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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香料

    隔了两天,孙成毅就传来了好消息。

    他和王轮两个人已经找到了那波西洋海商。其中怀有田无期要的东西的人是个佛郎机人,唤做罗纳尔多。其人身长七尺,高鼻深目,猫睛鹰嘴,古铜面貌,卷发赤须。这些西洋商人跟卡洛斯这样的传教士一比那自然是高下立判。一个是情操高尚,万里传道;另一个则是节操全无,但求发财。

    王轮几乎没费多少口舌,便以山东豪商的身份把他手中的货物全盘接下。这个罗纳尔多也没多想,一方面是他来大都也有一段时间了,手上的货物却一直没找到个好卖主。另一方面,王轮这个小胖子是货真价实的土财主,大商人出身。往那里一站,土豪,阔少,傻缺儿等词汇完全就是量身打造,根本不用装。

    当然,为了自然一些,王轮还是习惯性的用家传绝学砍了罗纳尔多几刀。也正是这奸商模板一样般斤斤计较的砍价,让罗纳尔多更以为是找到了正主。最后作价五百两白银,把他手上有的所有准备贩卖的香料,连同吹牛皮时候牵出的新香料种子一起打包卖给了王轮。

    这些香料里有肉桂,孜然,胡椒等大新人熟知的香料。其实这些香料自大元朝统治天下之时,海上从西洋,陆上从西域都已输入中原。而大新上承大元,也喜吃牛羊肉,牛羊肉。尤其是羊肉腥膻,更是需要香料去味调和,因此所需甚广。却总是因量少而价贵,有“一两黄金一两香”的说法。这香料贸易自古以来就是西域,西洋与中原通商的重要产品之一。然则大新朝为了北防北元,东防倭寇。关了互市,启了海禁,不再与北元和倭人通商,只留下西边西域的一条通道。使这香料更是贵上加贵,一般都是达官贵人才用的起。

    田无期对这些贵如黄金的肉桂,孜然,胡椒等等视而不见,而是端详起了一小堆干瘪通红的奇怪东西。这些东西手指长短,有些颜色红艳,有些却是暗棕,还有些破裂开来,露出里边黄色的种子。田无期看着这红彤彤的物件,不由有些老泪纵横的感觉。

    王轮见自己的东主有些沉浸在回味中无法自拔。他有些惊奇,在他短短的青山学子生涯里,却几乎亲历了书院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大事,比如王家保卫战,比如青山房地产大开发,比如东主泡妞,再比如东主追着泡妞……

    在王轮的眼里,东主是个仙风道骨,无所不能的神秘之人。在他家族有倾覆之险,自己性命堪忧之时,东主不过就是甩了几下衣袖,从此琅琊是琅琊,而青州是青州。父亲终于在青州站稳了脚跟。千年豪门不敢奢望,但百年大族却是已经初显景象。

    东主是个修行者在青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东主似乎对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并不以为意。王轮也是少年,也有过修行的幻想。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这体质实在不是那块材料,无法修行。还没来得及气馁,却被东主有意无意间讲授的蒸汽顶大茶壶盖子的现象,以及隐藏在这后边的道理,吸引的目眩神迷,神往不已。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新的目标,并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除了在第一次看到李家娘子时露出了史上最狰狞可怖的面孔之外,东主永远都是那么沉静平和,高深莫测!连拥有了传说中的汗血宝马都不能让他变脸色。好吧,虽然说现在的这匹汗血宝马卖相实在是惨了点,而且还在挨饿中,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高贵的潜质。但今天却偏偏对着小小的红色豆角般的东西发呆发傻,是啥道理?

    就在王轮跟着田无期的目光都快看的出斗鸡眼,险险要晕过去的时候,听到了自己东主那温和的声音:“王轮,你似乎对辣椒也很有兴趣嘛,要不要尝尝?”

    “哦,东主。这个东西叫辣椒?”一旁的孙成毅接口问道。他虽然也是个好奇宝宝,却更耐得住性子,一直在等田无期开口。

    “呵呵,没错,这个东西叫辣椒,是最了不得的香料。”田无期无比感慨地道。

    “哦?”这回王轮来劲了。他是一个天生的吃货!除了东主嘴里老是提及的“德先生和赛先生”之外,他对其他的衣住行无甚爱好,唯独喜好美食。他这一身神膘虽说有家传的部分,却更是因为自身的功力问题--话说他现在的体格已经有赶超他老子的事态了。

    “东主,这辣椒是如何料理的,可是佐肉伴料?”王轮马上从专业的角度给出了大胆的预测。

    “不错”,田无期有些知音难觅的看着王轮,“辣椒绝逼是佐肉第一圣物!不但是牛羊肉,就是寻常菜蔬,有了它也是美妙绝伦。”

    “哦!”王轮听得是双眼放光。接着他便在田无期有些示意,有些期待,甚至有笑意的眼神下勇敢的伸出了自己的胖爪,捻了小小一段扔进了嘴里。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短暂的沉默之下,在田无期的笑声,孙成毅的惊诧之下,王轮不负众望地先是闭目细细品味,然后双眼通红,再接着就是咧开大嘴的突然地跳了起来,想嗷嗷叫唤,嗓子眼里却像是火燎般的难受的叫不出声,让他顿时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呵呵,快喝点水。”田无期把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推了一下。王轮不管三七二十一,连着茶叶渣一口干掉。本想着吐掉漱口,却不好在东主和大师兄面前刻意放肆,便强吞下了肚子。

    田无期见状更是笑意盈盈,示意王轮直接把茶壶拿去。一番操作下,茶壶见底,王轮大汗淋漓,才像是捡回一条命来似的喘匀乎气。

    这酸爽,无人知晓啊!王轮不觉泪流满面。

    孙成毅看见自己的胖师弟先是上蹦下跳,然后又是大汗淋漓,泪流满面的。以为他是中了什么魔怔。本想着上前查看一番,但看着东主只是含笑看着,心下便有了些底,只是等着东主揭穿谜底。

    田无期看着自己实际上的大弟子孙成毅,颇为满意。这沉稳冷静的大将之风果然是令人放心。再看看自己勇于探索的胖弟子,也是满满的正能量呢。不错,不错!

    “东主,这实在是,实在是……”王轮扯着火燎一般的嗓子,拼命的想着形容词。

    “辣!”田无期果断给出了神总结。

    王轮拼命点头,心道,果然不愧是辣椒,东主就是东主,起个名字都叫的这么贴切。

    “以后,你们会爱上它的。”田无期幽幽的传来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说的向来泰山崩顶都不变色的孙成毅都有些脸绿。王轮刚才下去的白毛汗又出来了一轮。当然,冷酷如冰的徐定军,和张着大嘴巴,像大蛤蟆一样乐呵呵看戏的杨家兄弟还是淡定的。

    说完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田无期脸色一正,吩咐道:“成毅,狗子。”

    “在。”两人迅速进入状态,上前一步,躬身听命。

    “你二人一人两马,即刻启程。成毅,务必以最快的时间把这包干辣椒和种子送回青山,亲手交给高进宝。后边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东主。五日之内必定功成。”孙成毅颔首,杨狗子却左掌搭右拳,有模有样的行了个大新军礼。

    “定军,王轮,二狗。”

    “在。”余下的三人也上前一步,凝神静气,躬身听谴。

    “你三人也即日启程,带着买来的这批马,回返书院。唔,记得带上我那头小毛驴。”

    “是。”三人同时应道。

    孙成毅这时却向田无期施了一礼,道:“东主,种子事大,有狗子在我身边搭档自然是没有问题,我定会亲手把它交给高大叔。不过运马一事,您看是不是让定军带着二狗就可以了?定军主意正,二狗懂马性,再顾上个向导和马夫,一样能妥妥帖帖的把这批北地良马带回去。至于王轮,还是留在东主身边吧。东主身边还是要留个人的,做事也方便些。”

    “哦?”田无期不置可否。

    “咳,咳,”孙成毅先是假意咳了两下,然后慢慢吞吞地道:“东主身上似乎,大概,也许,应该没有银钱了吧。有王轮在,东主也好不受委屈。况且,王轮见过李家娘子,有些事做起来也方便些。”

    “哦!有理。”田无期果断从善如流。自己打肿脸装胖子,把本来准备采买辣椒的黄金百两如今变成了那匹可恶的丑马。

    然而自己总不好在大都城里做些无本买卖,毕竟李晓月现在也在这大都城中。尤其是最后的那个理由,李晓月那边总不能老是自己盯着,有个知根知底,能跑腿传话的马仔总是舒服些。田无期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嗯,丑是丑了点,但的确是他喵的贤惠啊。

    “是,东主。”见自家东主从善如流,孙成毅也松了一口气。也不知为啥,自己一个苦哈哈的泥腿子出身的大头娃娃,书没读几天,却老是拿朝中丞相,平章的要求自省,这都怪自己听了孟山长太多的毒害,这是病,得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