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冷月,星残云疏。
星星火光的蒙古军营之外半里地,三十多条黑衣蒙面的汉子团团将一酩酊大醉的少年围住。一锦衣华服的老者,雪白的头发顶着月光似是冒着些许亮光,他一声令下,所有的蒙面汉子一齐将腰间单刀给拔了出来。
霎时间,三十多把单刀闪着令人心寒透骨的亮光,一齐指向了人群中央倒地不起的少年。
而那少年正是当初九鹏寨大变之时幸存下来的遗孤——凌赤。虽然酒过胃肠,全身酸软无力,想要对抗这群劲装持刀的汉子,几近于痴心妄想。然而凌赤的面上却依然毫无惧色,慢慢地坐了起来,对着那意气风发的海德国师笑道:“海德国师不喝酒,倒是把上好的美酒全都留给了我凌赤,这可真是叫我凌赤心中感激得很!”
海德国师哈哈大笑,道:“若不是用美酒将凌赤少侠灌得烂醉如泥,我们这些卑劣的手段,又怎么能够制服武功高深的凌赤少侠呢?”
海德国师并不知道凌赤如今已是武功尽失,是以特地用美酒将凌赤灌醉,引出了蒙古军营之外。其后,海德国师更是请蒙古二皇子哈丹巴特尔将自己的亲从护卫派遣了出来,打算一群人群起而攻之,将凌赤就如此抹杀在大漠之中。
话说这三十多人,在进入军营之前,便是蒙古各处最为骁勇善战的汉子,后来收入军营,由海德国师亲自传授武艺,如今一看,果然非凡!
凌赤如今面对这阵仗,也仅仅只能够用“插翅难逃”四个字来形容了。然而凌赤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仰面长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我来凌赤竟然于堂堂海德国师有如此厉害的影响,真是谢过海德国师了!”
海德国师二话不说,眼神突然迸射出了一道凶光,狞声道:“凌赤啊凌赤,你虽然是条汉子,可这汉子大多都是输在美酒上的。如今,你已经落到了我的手中,我看你今日还能如何翻天!”
说罢,只见得海德国师厉声喝道:“给我动手!”
凌赤手中并没有“黑鹏宝刀”,如今又已经是功力尽失,面对这许多的持刀汉子,哪里会有还手之力?凌赤心头突然一黑,喃喃道:“莫非这场局,我便要赌输了么?”
刀光一寒,凌赤闭上了双眼,对自己说道:“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够有丝毫的畏惧。大丈夫坦坦荡荡,不过就是生死一线,大不了见了大哥......”
想到大哥凌炎,凌赤心头又是悲伤悄然而起。过去了这么久了,九鹏寨众人的尸骨在万骨渊之下,恐怕都已经被秃鹫吃食得一丝不剩了,而凌赤除了彭少康,却依旧是未得报仇。
“踏踏踏......”
一阵急马车动之声猛然炸开,只见得月光之下,好一辆马车朝着众人奔驰而来!
这马来得极快,若是撞上,就算是不死,只怕也免不了的受伤。众人都是一惊,急忙散开,凌赤倒在了马车前端,就快要被马车压倒之际,突然便有一道身影从马车之中奔了出来,将凌赤抱入了马车之中。
海德国师不由得为之一惊,再看之时,马车已然停住了。
何等的轻功,才能够将凌赤从车轮之下救起?海德国师诧异非常,一时间只觉一股凉意升上了心头。然而那群精壮汉子倒是识相,见马车停了下来,已然是三十多人一齐围了上去,单刀立在前面,已经是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海德国师走上前去,朗声喝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这小子与我有仇。还希望朋友不要多管闲事!若朋友能够将这小子还给在下,在下一定是有礼恭送!”
那马车之中的人却是冷笑一声,一语不发。而凌赤却在马车之中大吼道:“朋友?谁跟你是朋友?方才你还跟我称兄道弟的,叫得那么热乎,而今却要害我的性命。敢问天底下还有那个不要命的,还敢跟你做朋友?”
海德国师闷哼一声,喝道:“朋友若是长了眼的话,自然可以看出旁边不远便是蒙古军营,在下便是蒙古的国师。朋友就算是不给我卖个面子,也得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性命吧?”
马车之中那人总算开口了,然而却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开元宗出身的海德国师,这等的威胁,却叫老夫如何能够拒绝?”
这一句话虽然简短,然而这声音一出来,海德国师却是凛然变色,喃喃道:“是他......不!不可能,他一定是.......”
然而那人话音才止住,马车的厚布帘子却已然掀开了来,一道身影从马车之中飘忽而出。人还未到,便是一股劲风先至。海德国师眉头紧皱,双目瞪得仿佛眼珠子就要从眼眶之中跳了出来,那人已经杀到了身前!
“三过!”海德国师不由得惊呼一声,“果然是你!”
来人正是前任蒙古国师——三过禅师!
三过禅师冷然一笑,袖袍一摆,便是一道疾风而过。海德国师不甘示弱,身形稍退,然而双掌已然从袖袍之中夺出,闪电般的双爪朝着三过禅师的胸膛抓去!
三过禅师斜身舞出另一只袖袍,本是柔顺的袖袍却突然变得如生铁一般坚硬,拂过胸前,海德国师急忙收手,转而往袖袍抓去。
海德国师的指尖这才刚刚触及了三过禅师的袖袍,然而那袖袍突然又已经柔顺了下来,一只肉掌从中而出,顺势扣向了海德国师的脉搏。
海德国师一个“白鹤亮翅”急忙将双臂一展,撤开了手。然而三过禅师依旧不肯让步,他等待这一天,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一定要一出现,便要给海德国师好一个好看!
三过禅师左腿一撤,右足往前一步,半斜着身子将右肘推出。这么一招虽是平平无奇,然而在任何行家的眼中,都是精妙无比的招式。且看三过禅师肘部虽动,然而平缓至极,倒是从肘间爆射出了一股劲风!
“无相大法!”
海德国师不由得一阵惊呼,他本以为三过禅师早已经命丧他处,就算是没有死,也算是与废人无异。岂料,如今三过禅师一出手,端的是武功高深,比之几年前,更是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三过禅师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闭关了这么多年,便能够将师父的武功全都学会吗?”
三过禅师口中提到了先师,不由得悲从中来,更是气愤着说道:“你本有机会学会师父所有的武功,可是你却野心勃勃,将师父、众师弟都给尽皆迫害了,现如今老夫的本事超过了你,你可心服口服?”
海德国师虽然暗自诧异,然而他们师兄弟之间嫌隙之深,实在是世人所难以想象。海德国师也自然不甘示弱地说道:“哼,服你?我如今只要一句话,万千蒙古铁骑都得要听我的,三过,今日可是你的死期到了!”
那三十多个汉子见海德国师与这人打得难解难分,都是不由得诧异,其中一两个正想要冲上来帮海德助阵,却突然只听得海德国师一声厉喝:“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去把凌赤那个小子给杀了!”
没想到海德虽然身临大敌,可心中之计策依旧是丝毫没变,这人不愧是一个枭雄,做事有勇有谋,如今之天下,也是少有人能够与之匹敌。
马车之中的凌赤虽然酒过胃肠,可是端的是酒量好,对于外面的谈话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如今这三十多个精壮汉子就要来朝着自己打了过来,他内力尽失,又如何会是对手?
正当凌赤焦灼之时,却听得三过禅师一声朗笑:“想要杀害凌赤?你倒也不问问看,就这群酒囊饭袋,有没有这个本事?”
海德国师微微变色,然而不等他丝毫的诧异,周遭却突然如雷鸣般响起了狼嚎之声。不知道有多少只野狼突然从周遭四面八方窜了出来,直冲向了那三十多个精壮汉子。
其中一只野狼,身形之巨大,足有水牛一般强壮。全身通体呈现着雪白色,月光之下,亮光如玉,真是漂亮极了!
凌赤从马车的窗户外望去,一眼看到了雪狼,不由得欢喜地吼道:“好朋友,是你来了!”
雪狼朝着凌赤摇了摇尾巴,对着皓月一声狂吼,显然也是开心至极。
突然又听得弓弦崩响之声陡然传来,正打算冲上马车的一个汉子立时应声而倒。再看之时,那汉子的胸膛之上已然插上了一支羽箭。
紧随其后,一阵马蹄之声掠过了凌赤的马车一旁。马匹上的那人对着趴在窗边的凌赤哈哈一笑,道:“凌赤小友,许久未见,今日怎地如此狼狈?”
凌赤见了,更是不由得为之大喜,惊呼道:“乌力罕大叔?你怎么也来了这里?狼群也是你带来的吧?”
这人正是蒙古第一神射手——乌力罕!
一夜之间,三过禅师、雪狼的狼群、神射手乌力罕全都来到,凌赤之狂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