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未毕,已经踹老者好几脚,白发老者连栽几个跟头,这犨令依旧跟上去踹,但眼睛却一直瞥向小丫头。
老者直觉喉头一甜,吐出一口温热的液体,吓得小丫头又是一片抽边声,欲上前扶起老者,却被令一把抓住,“奴子,休得乱动,否则…”
犨令眼睛示意,秦卒立刻抽出长剑走向奄奄一息的老者。
丫头一下子变得安静,她不再哭泣,眼神中恐惧消失,变得很冷漠。小丫头心里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下大父一人,若是大父有恙,不只是孤零零,简直是噩梦。
小丫头很乖的主动走向屋内,六月天渐热,故小丫头仅穿一件粗布衣,更显得形单影只。
犨令完全没有注意到小丫头眼神的变化,因为他的眼神一直在小丫头身上游走。
犨令露出狰狞的笑容,转头对着秦卒做出一个杀的手势,随后他转身向屋内走去。
嗖!嗖!嗖!
忽然院内响起尖锐的破空之声,犨令一脸的震惊。
因为这里很偏僻,所以很震惊,因为这里出现箭矢声,所以更震惊。
几声闷响和倒地的声音在犨令转身的一刻同时发生,眼神中充满恐惧。
在他眼神中可以看到一人,手持长枪,枪如闪电,寒芒如丝,丝丝催命,顷刻间犨令所带十几名秦卒皆无声的倒在地上。
此人收枪定神,才看清楚此人,只见其阔面重颐,浓眉大眼,眸如深潭,威风凛凛。
再看那枪,银色的枪头,乌色的枪杆,手握之处有蚕丝缠绕,名曰蚕丝枪,手握蚕丝枪之人正是灌婴。
最令犨令恐惧的还不是灌婴,而是眼神中走来的另一人,只见此人年纪非轻却须发皆黑,龙行虎步,一袭深衣,身穿软甲,双眸如日月,忽如深邃似碧潭,难以窥测,忽如火眼焚阴虚,令人望而生畏。
不知为何犨令看着这双眼睛居然身体不自主的抖动,从内心涌出来的一股寒意袭边全身,双脚不由自主的倒退。
令犨令倒退的人自然是刘季,刘季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犨令身为一方秦吏居然以保护其免受贼患为由奴役其民。
刘季鄙视这种人,亦为庶民愚昧而感到悲哀,明明已是天下大乱,各地豪杰起而对抗暴秦,为解救苦秦之民,他们不助反而畏惧,真是有些愚昧。
噗通一声,犨令双腿一软,竟然瘫在地上,这股寒意令他双腿发麻,刘季这张面孔他曾看到过。
在破城的那一刻,南阳郡尉败逃的时候,犨令看到高头大马上的刘季,那双不怒自威,摄人心魄的眼睛,他至今难忘。
在恐惧之中,犨令引数十人逃出城,逃进乡间,以高高在上的秦令身份让诸民来服务他。
刘季慢慢靠近他,犨令非常恐惧,开始跪地求饶,结果刘季直接绕过他,将手伸向倒在地上啧啧发抖的小丫头。
丫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非常恐惧的看着刘季,深怕眼前这位亦是来选她侍候之人。
刘季道,“勿惊。”
丫头犹豫片刻伸手抓住刘季之手,摇摇晃晃站起。
此时浑身血渍的白发老者已被夏侯婴扶起,慢慢走向丫头。
小丫头跑向白发老者,哇的一声,哭出声。
刘季这才看向犨令,手慢慢按住腰间长剑,赤霄剑,此剑再交予张良指挥攻略颍川后便归还。
张良借助徇略颍川初步立下威信,加上刘季的偏爱与敬重,无人再敢挑战其言之权威,其剑便交还刘季,张良亦清楚此剑是把双刃剑,在刘季身上那是权威,在自己身边便是暗藏的危机。
刘季慢慢靠近犨令,犨令看到十几名秦卒眨眼倒地,心中的震撼已经让他失去对丫头的那份高傲,所剩的只是恐惧。 m..coma
犨令求饶,乞求刘季能放过他,刘季毫不犹豫的拔出长剑,剑出龙吟,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忽然散发出一道道红色瑞光,原本锈迹斑斑的长剑不见。
入目之下,刘季手中的长剑仿佛变成一把瑞光缭绕的神器。
瑞光一闪,噗嗤一声。
犨令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胸口,胸口已经被红色的液体晕染,头颅慢慢的耷拉下来,眼神失去生机。
再看刘季手中的长剑,其上所沾犨令之血竟然慢慢变成一点锈迹留在剑上,原本瑞光缭绕的长剑又恢复成锈迹斑斑的普通之剑。
放在草堆里无人会关注这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如果不是刘季换一镶玉的剑鞘,盗贼亦不会多看一眼。
噌的一声,长剑入鞘。
随着长剑入鞘的声音,噗通一声白发老者跪在刘季身前,“丫头,拜谢恩者。”
小丫头见大父跪倒,立刻亦跪倒在地。
此刻刘季内心是非常复杂的,此幕让刘季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不可小觑的问题。
刘季道,“快快请起,无须如此。”
白发老者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再拜,“老朽观贵人乃敦厚长者,愿收小丫头左右,为贵人端茶倒水,谋个生处,此间……不易再……待……”
白发连续口吐几口血液才将话说完。
刘季见白发老者一脸的期许,便点点头。
白发老者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润,兴奋异常,“贵人稍等,在此休息片刻,丫头快去为贵人烧饭。”
小丫头见大父欢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亦是满满的喜色,蹦蹦跳跳的去为刘季等人准备饭菜。
刘季便与白发老者相对而坐,沉默片刻,白发老者开口道,“贵人是否有话询问老朽?旦言无妨。”
白发老者见刘季隆准而龙颜,美须髯,绝非凡俗,自己阅人无数,知道眼前这位非将即侯,亦看出刘季心中的疑惑。
刘季开口道,“实不相瞒,吾乃楚军西征刘邦,攻克犨城,严令军不可扰民,为何沿途各个闭门不出,见陌生人如见贼寇?”
白发老者叹息道,“老朽一大把年纪,岂能看不出缘由,只是犨县常有流贼袭扰,犨令便以此要挟犨民为其驱使,每月除一定的杂税还要为其服劳役,听其差遣,从原先的三丁抽一,到有一抽一,老朽的几个犬子不是累死,便是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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