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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月夜之对

    刘邦此言一落,当真是掷地有声,居然比对张良之计的评价还高,直接将粮草补给之事完全交予萧何。

    在关外诸王中,兵事皆由大将军统管,包括粮草一般亦是大将军委托某战将来负责,可是在汉国,在刘邦的汉国中,粮草、辎重一事竟完全交予丞相来负责。

    对萧何的信重(信任与重用)无以复加,诸人以为刘邦会适可而止,结果没有,只听刘邦继续道,“寡人不仅欲将粮草辎重完全交予丞相,关中之安危亦完全交由丞相兮。务必固守关中,以确保后方巩固,退可有守。”

    此言一出,萧何脸色微白一下,眉宇间的凝重之色不言而喻,“大王,臣有自知,非将帅之才,守关中,望大王留一将与臣共守。”

    哈哈……

    刘邦爽朗的大笑起来,“丞相果然乃行事谨慎有加,寡人放心兮,丞相安心,寡人会留一大将在。”

    言毕又是爽快的大笑,随后举爵邀文臣诸将畅饮。

    酒不醉人,人自醉,开心的人更容易醉。

    酱酿被诸人一扫而空,文臣武将皆醉,唯有张良一人耳。

    张良见众人皆豪饮,经不住劝,最后饮下一爵,后因刘邦关心张良身体状况下令道,“不准再劝子房饮酒,子房乃道中求仙之人,怎能与尔等酒囊饭袋相提并论,不得再劝子房饮酒……”

    张良闻言心中又是一股暖流。

    残阳不再,皓月当空,不知是夜色撩人,还是春风醉人,很快有人不胜酒力躺在草席上呼呼大睡。

    刘邦努力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看向卢绾,见其同样烂醉如泥,摇头叹息,立刻对甲士道,“速命夏侯婴驾寡人之此车,送成信侯归府。”无广告网am~w~w.

    饮酒不驾车,驾车不饮酒,作为太仆,刘邦之御,夏侯婴一直很兢兢业业,恪守职责。

    夏侯婴善驾车,驾车技术一流,又有一定的智谋,故而是车兵之将,但他自己不太想喜欢做将军,还是喜欢给刘邦驾车。

    虽然现在夏侯婴已经位挤列侯,号昭平侯,但他还是喜欢为刘邦驾车,为刘邦迎送往来之客。

    这在其他人眼里而言,觉得夏侯婴有些作,有些做作,但夏侯婴却很喜欢这个职责。

    因为依旧可以时常和刘邦聊天,这种聊天的快乐自刘邦泗水亭长时一直延续至今,不懂得聊天之人怎能体会。

    曾几何时,夏侯婴和刘邦在泗水亭一聊就是大半天,直到残阳夕照,才意犹未尽的驾车而去。

    这种友谊快乐,不是每个人能体会,夏侯婴很珍惜,珍惜这种畅聊能保持到现在,即便刘邦已经为汉王,已经今非昔比,很多人会敬畏刘邦,曾经敢和刘邦说笑的人越来越少。

    这点刘邦已有体会,曾颇为苦恼,好在他的身边还有夏侯婴和卢绾。

    如今能和刘邦彻夜畅聊者首推卢绾,其次便是夏侯婴。

    相对于威风凛凛的将军,夏侯婴更喜欢太仆这个官职。

    月色如水一样洒降下来,宁静自然。

    夜很静,只有辚辚隆隆的车驾声。

    夏侯婴是个很喜欢聊天的人,“成信侯……”

    “称呼良……子房即可。”

    车中的张良似乎早已在等待夏侯婴开口,无缝接话。

    “子房先生……汉初定关中,根基尚未牢固,急着东出,能胜否?”

    夏侯婴一开口,语气中对汉的忧虑向着张良扑面而来。夏侯婴在赶车,目光一直盯着前方,但话音却能很清晰的传到车内的张良耳中。

    张良道,“三秦大地已尽归汉,唯有废丘苦苦支撑,关中虽初定,但汉之根基尚在蜀汉之中,其基犹在,如萧丞相关中之策可落地,关中根基数月可成。”

    此言一出,夏侯婴那有些紧皱的眉总算缓缓疏散,眉上的那抹愁云减淡许多。

    夏侯婴接着道,“雍王章邯至今未降,久克不下,实见其将兵之能,此人乃秦之梁柱,大将之才,如此之英豪尚且败于项羽,汉军之中有将帅可与项羽匹敌否?”

    “以良之观,汉军中目前唯有一人耳。”

    夜风微凉,却不疾,如同温柔的少女在低语,风将张良之言轻轻送到夏侯婴耳旁。

    夏侯婴眉上的那抹忧愁又减淡几分,直到此刻已若有如无,“何人?”

    “大将军韩信,此人可与项羽一战,最终能够击败项羽,除韩信外仍需天下诸侯相助。”

    话音一落,夏侯婴眼眸中溢出一丝疑虑,张良与韩信的交集并不多,昔日张良随刘邦入关时,韩信一直在项羽帐下。

    二人无交集,张良为何断定韩信可与项羽战,夏侯婴心中有疑,此心中一疑;韩信与张良并无交情,断不会平白无故为韩信美言,此二疑。

    可张良此人的智谋与眼界,夏侯婴深知不疑,尤其此人出身韩相世家,乃贵族公子,其所读谋略书籍以及环境所致,绝非常人可比。

    韩信出身卑贱,虽是王孙后裔,但却为不被重视的韩王旁支,故而他对秦并没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深知还不如张良对韩之故国的感情。

    在秦末天下大乱时,韩信没有如其他王孙一样自立为王,而是寻找一个强大的力量攀附。

    从这点来看,韩信与张良的身份,从血缘上韩信略高于张良,从威望与号召力上,韩信又不如张良。

    大争之世,一个落寞的王子自然是比不上王侯将相的。

    那么张良存私心助韩信美言的可能性不大。

    如真心荐才,张良怎么对韩信如此笃定,此乃夏侯婴心中之疑虑。

    这看起来如此复杂的诸多想法,实则不过一瞬间,片刻就在夏侯婴的脑海闪过,“韩信虽拜为大将军,其谋策在大王还定三秦中亦多采纳,然其终究未曾独自引数万兵马作战,略缺兵事经验,不知大王会将兵符安心交予韩信否?”

    “不会……”

    简单的两个字令夏侯婴震惊,“不会?”

    “韩信叛楚投汉,不知心腹,兵者初建汉国之根,不同于其他官职,因雍齿、曹无伤前车之鉴,大王不会将新整编之数十万汉军交付于韩信。”

    张良的话语很轻,很柔,但所蕴含之意却很坚定,无论夜风怎么吹拂,话音久久未散,萦绕在夏侯婴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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