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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中原的七八月总是一年中炎热的时节,无论是都城长安,东京汴梁,抑或是江南的秦淮水乡,甚至是漠北的一些地方。

    当然,“七月流火”这句古话在昆仑山自然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大抵也不会有。

    清晨满天星斗,却有大雪纷纷扬扬降下,寒气逼人,俨然隆冬景象。一座不高不低的雪山有两个不起眼的人堆,一大一小。之所以看出是人堆,主要是因为矮些的那堆总是在动来动去,上面的落雪自然是深厚不一,小小的四肢似乎也不时的伸伸缩缩,片片星光也跟着兜兜转转。高一些的那堆落雪看起来是一个均匀的弧形,远远看去像一只玉雕的雪梨,每一处的厚薄像是用长安城里老字号谭家木匠出品的仕女梳理过一般,纵使大雪不断纷纷飘下,却没有一分增减。

    “师兄,看个日出,至于这么折腾嘛?”小小的人堆下传出小小的声音,清脆可爱,伴随着风雪飘了出来。

    “唔,无期,马上就是破晓时分了,到那时你看那红日喷薄而出,自然会有一番领悟”。高高的人堆下有了低低的回答,音色很温和,随着这缓慢低沉的语调字字吐出,凛冽的寒风似乎也跟着停停转转。

    似乎印证着他的话语,随着话音,一抹红日从东方晃晃悠悠的升起,整个山体瞬间被浓雾弥漫,接着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刺过风雪,照着这两堆皑皑白雪的人形金光熠熠。

    “唉”小人堆里的小人叹了口气,“师兄,这么练靠谱嘛?我真的很冷啊。”

    “唔,昨夜是中元,由至阴而至阳,破而后立,今晨的天地元气最是浓郁。”依然是慢慢的温和声音,“巴颜喀拉山是祖山,这里甚好!”

    “我想学飞剑,咻的一下的那种,再不济也教教我法术,搓个火球啥的现在还能取个暖,”小人似乎有点生气,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抖落了满身积雪,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像你那几个笨徒弟一样。”

    “呵呵呵。”

    “师兄啊,是不是只有当你徒弟你才能教我,你干嘛只让我喊你师兄?再说了,我都是你捡回来的,叫你声老爹都不亏。”

    “唔,无期啊,可不敢这么说,吾辈虽是化外修行之人,却不能见死不救,这是善缘啊!”一只温暖的大手替小人把头发上的几撮雪花温柔的清掉,“古人常云人非生而知之者,难得你是生而知世事,我代先师收你为徒已经是昆仑的机缘了,焉能贪天功?”话音顿了一顿,又缓缓的传来“以人为师,哪及得上以天地为师啊!”

    “你也是这么练的?”

    “我有师傅的。”

    “那你师傅呢?”

    “大概,也许,可能飞升了吧。”

    小人儿翻了个白眼,一阵无语。高大的人影看着小人准备转头下山,也跟了起来。他仿佛没有重量一样,拉着小人儿轻飘飘的虚踏着坚实的冰路,几个起落间,就从高耸的雪山顶峰上下了好大一段。

    “唔,无期,《玉清心经》还是要修的,这是咱祖师传下来的神功,我觉得和你挺配。”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啊!”

    “呵呵呵,《大荒经》也行啊,你是我从东海荒地拾到的,说不定《大荒经》和你更有缘些。”

    “师兄啊,这也修,那也练,咱昆仑早是天下第一不知多少辈子了,这些年来可曾有前辈高人修成神仙啊?”

    “师兄啊,你给我起个名叫无期,是不是对我没啥期待呀?”

    小人清脆的声音随着雪花传出,伴着阳光飘荡在山间。像是在问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高大的身影刚好缓缓的停在半山腰的一块凸起的巨岩上,巨岩凸出的前半段是冷冰冰的雪碴包着的黑黑的硬石,冷冽而死寂;后半截的根部却有一点点的黄土露出,黄土下似乎有一丝丝的苔藓正在努力的冒出,黄绿色的芽虽然有些灰头土脸的,但却为这茫茫雪山带来了一线生机。

    “唔,是修行不是修仙。叫你无期,当然不是没有期待。你聪慧非凡,天赋秉异,却要知道坚持的珍贵,须知修行之路是没有尽头的,漫漫长长,遥遥无期啊。”

    “那还修个啥呀?咱不是蹲雪山,就是出东海的,都是玩命的买卖,不如踏踏实实的下山快活去。”

    “下山啊?人间最是不值得呢!”

    “心之所向,我之所往。当人还没当明白呢,修什么仙呀。”

    “唔,这话有理,无期你果然是有大智慧。不过需谨记,是修行,不是修仙。”

    “那就决定了,我要当最明白的人,干最明白的事,过最开心的日子!”

    “唔,好像最接近你比划的人就是皇帝了”

    “啧啧啧,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唔,也是一种修行呢。。。”

    人影渐淡,声音渐远,一大一小的身形很快消失在这茫茫的天地间。此时的风雪也慢慢的停了下来,巍巍的昆仑山又恢复了万籁俱静的样子,雄壮的巴颜喀拉峰依旧高高在上,冷冷地,默默地注视着这片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