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烟半雨溪桥畔,渔翁醉着无人唤。疏懒意何长,春风花草香。
江山如有待,此意陶潜解。问我去何之,君行到自知。
冬雨,更像一位吝啬的财主,总是吝啬的留着雨水,不愿让大地接受雨水的洗礼。即使心情不快时,亦只是挥落点点滴滴的小雨,夹杂着冬日的寒风,打到人身上,感到冰冷刺骨,有着说不出的寒意。
昏昏沉沉的天,细雨漫天,眼前的风景都蒙上了一层帘幕,叫人看得不真切。
帘幕中的水泥路上,一辆辆马车排成一条长龙正稳步的朝着遵义赶去,马蹄踏着水泥道路的清脆声音让同车的袁枚和席佩兰同时探出脑袋看向地面。
“先生,这水泥路真神奇,下雨天竟然一点都不泥泞,看上去比比江宁的青砖路还有好。”席佩兰一边说着一边将车窗帘拉开小小的缝隙,通过缝隙看向这个陌生的地方。
袁枚闻言点了点头,接着他看向路上赶路的百姓,就算是下雨天,在百姓的身上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百姓们的面容也都红润丰满,显然这里的生活不错。
“还有这马车也不一样,在这样的路上行驶,竟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席佩兰放心车窗帘后坐正身子自顾自的说道。
在古代马车一直是人们代步得工具,而且在日常劳作或者运输货物时,古人都会用到马车。
而在铁路运输还没有出来之前,黎汉明要大力发展陆路运输,就必须得得把载重更大,行驶更稳的四轮马车给改进一下。
其实四轮马车在宋代便已有之,但是古人在使用马车时普遍是使用两轮马车,相比较于四轮马车,两轮马车可能比四轮马车得稳定性要差一些,若是作为代步工具的话四轮马车好像使用起来更加舒适一些但是古人却一直坚持选择使用两轮马车,只有在极少数特殊得情况下才会使用四轮马车。
究其原因,古代人们使用得马车都是木制的,而马车的车轮和车辙自然而然也是木制的,所以马车在使用时面对泥泞的道路行走起来还是很吃力的,相比较于四轮马车两轮马车在这样的路上行走起来要更为快速。
想一想,为什么秦始皇统一以后要“书同文、车同轨”,车同轨为什么摆在和书同文同样重要的地步?
因为中国没有足够方便廉价的火山灰来源,搞不了火山灰土水泥,也就搞不了平整的硬化路面。所以中国古代的道路都是土的,几乎没有硬化路面,就算夯土,季风气候下很容易就泡软了。
所以古代中国的土路,必然是要被车轮压出辙,也就是说,路面不是平的,而是每条车道都有两条压出来的车辙。
车同轨实现车轴长度和车轮尺寸统一,那么大家的轮子都在这两道沟里跑。
如果车轴长度和车轮尺寸不统一,那必然是跑着跑着一边轮子下进沟里一边还在路面没有压凹下去的地方,两边不一样高,那就要翻车啊,车同轨实现了道路运输的方便化安全化。
就算到了现代,边远乡下的一些没有硬化的马路上已然可以见到打车碾过的两条车辙,更别说古代了。
至于一些人口嗨说的古代中国没法解决转向的技术问题,西方四轮马车的前轮转向装置其实又不复杂,古代中国在水运机械上有的是类似的结构。
但是为什么不普及到马车上,就因为路面上这车辙的沟啊。
四轮马车前轮转向装置本质上就是在一个水平活动的立轴上进行连接,立轴解决了水平方向的转动问题。
路要是不平,坑洼凸起之处,左右轮高度不一致,很容易把你这个立轴给颠簸损坏了,纵向开裂,然后四轮马车就前后断做两节了。
需要乃发明之母,发明不是从天才头脑里蹦出来的,绝大多数科技发明都是因为有社会上存在这种需要,满足这种“需要“能得到奖励,才促使人们去不断改进,才最终普及。
而如今黎汉明弄出了水泥,硬化了路面,四轮马车自然而然的应运而生了,黎汉明在其中只是起了一个引导的作用。
技术并不难,难的是适用,是需要!
袁枚挑着窗帘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放下坐直身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从这一路来的见闻,这里朝廷是再也回不来了。这里比朝廷更像朝廷,你说得对,这天下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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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
明日客程还几许,沾衣况是新寒雨。
今天到来的虽然都是大拿,但因为下雨的缘故,黎汉明没有出城迎接,而是站在城头翘首以盼。
黎汉明虽然可以直接在客栈等待,但是为了以示尊重,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到城门迎接一趟。
见到车队到来后,黎汉明才撑着伞下了城墙走出城去迎接。
城门越发近了,这时袁枚等人才看清城门前的景象,一个穿着蓝色圆领宽袖汉服的青年正站在城门前迎接着。
在青年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众官员打扮的数人,走近了他们才发现,其中竟然还有一名妇女。
为了礼节,也为了表示隆重,黎汉明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汉服,这是他按照后世的眼光、参考了一些后世的汉服后自行设计的。
而跟在他身后的,除了王贞仪外,其他的便是留在遵义当值的冯光熊等各部官员。
另一边,吴叔快速的把马车赶到一旁,下车先是对着黎汉明拱手见了一礼后才快步跑到袁枚的车前撑伞搀扶着袁枚下了马车后才开口大声介绍道:“袁老先生,这位便是我家大帅。”
一语双关,既介绍了黎汉明,也向黎汉明说明了袁枚的身份。
“见过袁老先生!”黎汉明见状连忙笑着拱手见礼道。
“见过袁老先生!”冯光熊、王贞仪等人也紧随其后的跟着见礼道。
袁枚见状也连忙笑着回了一礼,道:“大帅大礼,老朽愧不敢当啊!”
“先生说笑了,先生大才,汉明敬佩不已,劳烦先生一路奔波,倒是汉明失礼了。”见袁枚果然如传说中那般随和,黎汉明顿时笑了笑说道。
见其他人也要下车,黎汉明连忙拱手朗声说道:“诸位先生一路辛苦,下雨天冷,汉明已略备酒席,一为诸位先生接风,再有便是向各位先生赔罪。”
说罢,黎汉明才朝着袁枚拱了拱手说道:“先生,外面天寒,我们还是进城再聊吧!”
“也好!”袁枚笑了笑应道:“大帅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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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福来客栈没有对外营业,并且,除了林佩环等人外,其他人也一律安排去了别处。
张问陶一大家子人坐在大堂的角落处,看着空空荡荡的客栈,张问莱紧皱着眉头有些疑惑不解的问一旁忙着准备的赵家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其他客人都赶走了?”
“哎哟,先生可别误会了,今日是大帅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人比较多,才把这里清空出来安排住处而已,其他人只是安排到了其他客栈,可不敢赶客。”赵家元闻言连忙笑着回道。
一旁的林佩环听到这话,连忙问道:“那我们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了?”
“不会。”赵家元连忙回道:“诸位先生不必担心,今日来的都是些大学问家,没准你们还能以诗会友呢。”
“那边有劳掌柜的了。”林佩环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笑了笑点头致谢道。
“诸位先生慢用,我就不打扰了。”赵家元见状点了点头后便下去开始继续布置了。
等赵家元下去后,杨古雪才开口问道:“嫂子,德卿姐姐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德卿,是王贞仪的字。
前些天王贞仪先是过来见了两人一面,而后又带着她们二人去女子学院看了看,发出了一个邀请后便没再管了。
王贞仪自己也忙,不但要教女学子们识文断字,还得研究血液类型,还要抽空忙着自己的其他研究,其中最重要的得打造安装一个天文望远镜。
一忙起来,王贞仪渐渐的便把林佩环二人抛在脑后了。
今日因为有女先生到来,黎汉明才派人去把她叫了出来。
“你呢?你们怎么想的?”林佩环抿了抿嘴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杨古雪闻言看了看张问莱一眼后才笑着说道:“我和承祖商量好了,决定留在这里了。”
一旁的张问莱闻言连忙接话说道:“主要是我们这两日打探到,明霞的娘家虽然早已沦陷,但除了损失些土地外,其他并无损害,而且我岳父大人还被他们安排做了邻水知县一职,如今我们家又这样了,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了。”
林佩环闻言勉强笑了笑,道:“我这里情况有些复杂,不过我听夫君的选择便是。”
“现在当务之急,是在大军还没攻城前,得想办法护住岳父大人的安全。”张问陶见状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不看到这里的情势,但我们都知道,成都肯定是守不住的,所以无论如何得想办法保护岳父大人的周全。”
林佩环闻言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后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客栈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紧接着一队卫兵跑进来巡查了一番,看了张问陶几人一眼后便又离开了。
“应该是他们的客人到了。”说着,张问莱连忙起身打开窗户朝外看去,果然看到了一队马车从街上走了过来,
杨古雪也连忙起身来到窗前朝外看去,顿时惊呼道:“这么多马车!”
一直没说话的张问安、张问彤兄弟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后也纷纷起身来到窗前。
“这怕得有百余辆了吧?”当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后,张问彤有些不可置信的砸了咂舌道。
正在这时,李大虎带着一队士兵进来扫了一眼后对赵家元说道:“赵掌柜,此番客人有些多,大帅的意思是统一安排在大堂,就不用区别对待了,让您看着快些安排。”
“好,我知道了。”赵家元闻言应了一声后,连忙便指挥着众人快速的搬动了起来。
李大虎在安排好了各处的防卫后,也带着人开始了帮忙。
好在赵家元早有预备方案,只需稍加变动便是。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没一会儿便布置妥当了。
恰在这时,孙良谟等人领着客人走了进来。
黎汉明则亲自领着袁枚等人直接走到了居中的位置,安排好袁枚等人坐下后,他才朝着一旁的赵家元点了点头。
另一边,刚开始进来的人林佩环等人还没什么感觉,当黎汉明领着袁枚及他的一众女弟子进来时,林佩环和杨古雪顿时惊讶得连忙捂住了嘴巴。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黎汉明竟然能把袁大家给请了来,二人对视一眼后,皆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向堂中看去。
而张问陶兄弟几人见状则是有些震撼的相互看了看,此时的他们心中都明白,如果袁枚来到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必然会天下震动。
此刻,兄弟四人都有些口干舌燥,纷纷不约而同的端起酒杯仰头灌了一口酒。
另一边,黎汉明则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情况,等酒菜上齐后,黎汉明才起身举杯说道:“在这里,我谨代表军政府欢迎大家的到来,诸位先生一路受累了,天寒地冻,劳烦大家长途奔波,汉明在这里向大家赔罪了。”
说完,黎汉明举杯示意了一下后仰头一口闷掉了杯中的酒水。
然后再次倒了一杯酒后,黎汉明才举起酒杯接着说道:“近日连连下雨,诸位先生受寒了,这一杯酒,便敬给诸位先生祛驱寒气。”
黎汉明和众人一起干了一杯酒后,才抬手示意道:“诸位先生一路奔波,想必大家也饿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咱们也别说废话了,大家先吃,吃饱了咱们再聊。”
等黎汉明坐下后,袁枚才一边优哉游哉的夹着菜一边摇头笑道:“大帅这般风趣,也难怪会有黎小哥这般有趣的部下了。”
黎恺的事黎汉明还不知道,见状只得笑了笑说道:“让先生见笑了。”
袁枚闻言只是笑了笑,吃了几口菜,喝了一口酒后才开口说道:“老夫观大帅的实力,下江南是迟早的事,此次为何急着邀请我们来此?”
黎汉明闻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了几口暖了暖胃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好词!”听到黎汉明的话,袁枚顿时不由自主的夸赞道:“没想到大帅诗词功底竟也如此了得。”
“先生过奖了。”黎汉明闻言先是称谢一声后才继续说道:“先生久居江宁,想必也见识过不少西洋人,听说过不少西洋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世界可谓是大争之世,世界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而我中华沦陷百余年,如今看似盛世,实则不堪一击,如果不思变,则我华夏必然会沦为西洋列强的殖民地。”
“想必先生也看到了,如今满清民心已失,举国皆反,这天下终归还是得我汉人来治理,恢复中华,民心所向。”
“将来恢复了中华后,我华夏必然会与西方列强有一战,而今我们表面上看虽然依然是世界最强,但是稍稍一打听便能知晓,其实我们已落后西洋一段距离了,如果不迎头赶上,将来我们的后世子孙必然备受欺辱。”
“大帅忧国忧民之心,老朽佩服!”听到黎汉明的话,袁枚顿时肃然起敬,连忙郑重的拱手行了一礼道。
黎汉明见状连忙回了一礼说道:“话有些多了,先生见谅,来,吃菜,吃菜,等下来后我再与先生畅聊一番。”
“好!好!”袁枚闻言连忙笑着点了点头,边吃边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去和其他人认识一番吧,老朽这里自便便是。”
“那就怠慢先生了。”黎汉明闻言告罪一声后,便端着酒杯起身朝着旁边一桌走去。
一旁的吴叔见状,连忙从柜台拿着一壶酒小跑跟了上去。
“诸位先生有礼!”黎汉明端着酒杯笑着欠了欠身道。
吴叔则趁机挨个介绍道:“大帅,这位是汪莱汪先生,这位是李锐李先生,这位是焦循焦先生,这位是徐朝俊徐先生,这位是程瑶田程老先生,这位是李斗李先生,这位是谈泰谈先生,这位是许宗彦许先生,这位是吴塘吴先生,这位是黄志筠黄先生。”
吴叔每介绍一人,黎汉明眼睛便是一亮,直到最后,黎汉明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比得上激光了。
这些都是大拿啊,前世他在收集资料的时候,着重收集了明清时期的科学家,而这几位赫然在列。
首创高次方程与低次方程之间联系的中国方程理论的汪莱,与笛卡儿符号法则一致的数学家李锐,开创我国符号数学研究的先导焦循,撰写我国第一部钟表著作的徐朝俊。
在数学、天文、地理、生物、农业种植、水利、兵器、农器、文字、音韵等领域皆有深入研究的程瑶田,懂音律的戏曲家李斗,创“周径率“、在音律算学医药皆有涉猎的谈泰。
精天文、历算、自制浑金球、曾观测到天王星的许宗彦,对温热性疾病颇有研究的吴塘。
最后这位,则是世界上自行车真正的发明人、清初制器工艺家、物理学家黄履庄的曾孙,黎汉明看重的是他手中的《奇器图略》和他能笼络江南等地工匠的本事。
“诸位先生一路受累了,汉明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说着,黎汉明仰头一口闷掉杯中的酒水后继续说道:“我在城郊修建了一所大学堂,改日再请诸位畅谈。”
光是这一桌的大能就已经让黎汉明感觉收获满满了,也让他对接下来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