延不绝的意味。待啸声收起的时候,他竟然双腿突然发力,两脚在红孩儿宽阔的马背上一点,向前跳了出去,然后默念《太上玉清经》,鲲鹏身法全力施展,奔跑跳跃间,竟是跑在了红孩儿的前头。
红孩儿刚觉得身上一轻,以为背上那愚蠢的两脚兽是不是刚刚因为嗷嗷叫唤的时候不小心被甩了下去。刚要先庆幸一下,然后再考虑下要不要停下来回头看看笑话,就看见一道青色的影子像刚刚离弦的快箭一样“刷”的一声蹿了出去,几个起落就跑到了自己身前。
红孩儿容不得自己的马脑袋多想,大眼一眯,小宇宙瞬间爆发,四蹄再次发力,红色的鬃毛被风儿吹得像是都定了型,竖立的几乎一甩都不甩。同时也是一声嘶鸣,竟隐隐带着风雷之声,朝着前边的影子追去。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北地初春的原野上和山间,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像闪现般交替飞速前行。还好远离大路,没有行人,否则路人真能被这神出鬼没的影子吓个半死。
不多时,便近了龙门涧,开始进入山区。一人一马的速度也都降了下来,田无期和红孩儿始终交替前行,谁也甩不开谁。相视一看,一个跑的过瘾,一个嚎的痛快,都有些酣畅淋漓,意犹未尽的意味。
红孩儿瞪着大眼,喘着粗气,嘴巴里还喷着一些沫子,心想着是不是真的啊?这丑货两条腿居然能跟上老子的四条腿,算起来岂不是输了?这尼玛没天理。田无期靠近了红孩儿,摸了一把它脖颈上的鬃毛,顺手一借力,重新翻身上马,同时一夹马肚,红孩儿自觉地把步子调成了小碎步,这时候再驮着田无期,它已经不再觉得有什么羞耻感了。
也就一个时辰的光景,田无期和红孩儿居然跑了百十里地。尼玛,这日行千里果然不是传说。田无期心里感慨着,这宝马简直是吊打七系,都快属于波音系列了。接着他的心思回到了李晓月的身上,开始考量王轮刚才打探的消息。如果是交易出了问题,改了地点,陆家的当家人陆三娘自然是要亲自去的,她身边的得力爪牙肯定也会跟着。李晓月这次北行千里,肯定不愿意最后功亏一篑,自然也是同行。可这种事毕竟属于机密,人多则口杂,就算加上随行的剑手作为保护,这一行人肯定不会太多,不会超过十个人。要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龙门涧找几个人,也是颇有难度。
这龙门涧是门头沟的一片山区,绵延十余里。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龙门涧峡谷。龙门涧峡谷,两侧山峰对峙,高耸碧空,如斧劈成。入涧不远,便会看到一块“将军石”,其高两百余米,很像被利斧从中间劈开,酷肖两扇大门竖立,威武峻拨,令人生畏。顺涧中溪水继续前行,即到了最狭窄的乌龙峡,谷道只有两三米宽,而两旁的峭壁却高达三百米有余。人若抬头望去,两山之间只能看见一线蓝天,故称“一线天”。
看到旁边有潺潺的溪水,田无期便由得红孩儿驮着自己走到了溪边,红孩儿刚打算欢欢喜喜地喝点溪水补充一下刚才发飙丧失的水分,却隐隐闻到了一些让它不舒服的味道。它甩了甩硕大的马头,嘴巴骂骂咧咧地喷了点唾沫。田无期轻轻抚了下红孩儿的马头,眯起了好看的丹凤眼。
这地方有问题!似乎有些太安静。田无期只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却没有鸟鸣虫叫的声音。接着却见红孩儿挣了两下,顺着溪水跳跃了几步。田无期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红孩儿发现了它同类留下的蹄印,似乎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田无期翻身下马,拍了拍红孩儿。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几个起落,跳到了附近最高的一个小山岭上,俯视而下,很快就发现了血腥味的来源。
就在刚才红孩儿打算喝水上游不到一里的地方,七零八落的躺着几具尸体。这几具尸体虽然穿着大新的服饰,却背后带着斗笠。尸体一共五具,除了有一具尸体是被一刀割喉之外,其他四具都是后心被人开了若干个血洞。
这是箭伤,这四人应该是转身逃走的时候被人射了个透心凉。几个人后心中的箭在死后被取走了,其中一人的伤口十分恐怖,中间的胸膛被射穿成一个大洞,大股的血水带着肺叶等内脏淌了一地。田无期翻捡了一下,这几具尸体身量普遍都不高,都是高颧骨,小眼睛,大饼脸,有些不像中原人。有两个眼睛死后还睁着,依然面带惊吓,属于标准的死不瞑目。
田无期顺着几具尸体趴下的方向走了几十步,果然在一片稍显稠密的灌木林里找到了一只羽箭。箭杆是上好的硬木制成,箭簇是磨的发青的铁箭头,却没有多少血迹。田无期知道这是因为射箭之人力量很大,中箭之人距离又不远,因此速度很快的箭头在刺穿人体的时候几乎都沾不上血迹。只有箭尾的雕羽上才沾了一丝红色。
箭上能用雕羽的通常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漠北神箭手中的神箭手,他们号称可以射到天上飞的最高最快的黑雕,因此被称作“射雕手”。每一位射雕手都是北元的贵族,无论他之前是世世缨簪的马上高手,还是代代为奴的牧羊奴隶,只要被北元天子封为射雕手,那就是草原的哲别,北元的英雄。只是这距离大都不过一百多里的地方怎么会有射雕手的羽箭,这些死者又都是什么人?
更重要的是,李晓月到底去哪里了?
就在田无期还在沉思这些问题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人在交手!田无期瞬间就出现在了同样竖着耳朵正在听声音的红孩儿的马背上,不待他吩咐,红孩儿在他翻身的那一瞬间就是开始往上游的地方撒蹄奔去。
不过几口气的功夫,愈加清晰的金属碰撞声音和着人叫喊的声音传来,田无期也愈加眼神发冷。转过一个小丘陵,就看到一队身着皮甲,手持长弓的异族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围成一个半圆形,踩着小碎步看着几个手持弯刀的大汉围着一群持长剑的人叮叮当当地砍对。地上已经躺着几个人了,看服饰都是大新人。
这群骑兵看起来有些轻松,嘻嘻哈哈的在看那几个挥着弯刀的大汉的戏,却十分警觉。离田无期方向最近的一个骑兵几乎就在田无期转过山岭的同时,张手一箭就射了过来。田无期面无表情,看似对这支突然射出的箭无动于衷。
就在对面骑士待要欢呼他这一箭中的之时,田无期右袖一卷,一甩,把这支劲箭以比来时更迅疾的速度甩了回去。只听得啊的一声,只见刚才开弓的骑兵捂着自己的喉咙惨叫出了他人间的最后一声,接着“扑通”一声,从马上掉了下去,一血!
这一变故,让马上的骑兵,挥刀的大汉和持剑防御不断退后的人群都短暂停了下来。接着,便如平静的锅里倒入了沸腾的开水,画面瞬间又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