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呀!”
田无期叹了口气,眨了眨漂亮的丹凤眼,看着眼前一张薄薄的账纸,却觉得它仿佛有千斤重量。知道种田farm要花钱,不知道要花这么多钱呀!要不是知道眼前的瘦小汉子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真要怀疑是不是他那胖大媳妇把自己的钱都贪进了她肥肥的肚腩里去了。
“东家啊,咱不能这么继续糟践钱了。您看呀,这一边盖楼,一边还得开学堂的,这都是无底洞,叫我说就该让这些小子去下地,去干活,这么能吃……”
“你少说两句,”老实的汉子难得朝自己的老婆硬气几句,“谁吃的能比你多,东家还没发话呢,听东家的。”
“高进宝,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说什么!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一脸横肉的高孙氏差点没跳起来,“你欠削是吧?要不是老娘……”
田无期看着面前两公母充满农家生活气息的日常对话,当然,主要是高孙氏对自己男人张牙舞爪的训斥,顿时无语。轻轻咳了一声,把重点又拉了回来。
“截流不是办法,得开源!”田无期淡淡的说了一句。
“去哪里接流水?,是继续往山顶子上开园子?”高孙氏很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可是流水也不值钱啊。。。”
“简单说就是得搞钱!”田无期对自己的土包子员工很是无语。心里恨恨的想到老子最应该干的就是先去招几个见过世面,也懂眼色的管事。一个好汉三个帮,田无期倒的确有三个帮手,可惜一个是只知道之乎者也,走路都有点哆嗦的老秀才;一个是勉强识几个字却不爱说话的庄稼汉子;剩下一个倒是干啥都积极,可惜大字不识一个,只是喜欢舞弄菜刀的高大婆娘。
“算了,你俩先去忙吧。高家的,你且记住,书院的一应花费暂且照旧,学生的餐食不得折扣,工地上的活计也不能停!”
“是,东家。”两口子一起应声退下。
田无期慢慢地踱到了他平日喜爱的藤椅上,缓缓坐下,轻轻地抚着古铜色的扶手。无声的笑笑,想着自己这一世还是头一次为“钱”这个字琢磨起来。某个熟悉世界的996,小微贷,A股等等乱七八糟的在脑子里转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那个世界了,想起来有些不真实,有时候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他本来就是大新王朝的田无期,只是有了奇遇才会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是穿越过来之后,即使从新活了一遭,却还对以前的世界念念不忘!
开局是凄苦了些,这一世他是孤儿。没有系统爸爸,没有金手指,也没有戒指里的老爷爷。但毕竟是开过挂的,从睁开眼起,就有师兄带他。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婴儿时候长久的恐惧,幼儿时候时常的迷糊和少年时候偶尔的茫然。他也是幸运的,他有一个师兄,很好很强大的师兄!说是师兄,却情同父子的师兄!师兄在青州的海边捡到了还在襁褓里的他,带他回昆仑悉心养大,教他修行。他虽然无父无母无亲族,却有世人敬仰的师门,巍巍的昆仑给了他一个家!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师兄挥袖斩雪山时的震撼,或者说傻眼;更记得自己第一次歪歪扭扭的飞剑时的兴奋--话说哪个男娃还没有个仙侠梦呢?当梦想照进现实,怎能不让他欢欣雀跃,幸福满满!更何况渐渐知道昆仑在修行中是何等的地位尊崇,岂能不让他感慨万千!
“我这算是一刀999,还是开局一头鲲?”
田无期乐呵呵的结束了美丽的回忆,又回到了惨淡的现实。
没钱了!
事实上田无期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过多少钱,准确的说是没存过多少钱。大新王朝废除了前朝的宝钞,重新以钱计数,一两银子合一贯钱也就是一千铜钱。一两金子合十两白银,当然,田无期也没怎么见过金子。师门里不是高来高去的狠人,就是两手空空的穷鬼,昆仑山更是长点野草都算是宝的荒寂地方。倒是产玉石,可惜这属于挖祖坟级别的大忌。四年前下山的时候田无期不是没琢磨过背点高品相的玉石下来,毕竟昆仑山,别名玉山,又是人迹罕至的不可知之地。千万年来,巍巍山间和潺潺谷地里稀世玉石总不会少。可惜田无期既不清楚辨玉之法,又不精通采矿之道。临了背着的一包玉石里偏偏混着门派至宝,为此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师兄差点没气歪鼻子,差点让他光屁股下山。要不是路上碰到了几撮三山五岳的好汉们,看他独自一人又细皮嫩肉,总想劫个道,反而为他贡献了路费,只怕他早就混成了丐帮弟子。毕竟修行者又不是神仙,总是要吃饭的。而吃饭,总是要钱的。
青山不算高,又离青州城不远,自然没有什么绿林好汉。附近的蛤蟆山,卧虎山早就被他扫荡过了。关于黑吃黑这一点,田无期从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甚至他都很感激下山时候碰到的好汉,为他指明了一条生财之道。可惜这些小山包都不成气候,偶尔有几个强人也是穷的叮当响的苦哈哈落的草。南边的沂山和西边的泰山应该有点气候,可惜沂山太大不好找,泰山上又有道门不好下手,让田无期还是有些郁闷。话说回来,倒不是田无期不事生产,只是飞来的横财实在来的简单粗暴,快捷迅速,很让人上瘾。眼看着几年前为了提高逼格而种下的桃树都慢慢长成,自己的荷包却被脸蛋还干净。总不能要等秋来卖桃子挣苦命钱吧!田无期越想越恼火,平日里不见烟火气的小脸上满是狰狞。娘的,不行就去青州城里搞几个大户打打秋风,不能白白浪费了自己的这一身本事!
当然,打秋风这种事也就是想想算了,日后真要东窗事发,传了出去,就算他自己没心没肺,没脸没皮,也得为师兄和门人考虑下师门颜面。好在这几年在山脚下圈了些地,山腰上也垦了些荒,粮食自然还有一些,学生们短时间内倒不至于饿着。
“东主!”
一袭青袍走到藤椅左近,伴随着这一声“东主”的还有一个恭敬的鞠礼,一个大大的脑袋弯了下去,又直了起来。孙成毅是这群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他甚至比田无期还大一些。瘦瘦小小的身体顶着一个大大的脑袋,大大的脑袋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像泥娃娃里的大头怪,说不出的莫名喜感。他的模样固然不怎么好看,但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东主,书院门口有访客,说是要拜见您。”
“哦?我乃山野散人,平生只爱读书,这外客不见也罢。”田无期在学子面前还是习惯性地拿捏了一下。
“是王轮同学的父亲王大户。”
“咦,”犯瞌睡碰到了送枕头的,“这算不得外人,快正堂有请。”田无期一听大户两个字,顿时想起自己的书院里边有一个叫王轮的孩子,人如其名,像车轮一样的身材,肥肥胖胖。不同于其他或是孤儿,或是流民或是附近穷苦人家的娃娃,王轮的父亲是青州城里的富商,也是左近出了名的善人,修桥补路的事情着实做了不少。王轮不声不响地来书院求学,在书院里边本本分分,并没有嚣张跋扈或者仗势欺人的事情发生,倒是他因为长的白白胖胖,性格又温温和和,经常会被其他调皮些的穷苦娃戏弄。只是王轮从来不以为意,多数时候呵呵一下,一笑而过,并没有什么面红耳赤的事情。时间久了,田无期倒是觉得他难得赤子之心,心里很是喜欢。至于王轮之父王大户,田无期性子懒散,以前并无接触,属于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怎么说也是个狗大户,打一下土豪就当替天行道了,最多看在王轮的面子,下手温和些就是了。
田无期看着孙成毅施礼后走了出去,想了想也从藤椅上起身,正了正身上的青衫,起身走回了正堂。
“小田先生,久仰大名了,在下来迟了,还往海涵。”
人未到,声先至。一个胖胖的身形伴着沉重的脚步声出现在正堂。田无期看着眼前的大胖子不由感慨基因的强大,面前这位仁兄完全就是穿着员外服,大了一号的王轮。
“呵呵,王首富客气了。”
“首富?”,面前的胖子先是一脸疑惑,似是在琢磨着两字的意思,接着笑道:“小田先生真是折煞我也,被乡邻称为大户已是让鄙人如坐针毡,先生今天这首富两字一出,可真真当不起,当不起呀。”然后抚了下身上的锦衣,正了正员外帽,努力吸了下他肥硕的肚腩,对着田无期行了一个正式的鞠礼。“琅琊王大轮,拜见小田先生。”
这老兄也真会给自己娃子起名字啊,田无期听着对方的话语,自是能感受到他这一礼的真诚,右手一抬。王大轮顿时觉得有一股柔和的力把自己托了起来,想到来之前听闻的一些事情和自己的猜测,王大轮更是激动,神态越发恭敬,又是一个鞠礼:
“小田先生,犬子昨日沐休回家,诵读了先生的书篇,在下一听,惊为天人,早就听闻小田先生年纪虽少,却是精通百家的绝世大才,果然是名不虚传!是大轮无理,犬子登门拜师之时在下就来访过先生,哪知先生那日出门访友,竟是无缘得见,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大轮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