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残损,片片已不见形状的砖块散落在地,然而满负盔甲的战士们就如此躺着,长久时间的防御战已使得他们疲劳不堪。在这般肮脏且又杂乱的地上,他们却一点不觉得卡背,反而是一倒下便进入梦乡,似乎一辈子都未有过如此安静的休眠。
还站着的少许几个战士时不时都扇着自己的耳光,双眼大大地睁开,已经充血得相当可怖。然而他们却不能够就此歇息,唯恐蒙古大军偷袭而来,只得强打起精神,等待着那个承载着希望的中原少年归来。
突然,号角之声响彻云霄。原本静寂得无声的沙漠又卷起了逆天的黄尘,蒙古大军又是杀了过来!
站着的将士们急忙唤醒同胞,大家都在地上随意捡起钢盔、兵器,便准备下一轮的作战。
“鬼手棋圣”周莫测听闻号角之声,自然不得多时等待,已然施展起轻功朝着城墙之处奔来。
眼见黄沙弥漫,此次进攻的人数更在前几次之上,能否守住,已然成了一大难题。周莫测喃喃道:“看来哈丹巴特尔那个家伙,这次是打算一次进攻得手了!”
这等大军若是靠近,那么月轮国立刻便会被蒙古铁骑所淹没,到时候根本无力可当。于是乎,“鬼手棋圣”周莫测立刻下令,分遣派出几只队伍,立刻出城,沿路阻杀蒙古铁骑,势必要将蒙古大军的合攻之势给消除大半。
几只队伍立刻整装待发,纵马出城。虽然说是整装待发,然而大家的盔甲无一不是战损后残缺不全的,然而如今大敌当前,还有谁有那个机会去换一身良好的战甲呢?
护卫长身先士卒,率领人数最多的一只队伍居中而行,正是要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蒙古大军的前行之势。其后又分别将其余几只队伍安排至侧翼,以边避边打的战术消耗掉蒙古大军的周边人马。
这不过都是拖延之计罢了,然而为今之计,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护卫长身旁一个战士,一边纵马,一边问道:“护卫长,凌赤少侠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他已经被无数个战士问过了,虽然凌赤在与海德国师的比试当中创造了奇迹。然而这次蒙古大军何等威猛,以灭国之势攻打月轮国,任何一个人都是会怀疑,若是凌赤离开了,还是否会回来。
护卫长别无二话,怒斥道:“凌赤少侠何等身份?他的为人,难不成你还不知道吗?他一定会回来的!”
其实就连护卫长本人都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如今凌赤已经成了众将士死守坚持的希望,他不能够就此打消将士们的士气,才如此强说。
护卫长叹了一口气,却又突然发觉如今危在旦夕,不可以在部下面前显现出丝毫的颓废之态,急忙皱起了眉头,吼道:“大伙儿,这次蒙古人打算一次击败我们?凌赤少侠都还没有回来,我们能够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众将士齐声回答道:“不能!”
“好!”护卫长豪兴壮志已起,手握缰绳,驰骋疆场。眼见大军在前,护卫长心中早已经做好了不归的准备,只见他一伸手,下令道:“拿弓箭!给我把当头那几个不怕死的,给我统统射下去!”
将士们齐声拉弓搭箭,羽箭纵横纷飞,当头几个蒙古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羽箭射杀。
当头蒙古战士被射杀,胯下马儿乱跑,又是扰得后方部队一阵混乱。
哈丹巴特尔见状,怒喝道:“前面死了的,就给我踩着他们的尸体过去!若是谁敢破坏阵型,无论是人是马,全部射杀!”
哈丹巴特尔不愧是蒙古皇子当中最为骁勇善战的一位,一声即下,所有的兵马又恢复成整齐划一的模样。
护卫长见到如此羽箭之下,蒙古军马又已然恢复回来,心中陡然吃惊,然而等不到时候,心中一阵恐惧便升了上来。护卫长眼神黯淡,喃喃道:“莫非今天便是死期了吗?”
护卫长回头一望,月轮国城墙残损不堪,其上无数将士目光如矩。护卫长心头又是一阵悲壮,竟然朗声笑道:“兄弟们,这次咱们可要豁出去了!”
护卫长部下众将士全都懂得护卫长此语为何,也立刻狠了心,胯下加紧,骏马狂奔向前。
蒙古军士见到前方来了好几路月轮国部队,当头士兵都是纷纷拉弓搭箭,蒙古大军如今正是势在必得,士气正旺。装备又是精良,羽箭一出,半边天空瞬间便被遮掩住了,好些将士还没有杀到蒙古大军面前便已经被射杀在了路上。
护卫长痛惜万分,然而如今局势何其危急?哪里有机会给护卫长心痛的时候?只见他已然将长枪紧握,冒着箭雨冲在了部队的最前端。
蒙古大军就在眼前!
护卫长单手一拉缰绳,胯下骏马扬蹄飞跃,跨过了好些尸体!护卫长横枪一挥,当头几名蒙古士兵便被护卫长如此一枪给震退在地。
然而不等到护卫长稍微有所等待,蒙古大军已然将其团团围住。护卫长身在蒙古大军之中,如今已经抱了视死如归之心,更是顾不得自身安危,只管横打竖挥,将生平本事全都使了出来。
蒙古士兵一时竟然还不能拿下如此一个护卫长?哈丹巴特尔见状,更是气得怒拍战车前栏,取了金枪,戴了钢盔,驰骋而去。
哈丹巴特尔一边纵马而行,一边怒喝道:“手下败将,还敢来么?”
所有的蒙古士兵急忙给哈丹巴特尔让开路途,哈丹巴特尔一冲到了护卫长面前,便是金枪一甩。护卫长立刻横枪来挡,哈丹巴特尔天生巨力,护卫长被如此一枪震得几近双手颤抖。
哈丹巴特尔此还不止,竟然又是反手一甩,金枪又绕了一个圈子,斜劈向护卫长的大腿。
护卫长如今已经不把性命放在心上,见了此招,竟然不避不挡,长枪推出,直刺哈丹巴特尔的胸膛!
哈丹巴特尔也是不由得为这一招微微吃惊,暗道:“这家伙怎么是不要命了一般?看来是要与本王同归一尽了!本王何等武功,又岂会让你得逞?”
果然见得哈丹巴特尔手中金枪一晃,在护卫长的大腿上面划出了好长一道血痕。而护卫长枪势甚急,正要刺入哈丹巴特尔的胸膛之时,哈丹巴特尔的身子却突然向后一倒,手中金枪往上一提一挑,将护卫长的长枪给格开了去。
护卫长大腿负伤,而自己这竭尽全力的一枪却没有刺中哈丹巴特尔,心中更是着急。只见他又是双臂抡紧了长枪,朝着哈丹巴特尔连刺数枪,哈丹巴特尔功夫果然厉害,都是一一格开。
护卫长连刺不中,又是胯下加紧,骏马扬蹄,真是好一个大将之风!
哈丹巴特尔冷笑一声:“自己打不过,还想靠马儿了吗?难不成本王的爱骑还能差了你的?”
哈丹巴特尔亦是胯下微微用力,座下马儿扬起前蹄朝着护卫长踢了过去。
护卫长胯下的骏马虽是扬起蹄子,然而哈丹巴特尔的马儿却是更快、更猛,绕过了护卫长的马儿前蹄,两脚重重地踏在了另一只马儿的脖颈之上。
马儿被这么如此重重的两蹄给踏得翻倒在地,护卫长顺而落到了地上。只见护卫长一个翻滚,又是抓起长枪围着周身绕了一个圆弧,将周遭的蒙古骑兵全都吓开。
哈丹巴特尔怒喝道:“贼将已然落马,难不成你们还拿不下吗?”
哈丹巴特尔此话一出,众蒙古将士都是热血沸腾,全都手握刀枪冲了上去。护卫长以一敌多,不知不觉之间周身已然各处淌血不止,然而凭着一腔热血,他仍旧是将长枪紧握,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痛,只顾着奋勇杀敌。
正是此时,其余部队也纷纷冲杀了进来。蒙古大军前列如今混满了月轮国与蒙古的士兵,开始了一场混战,场面之乱,纵是天神下凡,也难理清。
哈丹巴特尔不顾三七二十一,挥着手中金枪,枪枪都是鲜血淋漓,已然将不少月轮国士兵斩杀马下!
而护卫长手中长枪却渐渐显得乏力了起来,越是挥舞,越是没有了气力。正是千钧一发之际,三柄长枪朝着护卫长一齐刺了过来。
护卫长急忙挥枪挡开,然而气力却已然使尽,虽是躲开了这三柄长枪的刺杀,却被弹飞数步。一个不留神,护卫长踩到了地上的一具尸体,就此绊倒在地。
那些蒙古士兵见到护卫长倒地,全都一拥而上冲了上来。正是危急之时,只听得好几声痛呼嚎叫,护卫长睁开双眼,只见面前的三个月轮国士兵竟然挡在了自己的眼前,用血肉之躯扛下了蒙古士兵们的长枪刺杀!
护卫长喉咙之中涌上好一口热血,痛吼道:“兄弟们!”
然而月轮国将士们魂灵已然飘远,眼神却仍旧凌厉,几天未得休息的他们,就连如今,睁开的双眼都还充斥着可怖的血丝!
护卫长急忙挣扎着站起身子,怒吼道:“月轮国众兄弟,还活着的,全部朝我这边靠过来!”
零星有几个士兵冲了过来,与护卫长一起相互出招,杀退好多蒙古士兵,愤怒已然让他们忘却了自己的身子的疲惫与伤痛,他们如今只记得杀敌、杀敌、再杀敌!
哈丹巴特尔见到如此小小数量的月轮国士兵都能阻碍数万蒙古大军铁骑的步伐,心中更是大怒,只听他呵哈一声,重重的一脚踩在了马鞍之上。
随后便见他接连踩着好些个蒙古士兵的钢盔,飘然冲到了护卫长等人的面前。
哈丹巴特尔怒喝一声,手中金枪一出,端的是势不可挡!
护卫长前方一个士兵还欲用盾牌挡住此枪,只见那金枪竟然刺破了盾牌,直穿过了这个士兵的胸膛!
哈丹巴特尔此招一出,蒙古士兵又是士气大涨!
而哈丹巴特尔拔出金枪,身子一转,金枪又是挥出,将护卫长等人的阵型给打乱了开。护卫长见到哈丹巴特尔如此厉害,心中却丝毫不显得畏惧,反而一往直前冲了上去!
如今的护卫长已然忘却了生死,他的眼中只有多杀敌人,所以他不再感到恐惧,那只是他前行的方向——战死沙场。
哈丹巴特尔冷笑一声:“哼,就凭你么?”
哈丹巴特尔左掌一拍,护卫长不避不挡,只顾着冲杀。而护卫长的长枪却从哈丹巴特尔的腋下擦过,哈丹巴特尔右臂夹住了长枪,左掌猛地一掌沉沉落到了护卫长的胸膛之上!
护卫长猛喷出一口鲜血,奋力想要拔出长枪。然而哈丹巴特尔何等神力?如今长枪已然被哈丹巴特尔的大臂夹住,重伤之下的护卫长又如何能够拔出?
只见得哈丹巴特尔怒踢一脚,护卫长的身子有如是一颗小小的石子儿一般直飞出去,倒在了黄沙之中,不再动弹。
哈丹巴特尔朗声大笑:“你们的主将已经死了,还不快放下刀枪投降?”
所有月轮国将士都是心头一凛,不知该要如何。
而蒙古士兵们却都是士气大涨,高呼:“二皇子殿下威武!二皇子殿下威武!”
哈丹巴特尔又是一掌劈过,落到了一个重伤的月轮国将士的身上去,哈丹巴特尔将这个将士踩在了脚下,冷笑道:“主将都死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战斗下去?”
那将士被哈丹巴特尔给踩在了脚下,挣扎着才吐出了几个字:“护卫长战死沙场,是英雄!”
“我说过了,主将都死了,你们还打什么?”哈丹巴特尔笑得何等猖狂?好似草原的猎鹰一般,响彻了整个大漠。
“凌赤......凌赤少侠......一定会回来的!”那个将士还在挣扎着,“等凌赤少侠......回来,你们全......全都.......死......死无葬身之地!”
“凌赤?”哈丹巴特尔不由得朗声大笑,“哈哈哈,那他倒是在哪里啊?”
突然,一道身影穿过了人群:
“在这里!”